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毕业规划 第24章 病倒

138.

那个清晨，在雨中的山地上，苗邈紧紧抱着韩文清哭了很久。

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这么长时间强压在心底的泪水全都宣泄了出来。

在他的怀里，整个世界好像都消失了。没有那些刻薄的讥讽，没有不怀好意地窥视，也再没有逞强的必要。

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滴滴答答落到韩文清本就已经湿透的T恤上。

苗邈哭得头脑一片混沌，余光看到了他T恤的衣领，深红和黑色交织的色彩——他怎么是穿着比赛的队服来的？

脑子刚刚因为这个问题开了个小差，哭泣的声音小了一点，韩文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微微放松了一点手臂的力道，低头看向她：“好些了吗？好了就跟我回去，雨太大了，再淋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了。”

“嗯……”

他仍然是不那么会安慰人的韩文清。直通通的说些大白话。

韩文清握着她的手往山下走时，苗邈停顿了一下，回过头去重新看向山顶的方向。祭拜的队伍已经远得看不见了，在山林与雨雾的遮挡下，爸爸的坟墓在哪里？也看不见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

“怎么？”韩文清见她回头，皱着眉询问，“还是想上去祭拜吗？我陪你去。”

“……不了。”苗邈收回视线，往山下又走了两步，和韩文清并肩站立，“不去了。太累了。”

执着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爱，实在是太累了。

他们回到山脚下，韩文清掏出钥匙按开了一辆车的车灯。

苗邈带着疑问看向他。

韩文清头也不回地解释：“下了飞机之后租车自驾来的，你这儿太难找了。”

“谁告诉你的？昊昊吗？”苗邈渐渐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和时间，“你……你们的决赛不是昨天晚上才结束吗？”

“嗯。”韩文清一个字都没多说，打开车门催促，“上车。别站在这儿淋雨了。”

山脚到祖宅的距离并不远，但道路很是崎岖难走。从雨幕钻进车厢里，温度也并没有上升多少，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让身体感觉更冷了。

“这里还真冷。”韩文清牢牢把着方向盘说了一句，“都已经快七月了。”

“我们这里的夏天一直是这样，如果做好准备来旅游，其实是很舒服的。”

“的确。”

苗邈想找个毯子或者干衣服什么的给两人披上，但往后座一看，空空荡荡的，她奇怪地问：“你的行李呢？”

“没有带行李。”

“啊？为什么啊？”

“没来得及。”

苗邈惊讶地张了张嘴，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沉默片刻，轻声细语地开口：“昊昊跟你说了什么呀？”

韩文清没有回话。

“其实……”苗邈有些不安地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窗玻璃上一道一道的雨痕，用自言自语的声音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

“什么东西没那么严重？”韩文清的声音冷静得近乎严厉了，“是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不严重？还是你刚刚淋着雨哭成那个样子不严重？”

苗邈身体缩进椅子里，委屈地瘪了瘪嘴。

“有话就说，不要在那儿闷着。”

“……你好凶啊……”苗邈委委屈屈地开口，“我想你换个好一点的语气说话。温柔一点的。”

“现在的重点是语气吗？”韩文清都被气笑了。

“但是语气很重要嘛……对我来说。”

闲扯几句，车已经开到了祖宅门口。

两人下了车，快步冲回屋内。苗邈让韩文清先去洗个澡，弄干身体。然后去唐昊的屋子里，不讲客气地掀开他的行李箱，挑了两件尺寸合适的衣服出来给韩文清送了过去。

苗邈以为，韩文清这次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唐昊那个大嘴巴一定泄露了不少秘密给他，真是多管闲事。

但没想到，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韩文清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没有躺到枕头上，而是半靠着睡着的。应该原本是想要等她，却实在是扛不住才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也依然紧锁眉头，总是像不开心的样子。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呀？”苗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紧皱的眉心，他也没醒，只是微微偏了偏脸。

苗邈小心地搂住他的肩膀，扶着他的脑袋，将他的身体放平躺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打开他的手机，查了查上面的航班信息。

苗邈很清楚，从青岛来腾冲的交通非常麻烦，航班数量又少，又不能直达，在雨季还总是延误，她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用一晚上的功夫就从青岛闪现到这里。

不管怎么算，韩文清应该都是比赛结束后一分钟都没有休息，熬了一整夜，才在今天清晨就赶到了她的身边。

看着沉沉睡去的韩文清，苗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确实是太累了，连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睡得像一块木头。

心疼的同时，又有一种幸福感把她的身体填满了。

虽然不知这一次的幸福满足感能持续多久，但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被人珍爱着的。

苗邈在他身侧躺下，额头轻轻贴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139.

