【容霍】繁星 第19章 旧日回忆的山丘

面对镜子一样的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Twins经常拍的这个话题，真正的twins终于体会到了。

很多时候，霍汶希都觉得看Noven的时候就像在照镜子，不只是面貌上的，更重要的是，真正的twins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心连着心。

但也有时候，霍汶希会觉得她们应对这个世界的逻辑不一样，后天所处的环境造就各自的性格，在天性之外多出的那一些东西，连最亲的妹妹也不可以完全理解。

“Noven……你不明白……”霍汶希叹了口气，只能这样消极回应。

但Noven不像过往任何一次懒得管她的事时那样，这次好像铁了心要刨根问底：“姐，两年前她那样轰轰烈烈地向你告白，彩虹吉他的空港代表着什么，你们两个，比任何人都明白，难道你也要像粉丝那样骗自己，那不过是歌手在舞台上的一个小小设计而已么？那时候你就推开了她，用你一贯的理智与责任，可是既然已经选择推开，又何必要继续这样藕断丝连？”

“我跟她有可能断得掉么？Noven，你看看我的身份，你能不能讲点道理？”霍汶希有点烦一醒来就被这样质问，但对面的Noven看起来也是憋了很久了，她不知道自己晕过去的这四天都发生了什么，但就Noven给她的脸色来看，她大概知道是那个孩子又在惹人心疼。

“我不讲道理？Mani，孺慕之思和肌肤之亲，你该分得清楚吧？工作界线和爱人界线你也该分得清楚吧？”Noven有时很讨厌这种连生气都要同步的感觉，她明明只是想问个明白，也替那个听话得要命的孩子找到一个永远找不到的答案，“Joey是单纯得清泉一样的孩子，谁对她好她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是她本就一直藏在心里的人呢？你给她设置好的界线不准她越界，但一直在试探这条界线的明明是你！”

“我没有……”霍汶希别过脸，她行事谨小慎微，怎么可能去撞自己设置的界线？

“你有！”Noven异常坚定。

“我说我没有！”霍汶希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哪一点有越过划定的界线？经纪人难道不该为艺人的工作生活操心么？经纪人难道不应该为艺人的工作和未来拼尽全力么？”

“那你有没有见过经纪人为了艺人连命都不要？”Noven一句话截断霍汶希的狡辩，冷下来的脸和大总监有着同样的严肃气质，“你到底是对艺人的责任，还是爱她，你自己不想清楚，但我清楚！”

霍汶希看着Noven，强压着一股汹涌而上的窒息感，也就是在Noven面前，她才会被剥掉CEO、COO这些身外头衔，像一个初生的赤子一样，全盘接受对方直击人心的审判。

霍汶希记得，两年前容祖儿用《空港》向她表白的事，她只在一场大醉之后告诉了妹妹，那时她一边灌着自己酒一边哭着说“我不可以”，第二天Noven的脸上都还满是担忧，说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失态过。那时的霍汶希捂着发疼的头说，失态过一次，将来就不会再这样失态了，我立下的原则永远不会变，就算是Joey也不可以。

从那以后，尽管刻意躲避，尽管依然暧昧，大经理人却也真的从未失态，直到这一场酒局，她是真正地拼上了命。

也许王总说得对，在这个圈子里，正直是最不值得葆有的道德，霍汶希还想补充的是，善良与同情也是。粉丝常常不满她的公关，说她不管那些流言蜚语对艺人的恶意中伤，但最厌恶这些的不是别人，正是霍汶希本人，曾经有人说她看好的小歌手不漂亮，她就撺着老板找人去揍他，为此生日当天还被警局传唤去讯问。——大经理人也是年轻过的，霍汶希也不是一来就冷静自持，只是在靠山变得不那么可靠后，愈发学会了收敛，学会了隐忍，但面对的那些腌臜事情，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一汪清泉一样的单纯孩子，霍汶希不愿她变，那么要去适应新规则的还能有谁呢？

“Noven，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也不是她们想象中的那么聪明能干……”霍汶希的声音软了下来，也许是思维转了一个大圈，已经没法再跟妹妹吵起来了，又也许是刚刚醒来的确太累，睡了四天也像是没有睡过那场宿醉，“我记得我刚刚来内地的时候，用上了内地的社交平台，那时我也不知道一个经理人应该发一些什么才好，我就天天发我引以为傲的艺人们，也就还有她在里面。”

