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祂与她 第2章 chapter02（修）

那一刻，檀妍不知道自己爆发了多么高分贝的尖叫，但是下一刻，她就这样从自己床上坐起来了。

大脑一阵嗡鸣，背包就抱在怀里，里面的东西倾泻出来了一点，洒在床上。檀妍惊魂未定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迫使她回过头去。

“有人吗？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你知不知道现在九点钟了！……”

对方一边叫着，一边拍着门板，檀妍的脸还惨白着。她认出来了，这是那个和房东抱怨她的中年女人，也是那个摔死在她面前的“珍珠项链”。

“能不能消停一会啊，不能的话，请你滚出去好吗！”

然而还未等檀妍起身开门，另一道声音冒出来了，这个人似乎就在楼上中厅，还在往这边走。正当檀妍思考这是谁来着，那个中年女人叫骂得更厉害了。

“你知道那个房东死胖子去哪了吧？这边这个女人大晚上发疯啊，真的很不安全……”

“要不打电话给警局吧……”

檀妍咬着唇挪到门附近，她仔细地贴着猫眼往外看。确实是那个死去的“珍珠项链”，而另一个人是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他们的脸在猫眼里变形了，门外的灯照着那两个人，檀妍紧张地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外面其实压根没有什么所谓的人了，只有“珍珠项链”的尸体，她脑袋后面扁的不正常，以一种同样不正常的呆滞眼神看着门，带着无尽的怨气。

但是就在她按转门把手的同时，檀妍突然松了手，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她轻轻地啃咬着指甲，等着那一头房东的回应。

嘟……嘟……

接通了。

“喂，你好。”

但是接到电话的人不是房东，而是那个另一个人，是那个没有影子的人，这时他的声音还是怪腔怪调的，似乎还在嗑瓜子。而猫眼里的画面突然静止住了，随后“呼”地一下，变成了死去的“珍珠项链”的样子。

檀妍默默地远离猫眼，她直觉不要再看下去了。

“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嘛？”

青年笑着吐掉了瓜子壳，他一手拿着房东的电话，漆黑的眉目间却是晦暗不明的。虽然那边的檀妍还是沉默着的，他却已经起身往外走，仿佛已经拿好主意了。

“没有吗？那就好好睡觉吧。”

他这样说着，便挂了电话。不远处的灯光下的楼梯上，“珍珠项链”僵尸一般地站立在门前。

“你是嫌自己过得太好了……还是真觉得我放过你了？”

＃

奇怪的是，这边檀妍的电话刚被挂断，她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一旁的房东还在电脑前打游戏，房间里蒙蒙亮，他似乎是听见她醒了，头也不回地抱歉：

“真是抱歉，檀妍小姐。我看见你晕倒在外面就先带你来了我的住处，叫了医生上门，现在你已经没事了，请回吧。”

说着他敲了敲键盘，骂了句脏话。

檀妍：……

檀妍看见他的游戏界面，是某种怪物塔防游戏。

“谢谢您。”她嘴上道着谢，心里想着刚刚的梦境，那是梦中梦吗？她实在想问问那个女人的事情，就看见透过窗口看见她一瘸一拐地拎着箱子往外走，檀妍注意到她带着头巾，头巾上又压了一顶帽子。

檀妍闭上了嘴巴，安静地等它走远。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房东摘了耳机，开了一瓶可乐，一边喝一边拿眼看她。

“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一个房客，男性，很高，长得很好看……”

此话一出，房东沉默了，檀妍也有些尴尬，便想努力地描述他的长相。

“行了，你不用说了。”

房东咽下可乐，无力地翻了翻眼睛。

“我只能告诉你他住在203，别的你自己争取吧。”说完房东笑了一下。

檀妍突然觉得他真的误会了什么，然而又不好辩解，她怕越描越黑，只好闭上嘴巴先离开了房间。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九点来钟，或许她可以去203验证一下影子，也就不用那么疑神疑鬼了。何况他还救了她。

檀妍在心里琢磨，小心地跨过地毯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上面还盖了一层报纸，也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了。

二楼203

檀妍敲响203的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正当她犹豫不决，一旁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站这干嘛呢？”

她被吓了一大跳，转头看见是那个青年，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眉目和嘴唇的颜色愈发浓烈，她不自然地移开眼。

