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 第5章 双叶《鸿雁》

——没中？

——但……怎么可能？

秋叶舰指挥室里，青年舰长漆黑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他的烟掉在了操作台上，而面前指挥台的显示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327”。

那是秋叶舰与其定位目标的星元单位值。他在距离托卡塔旗舰5星元处做出了全力加速，按照秋叶舰的精准定位与打击能力，叶修此时本应与舰船一起撞击在旗舰的能量核心，灰飞烟灭才对。

除非……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显示屏上突然跳出了一条通讯请求。红黑相间的边框似曾相识，让叶修想起它曾被军校的学生评价为“具有马赛克般的霸气”：

通讯请求：

来自：霸图编队第一分队-燕然舰

内容：开通讯和接引许可！

——还真是霸图舰长雷厉风行的风格。

青年莞尔，随后打开了通讯和接引许可，把操作台上的烟捡起来叼在了嘴里。

“哟，老韩。”

母星，联盟空港星舰指挥大厅。

一片欢腾。

当初设计时联盟决定把将近两百个人安排在这间占地四百平米的指挥大厅里，就注定了它必然不会经常是太安静的。程思嫣拿起桌面上的水，轻轻啜饮了一口。幸好，它现在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而不是半刻钟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随着悬空显示屏上刷新出燕然舰和秋叶舰成功对接的图像，指挥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三十分钟前微草编队的一位助理分析师忽然在指挥大厅主屏上移入了一份对嘉世编队秋叶舰的危机预警，但因为无论是联盟在星系外设置的无人巡逻机还是母星的指挥部都没有接收到求救信号，所以并没有引起联盟的重视，那个助理分析师也一度被同编队的其他成员冷嘲热讽。

好在这份报告引起了蓝雨编队军师喻文州的警觉，恰好来指挥大厅的他要求蓝雨的分析师立刻调出无人机的实时巡航图像。在查看录像时，蓝雨发现天琴β方向无人机的录像被替换成了过往的记录。与此同时，嘉世的分析师也报告嘉世第一分队发往母星的求救通讯被屏蔽了，托卡塔大举进攻，秋叶舰正深陷敌群。

但是，万幸。程思嫣想，万幸霸图编队当时正在离嘉世不远的位置执行任务，万幸嘉世研究部刚研制出的、还在试验过程中的动点跃迁弹正好有一枚装配在旗舰燕然舰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那个被称作“天才”的年轻研究员。周围的人群为拯救了一位优秀将领而欢呼雀跃，他却只是在接受完他们的祝贺之后靠在墙上，漆黑的鬓发搭在瘦削的脸颊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望向主显示屏上伤痕累累的庞大蓝鲸。

程思嫣忍不住倒了一杯水，她慢慢地端过去给他。

“叶秋前辈，”她怯生生地说，“您喝一点水吧。秋叶舰……已经被救下来了。”

“幼稚！”韩文清说，“即使和联盟的通讯断了，难道霸图和嘉世的空航扫描就是吃闲饭的吗！你就不能相信一下你同僚的能力吗？”

叶修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韩文清的声音又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于是他又把嘴闭上了。

“多谢了，老韩。”最后，叶修只是轻轻地这么说。

指挥舱里，青年将领的表情郑重，他脸上惯有的慵懒和漫不经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抿紧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多谢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燕然舰内，韩文清看着对面同僚少有的郑重表情，把视线转开冷哼了一声。

“幼稚。”

秋叶舰跟着燕然舰回到战场的时候，恰好赶上感春舰的十六个强化激光发生器同时向外发射夺命激光。黑色蝴蝶的翅膀被五颜六色的光线切割得七零八落，如碎掉的纸片般漂浮在零重力的宇宙里。激光武器发射前需要预热，星舰上会有一闪而过的光。它们看见了光点，显然是想要躲开，但百花式打法对于不熟悉它的敌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更何况托卡塔遇上的是刚经过张佳乐改良的百花式打法。

始作俑者打得很开心，开心到几乎要变身黄少天了。他霸占了霸图的队伍频道——全副武装的霸图第一分队对上这批敌人根本就是碾压——像刚进入星舰的新兵一样花式试验他的新打法，间或发出一两声“哦——”然后就听见他抓起身边的笔记本快速记录发现的问题的声音。