说起以前的故事，霍汶希便浮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好像这么二十多年的共处，是她此生最值得称道的财富。

“但是明明都已经面对过这么多年的无端猜测了，看到那些中伤她的话，我还是会生气但又不知所措，我就用我的账号发，说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我的艺人，然而想也能想到这种喊话无济于事，我用好幼稚的方式回应舆情，反而被Joey安慰了一顿。”霍汶希说着就笑了笑，“我以为很多年过去，我的手段会高明一点，但碰到惹不起的人对她动歪心思，就依然还是生气但又不知所措，他让我喝那十杯酒，我知道喝下去可能会死，但比起死，我好像更怕她会受伤。”

“那要怎么办呢？你一开始就不该带她到内地来！”Noven摇了摇头，皱着眉看简直是遍体鳞伤的姐姐，“既然已经躲了两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就算不是为你自己，为她想想，她一向是在爱情中消磨勇敢的人，先前那一段……就算一直被背叛，不也是对方施舍一点爱意，又可以继续爱下去么？明明不可能接受她的爱意，却躲不过两年又把她接到身边，难道你不知道在北京她能够依靠的只有你？爱你的那一点火苗一点就会着，连你都骂过无数次的那种人，如今你自己来做……”

“Noven，你好像更懂得她了一些？”霍汶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Noven脸上的担忧让她很是意外，“以前不都是你问我，到底为什么喜欢那个笨蛋么？”

“笨蛋，笨蛋，我看你才是个笨蛋！”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Noven简直要气死了。

看她红着的眼睛，霍汶希也才恍然过来，这四天不只是容祖儿在熬的，其实连着签了两次字的Noven或许心里更不好受。

能有这么多爱她的人，算不算她的福气？霍汶希伸手覆住Noven的，反而是被窝里伸出来的手更暖和一些，于是又想起从小就打打闹闹的往事，twins之间，好像不能够藏有什么秘密。

“Noven，我不得不把她接到身边来，她所习惯的地方，已经容不下她了……”霍汶希叹了口气，沉声说，“去年香港发生了太多事，但一提到文艺界，就无一不是拿她当靶子的，网上的帖子满天飞，线下也不太平……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混进红馆来，就为了搅乱她二十周年的演唱会，我看到她在台上也忍不住的眼泪，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却对观众久久鞠躬，说这一场效果不好，是她一个人的错，要牺牲仅有的休息日给大家补场……她是天后，拥有光环的同时，也拥有同等的社会责任，她站得高，就被人看得见，她的行事和她的言语，无一不被有心人窥探利用。”

Noven听得入迷，那些往事她也是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如今回想起来仍是令人不寒而栗：“所以你带她走？”

“我思考了很久，直到那天老板也来找我。”霍汶希抿了抿唇，接着说下去，“华哥在街上被捅，艺人说话被抓把柄，不说话也被人挑上头条，拖了小半年，风波表面上过去了，下面全是暗潮汹涌，香港的事业受到重创，正要准备复苏的时候，又碰到那个烦人的病毒……那天老板找我谈公司的发展，我想了很久终于跟他说，我想带Joey走。”

“Joey呢？她怎么说？”

很无奈，但每每想到这句话，霍汶希又还是掺着一些无可忽略的自豪：“她说，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大概也正是这一句，让她把自己的性命和那个人同时放上天平两端。

“那就是爱吧。”Noven说。

霍汶希摇摇头，解释道：“有一些忧心好像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又有一些窃喜，我可以给她这样毫无道理的安全感，但我要做的事都是因为没得选择……”

“姐，你能骗自己，也骗不了我。”Noven苦笑一声，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胸膛，“你忘了，双胞胎是有生理感应的，Joey把我当成你的时候，她抱着我喊Mani，你的心电图在波动，而我很清晰地感觉到心在痛。”

“说不上来……”霍汶希又摇了摇头，听着监测器滴滴的声响，望着医院奶白色的天花板，觉得头脑有些发昏，“经纪人保护自己的艺人天经地义，而我总是想再多给她一些安全感……我不可以爱她，但能不能让她更单纯开心一些呢？说不上来……”

“那就是爱吧！”Noven斩钉截铁地说。

霍汶希看着她良久，尔后闭上眼，很小声地说了句：“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