偏偏他还凑上来笑问道：

“诶是你呀，你脚好些了吗？”

他凑的太近，檀妍不得已向后仰了仰身子，狼狈地退开一步道：

“还好，能走路了。”

青年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着头发，依旧笑道：

“要进来坐会吗？”

“不了。”檀妍只看见了他身后那长长的一道影子，以及自己脚下的影子。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摆了摆手，决定找一个借口溜之大吉。

“没事我就闲逛来着，我先回去了……！”

檀妍被一把抓住手腕，她惊讶地转过头，此刻的他好像一只刚着了颜色的亮丽瓷偶，一双凌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他用的力气不大，檀妍却僵在原地莫名不敢挣脱，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

檀妍努力地想让大脑冷静下来，然而青年最终只是放开了她。

他不甘心地望着她，他说：“你会来找我的”，随后就转身进屋。门锁“咔哒”一声拧上时，檀妍才缓过神。

“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她摸了摸自己被他抓过的手腕，怯怯地往回走。被他抓过的那部分手腕寒凉无比，檀妍心里直打战，她想还是得尽量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

晚上七点来钟，檀妍吃掉了黑塑料袋里的第二个面包，她拿起喷雾给伤口上药，无意间看了眼药剂瓶上的文字。

奇怪……这是印错了吗？

檀妍第一见到这样的产品，它的文字是错乱的，标识也是两个不同的部分拼在一起的。

她想了想，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拿出面包的包装袋看了一眼，这时她缓缓地停止了咀嚼。

这个包装袋上的文字是镜像印出来的，是反的。

檀妍想起来房东的异样，那会他说的每一句温暖的话，那些礼貌的举动，都像是回旋镖狠狠地把她扎成透心凉。这所公寓里到底有多少怪异？她闻了闻那面包的味道，没什么味道，她又把药剂喷雾喷在空中，但那也只是普通的药味。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她应聘公司的电话，檀妍慌忙地接起来。

“……请在下午两点来到路易十字街口的爱丽咖啡厅，详谈具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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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妍没想到这次的手续如此之多，她们谈完后已经接近五点钟了，她看着离天黑还早，便去了附近的药店，询问药剂喷雾的事。

“……脚踝扭伤的话这几样就够了。”

店员微笑着推荐了几款常用的药剂，檀妍便拿出那款房东带来的药剂喷雾给她看。

“这一看就是仿制的。”

店员此刻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她这样说道：

“这款药剂喷雾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厂子产的，早在四五年前就停产了，何况这个字也印反了。”店员努力地清嗓子，接着说道：“只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印刷失误……咳咳！”

檀妍的脸色阴沉，她向店员道了谢后，走出门。此时太阳挂在天际，半边天是血一样的红，檀妍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黑下去，或许她不用那么早地回去了。

她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檀妍能感受到自己的头发和裙摆被风吹起时那种轻轻的拉扯感。正当她趿拉着凉鞋随心所欲地走在大街上，天在一瞬间暗沉下来，太阳落山了。

檀妍本能地回头看了眼，这一眼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是那个“珍珠项链”，它混迹于人群中，还是离开时的装扮。发白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乌青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

它是来找她的。

檀妍再也不敢慢吞吞地拖着脚步走了，她拼尽全力地往前跑去，碍于伤势却只能一瘸一拐地跑。某个瞬间，她看见了《动物世界》里那只被鳄鱼缓缓地拖进水里的斑马。

脚踝越来越痛了，还有多远……

她的裙摆被猛地拉住，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珍珠项链”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嘴巴一裂，腥臭的血水就流了出来，檀妍死命地尖叫踢打，可是它都压着她不肯动弹。

“不……”

什么？檀妍一时愣住了，它居然在说话。

“不要回去……！”

随着一声凄厉地尖叫，“珍珠项链”的头彻底迸裂开了，红白的液体撒了檀妍一身，烫得她又惊叫了一声，檀妍快速地爬起身，她要快点回去，但是什么是不要回去？

“它说的对。”

檀妍看见不远处的青年，他似乎又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了，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上去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檀妍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害怕，他的脸不停地扭曲，分裂，像是平静湖面下的漩涡。

“我们会帮你离开的，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

他这样说道，眼角留下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