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蓝《全职高手》喻文州x黄少天
词作鱼x作家黄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少天!”喻文州从整理箱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红色封面的旧杂志,伸长脖子面对客厅的方向提高声音,“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串噔噔瞪的脚步声就随之响起,伴随着某种又小又轻的物体旋转着飞向沙发的声音和黄少天压低嗓子的一声“嗷”。他单腿趿拉着一只拖鞋跳进书房。半分钟前还窝在沙发里看书的作家顶着一头乱发,黑框眼镜折起挂在胸前。
B市今日阳光明亮,书房的百叶窗帘没有放下,只拉上了半片若有若无的遮光纱。汗牛充栋的书房看起来比两个小时凌乱得多——几个书柜最下方的柜子统统柜门大敞,muji的透明整理箱都被人拖出来摆在地板上,原本按时间整齐归纳其中的杂志期刊凌乱地放了一地。黄少天怔怔地面向阳光:细小的灰尘闪烁着明亮的金色,挡住了柜门玻璃的反光。
始作俑者喻文州盘膝坐在地上,笑盈盈地举起一本《萌芽》杂志:
“看我找到了什么?”
黄少天从一边的椅子上取了两只坐垫,夹在腋下手脚并用地冲破整理箱的阻碍爬过去。他递一只给喻文州,另一只塞在自己的屁股下面。两颗毛茸茸的头靠在一起,喻文州已经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杂志纸张发黄松脆的内页。
黄少天盯着他的动作,渐渐地回想起了什么。
“喔,”作家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喔!这个!”
他的恋人翻到第21页,页面上方用铅字印刷着:作者:黄少天。
黄少天惊喜地看向喻文州,后者笑眯眯地把脸凑近他的,像在无声地邀功请赏。
于是他还给他一个吻。
“我记得这篇还是我为了和人打架写的。”黄少天说。
他从喻文州手里接过杂志,哗啦啦接连翻回到目录页。“你看,”他指着文章的题目,“连题目都露出一股火药味。”黄少天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过了十秒,他露出了不忍卒读的表情。
喻文州挑了挑眉:“怎么?”
“写得太差了,实在太差了,”作家被自己二十岁时的美商轰炸得外焦里嫩,“太……青涩了,除了中心思想尚可接受外,其他部分全都不及格。”他苦着脸敲了敲头顶,“虽然这些年写下来我也知道我是有进步的,但通过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还是过于残忍了。”
喻文州观察着他的神情,扑哧一笑。
“怎么?”黄少天挺直了上半身,扬起下巴,“喻文州先生,我郑重地提醒您,我有理由认为您刚才的笑容是在内涵我。”
“可不敢,”喻文州认真地回答,煞有介事地回了一礼,“我二十岁写的歌现在也不敢听,彼此彼此。况且,”他接着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才翻箱倒柜找这期杂志的。”
“那是因为什么?”
词作人从坐垫下掏出手机,找出前两天新闻给黄少天看:《著名作家黄少天抨击青年作家对待写作态度不端正》。新闻稿配的是他在中国作协大会上穿着拍案而起的照片,神情严肃得有点不像他。
评论区倒是被“卧槽黄少好帅”“我们剑圣连骂人都好看”和“妈妈我爱他我今天就要嫁给他”攻占了。
黄少天老脸一红:“……怎么?”
“看来她们都嫁不了你了,”喻文州气定神闲地给一条最新刷出来的“黄少求嫁!”点了个踩,“我才是你的对象。”
“这是显然的,”黄少天回答,他又贴过去,给了恋人一个吻,“但你为什么会找出十七年前的《萌芽》来?”
“写完这篇文章的那天,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喻文州点了点萌芽杂志的封面,抖出了一窝灰,“还记得吗?你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大段话,大意是‘为什么现在的作者对待写作都这么不认真,我刚写了一篇文章投萌芽,看黄少天爸爸怎么教他们做人。’”
“那段发言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因为我激情开麦所以对我一见钟情了吗?”黄少天笑答。
他已经明白了喻文州的意思,但决定装傻充愣逗一逗他。
“我当时想……这个男生的作品剧情流畅、文笔也好,生活态度与我相似,最重要的是……我们连讨厌的人都一模一样。”喻文州掰着指头,给黄少天历数他曾吸引自己的优点,说完最后一点,他们都笑了。
“我们的暗号是什么?”黄少天问,他压低了声音,“一起说,一、二、三——”
“讨厌余秋雨!”
两个三十七岁的男人异口同声地抢答,在书房的地板上东倒西歪地笑成一团。黄少天拽着喻文州的手爬起来。
“不行了,”他说,抬手抹去断断续续笑出的眼泪,“喻文州单靠说相声就能让我长出腹肌。”
“笑的吗?”著名词作抬眼望着一旁的纯玻璃柜门书柜,“我是土生土长的G市人,但我表哥可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啊。”
黄少天追随着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个书房里最特别的书柜。它与其他书柜不同,在中间被整齐地用铁书夹隔好,左侧参差不齐地码着书,右侧则是整整齐齐排好的专辑。
“……好多年了啊。”
“十五年了。”
喻文州轻轻拉开书柜门,轻柔地取出一套精装的米白色图书。书的封面设计简洁而优美,腰封上则写着:“最年轻茅盾文学奖获奖者黄少天作品——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十五年应该算什么婚?”
黄少天随意地靠在喻文州身上,歪着头兴致勃勃地问他。
“……金婚?银婚?”对此毫无研究的喻文州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黄少天佯装恐吓。他抽出喻文州的手机,飞快地百度:“结婚十五年是什么婚——水晶婚,透明晶澈而光彩夺目,指两人相处十五年后相互很了解,彼此的心向对方敞开,肝胆相照,像水晶一样光彩夺目。”
“……非常感谢黄少天先生的科普。”百度百科的牙酸形容令喻文州也撇了撇嘴,“要不这两天写一首关于十五年的歌吧。”
“话说回来,从我第一次听你写的歌直到现在,也有十五年了。”黄少天兴致勃勃地回忆,“你看,明明最开始都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选手,谁知道你大学毕业之后摇身一变转行词人呢?从此出的除了歌词就是诗集,我居然没有眼福读你的散文了。明明写的那么好。”
“因为和写散文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写歌词。”喻文州笑眯眯道,他注视着黄少天明亮的眼睛,“‘要全心全意地投入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这个道理,还是少天教给我的。”
谢谢你在十七年前让我看清自己的心。喻文州接住双颊飘上红晕,冲上来抱他的黄少天,在心里说。谢谢你在这十几年来,一直初心不改,就像我第一天见到你时那样明亮。
……不。他拥抱着黄少天的身体,在心里默默更正。
比我第一次见你那天还要明亮。
“对了,”黄少天从喻文州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还带着两缕可疑的红晕,“文州先生文州先生,你发现我们书斋书斋铭的纸有些发黄了吗?”
喻文州依言检视,“蓝雨阁”的下端经过十几年的日光斜射,有些发黄了。
“是啊。”
“那请书法家喻文州有时间的时候写一个呗?”黄少天笑容明亮,指了指一旁的笔墨纸砚,“再写一个,挂墙上。”
“我今天就有时间,”喻文州眨了眨眼,如此回答,“少天给我磨墨好吗?”
“得令——这次还写‘蓝雨阁’吗?”
喻文州略一思忖:“我又想了一个,改成这个怎么样?”他说,“我觉得更符合我们的当下。”
“是什么?”
词作人瞥了一眼靠墙的书柜,微微一笑:
“守静斋。”
守静笃,致虚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