并没有睡多久，院子里嘈杂的人声就把苗邈吵醒了，是山上祭拜的亲戚们回来了。

韩文清还是睡得很沉。

她起床整理了一下自己，洗脸的时候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这些天来第一次出现了一点血色，总算是看起来像个活人了。

这时，她的房门被咚咚咚的敲响，敲得很用力，硬是让床上的韩文清都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苗邈气恼地冲过去打开门，外面果然站着唐昊，臭着张脸杵在那儿。

“你干嘛呀，把他都吵醒了！”苗邈小声责怪。

“怪我？他来这儿是干嘛的？睡觉来了？”唐昊毫不客气地继续大声说，“起来了！一堆事等着他帮忙做呢！”

“你胡说什么呢！”苗邈气得捶了他肩膀一下。

韩文清却默默地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唐昊说：“我知道，你是主人，你安排。”

苗邈听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倒是唐昊看到韩文清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又孩子气的发了通火。

苗邈据理力争——那我能怎么办？让他就那样湿着？还是穿我的？

唐昊用力摆摆手，说：“哎呀随便你吧！这衣服别还我了，就当送你们的！”

韩文清实事求是地点评：“衣服太小了，胸口勒得慌，有没有再宽松点的。”

唐昊气红了脸，给他给他竖了个中指：“就这一件，爱穿不穿，有本事光着！”

垃圾话说完，两个男人就一前一后地走了，留下苗邈还有点茫然地站在门口，然后两人又一起回过头来看她。

唐昊不耐烦地说：“你也跟上，别呆着了。”

去做什么？

真的跟唐昊所说的字面意思一样，是叫他们去干活的。

葬礼这些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亲戚很多，大多都是来做客人的，或是吃吃喝喝聊两句就离开，家里的各种家务事就没有断过。

之前苗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这些事之前都是你在做吗？”她很是震惊地问唐昊。

“怎么可能。”唐昊说，“但还是要拜托熟悉点的叔叔婶婶奶奶什么的帮忙，他们又不会一直待在这儿。头七结束了，很多人都要走，还好韩文清来了，不然真不知道找谁来干活。”

苗邈很不理解：“你叫他来就是干这个的？没必要吧，你叫我一声我也能做啊，他刚刚打完比赛，大老远的……”

“你到底懂不懂啊？”唐昊不耐烦地打断她，指着已经站到人群中，若无其事地收走三个空水杯的韩文清，“他现在的身份是我们家的准女婿，这是他应该为你做的事。你想要那些流言停下，你想要在亲戚朋友们中间变成一个‘正常人’，就必须要他站出来给你正名。”

“他……”苗邈其实已经听懂了，只是这些事来得太快，她有些不安，还有些别扭，没话找话地说，“他一个外地人，哪里知道该做什么？”

“你在担心一个山东人不懂这些事？他们那边的规矩才多到吓死人。”

“……那倒也是。”

140.

韩文清在唐家祖宅的亲戚中间游走得很是如鱼得水。

甚至有不少之前走了的亲戚，听说唐念初的男朋友来了，又特地赶回来看他一眼。

虽然不懂方言，但他总是认认真真地聆听、理解和帮忙的样子确实是很讨长辈们喜欢。

苗邈一度很担心他会被不怀好意的人语言攻击，再加上方言隔阂，被人骂了都听不懂就更气人了。于是也硬着头皮加入了进去。

她被这些亲戚在背后嚼了太多年的舌根了，这次返乡也一直不愿意跟他们太靠近。不过现在，大概是因为韩文清这个外人来了的缘故，又是个过于高大强壮的男人，他们都很收敛，遇到了，也只是好奇地问一些诸如“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认识的？做什么工作的？咦！跟昊昊还是同行啊！有缘分的！”之类的话题。

“念念啊，我就知道你是有福气的！”一个姑母忽然抓住苗邈的手臂，笑眯眯地说，“这么好的男人可得好好珍惜，姑姑的儿子也在北方工作，以后他们家要是欺负你也别怕，跟姑姑打电话，我叫我儿子去给你帮忙！”