“我本来还在催老韩赶快带着秋叶舰赶回来，”叶修的声音突然出现，“想来支援你们，但我现在发现你们已经快要打完了。”

他话音未落，队伍频道里就响起了一叠声的“前辈！”“叶修！”“叶神！啊啊啊”，导致韩文清不得不清了两声嗓子，才保持了队伍频道的清洁。

“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大家。”叶修说，他声音沙哑，然而内里的感情清冽如刀锋，“谢谢你们及时的救援，保住了伊莱那星系第一次远征收集的全部资料。‘秋叶舰’舰长叶修，代表嘉世编队第一分队全体十一架星舰，向诸位敬礼！”

频道里一片寂静，最终，还是由韩文清打破了。

“向嘉世敬礼。”霸图的舰长严肃地说，“向你敬礼，叶修。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一周之前研究出动点跃迁弹的研发部的叶秋，还有微草那位姓乔的助理研究员，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了嘉世编队的异常并且上报，我们及时离得很近也来不及救你。”

“一帆么，”叶修微笑，“我早就说过他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优秀得多。”

至于另外一位，他想，回到地球以后，他会好好和他谈一谈。

“哥哥，”他说，喝醉了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切而急迫，贴在那人的耳畔磨蹭着，“哥哥。”

回答我呀，他晕晕乎乎地想，叶修，你回答我呀。

我是这样渴望着追逐你。

终于，他回答了。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逐渐向上抬起，为了防止他摔倒而扣住他的腰。

“小秋？”叶修说，试图把他抱起，拖到一边，“你喝多了……”

“不，我没有，”他因为得到了回答而咯咯笑着，把脸埋在叶修的肩膀里，“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他自顾自地说，“我喜欢你。”他压低了声音，却郑重其事，“我喜欢你呀——”

怀中的温度却突然消失了，他惊惶地抬头，却只看到叶修急匆匆落荒而逃的背影。

“小秋，”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不，别走。

“叶秋前辈……”

叶秋肩膀一抖，意识忽然间回归现实，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接过了女孩送给他的水。

胸牌上写着“程思嫣”的女孩子似乎只是想和他一起站一会。于是他们并排靠在墙上，静静看着微草区的一个少年拥抱另一个，他紧紧拉着他的手，要晚上去餐厅为他庆祝。被拥抱的少年害羞得脸都红了。

“叶秋前辈，您又救了一架星舰呀……”女孩细声细气地说，“您今天晚上要去庆祝吗？”

“庆祝就算了吧，毕竟这也是日常了，”叶秋喝了一口水，“但的确有想要做的事。”

“想要做的事？”

“另类的庆祝吧，反正。”叶秋微笑。他举了举杯，看见身边的女孩红了脸。

比如再告一次白，他想。

毕竟，这次与命运之神的拉锯战里，最终是我赢了。

“终于回来了啊……”

天空不再一片漆黑，逐渐显现出模糊而温柔的蓝。是生命的颜色，叶修站在观察窗边，静静看着下方逐渐清晰的城市。

韩文清安排了三艘星舰护送伤痕累累的蓝鲸，他们穿过大气层，正回到那个他们矢志守护一生的地方。

你知道吗，他想，当我的身后站着你，我万死不辞。

“叶秋前辈，您是要去…？”

叶秋微微顿住快步向外的脚步，回头看着惊讶地。

“秋叶舰成功返港，”他微笑，随后指了指被屋顶挡住的天空，“我去迎接他回来。”

秋叶舰轻轻降落在空港的跑道上，舱门卷起打开，叶修走出舰舱。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衣的身影从科研楼里冲出来。

他跑得很急，边跑边挥着手。

“老林，老林，你看叶修那个表情，怎么跟求婚成功了似的…？”张佳乐趴在林敬言的肩膀，小小声和他咬耳朵。

林敬言捂住他的嘴。

“嘘！”他说。

“…小秋。”

年轻的星舰设计师猛地向星舰舰长扑去。两人如出一辙的黑发交叠缠绕在一起，他紧紧地抱住了他。

“混账哥哥，”他哽咽着说，“混账哥哥。”

“我在呢，”叶修目光温柔，投向爱人身后的远方，“小秋，我在呢。”

这是他爱的人与他守护的城市。他视线的尽头，有人烟阜盛，晴空万里。

地球在苏醒，一片苍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