苗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得到长辈这样的对待。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韩文清在旁边听到了，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们家不会欺负她，您放心。”

把几个长辈都逗笑了。

也有好事的人忍不住嘴欠，趁着人少时对韩文清说：“你知道她父母的情况吧？很复杂的。”

“都知道。”

“别说姨没提醒你，父母婚姻不幸福的孩子，多半也不会经营婚姻，和她在一起，你可要做好走她父母老路的准备。”

他们的小声低语苗邈也听到了，她假装在整理祭祀用的香烛，没有回头去看。主要是因为，这个问题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反击。

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以她过去这些年的心态以及行事习惯，她也非常非常担心，自己的婚姻会走上父母的老路。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但韩文清耿直地反问了回去，“是您的父母的婚姻也不幸福吗？”

“啊？”

“是您自己的婚姻受了父母影响，也很不幸福吗？”

“你、你——”

“如果不是，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出来的呢？”

好家伙。

战斗力好强！

真敢说啊！

那个阿姨被气得脸通红，用方言小声骂骂咧咧着离开了。

唐昊看了眼苗邈，见她一幅震惊不已的样子，嘲笑道：“干什么？你第一天认识韩文清啊？他一直是这样的。不然你以为联盟里的新人为什么都那么怕他？”

“我不知道哇。”苗邈无辜地望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对我从来没这样过哦~”

“啧，酸臭。别在这儿秀了！滚去厨房烧水！”唐昊骂着把她往厨房推。

然后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带着弧度的嘴角，有光的眼睛，整个人都活起来了的样子，唐昊松了一口气。

……

夜幕降临，苗邈和几个姑姑一起收拾好了厨房，把吃完晚饭的亲戚送走，然后喊唐昊过来帮忙把客厅里的垃圾清理干净，牌位前的香快烧完了，赶紧再续上。

唐昊一边答应着，一边顺手把刚坐下的韩文清也拽上了。

——妈的这么大一只，抓起来都费劲。唐昊心想着，把韩文清推到苗邈旁边，说：“你们俩去院子里看看，该扫的扫了，该收的收了。”

苗邈应了声好，刚转身想往院子里走，肩膀却忽的一沉——好沉……啊啊啊！好重好重好重！

她的惊叫还没出口，人都已经被压得半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苗邈扭头一看，是韩文清倒在了她的肩上。

他像一座山一样倒下了，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文清！？韩文清！”她惊呼着他的名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骇人。

141.

一整个赛季的全勤上场，季后赛满满九局鏖战，紧接着飞机转自驾，熬了个通宵，从气温31度的青岛来到23度的腾冲，淋了一场透湿的大雨，休息了不到三个小时，又被叫起来忙了整整一天。

他现在才病倒，说实话，已经算是体质超群了。

“都怪你！”苗邈挂着眼泪冲唐昊凶道，“说什么非要他帮忙，把他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苗邈干脆坐在地上，抱着韩文清的肩膀，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尽量能舒服一点。然后看了眼时间，取出温度计。

水银温度计的刻度，最终停留在39.8度。

唐昊也头疼，龇牙咧嘴地挠头说：“我也没想到啊，谁知道他身体这么弱。”

“说这种话你良心痛不痛啊？”

“送去医院吧？”唐昊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然后把韩文清从地上架了起来，一边说，“韩文清？韩队？还有意识吗？能自己稍微着点力吗？你太重了我有点搞不住。”

韩文清仍然闭着眼睛，头疼欲裂地叹了口气，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走。”

苗邈则是慌忙回房，将需要带的手机证件毛巾日用品等东西拿齐，以防万一又带上了两条毛毯，拎着大大一包东西赶去了门外的车旁。

然后就看着唐昊把韩文清放到后座躺好，他则打开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副驾驶？”

“看什么？我像是有时间学驾照的样子吗？”唐昊理直气壮。

苗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无奈坐上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丑话说前头，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男人给我开车的，我的驾驶水平只能尽量保证你们不死。”

“那你加油。”唐昊说着捏紧了安全带。

苗邈一边嘀嘀咕咕地复习着车辆起步注意事项，一边慎重地踩下油门。

车吱吱呀呀地开动了。

“喂喂喂不对吧，这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什么卡住了吗？”

“我不知道哇！反正开动了，先这样凑合开吧！”

后座虚弱的韩文清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支起身子，伸手过去把手刹给按下去了。

上一章作话忘了备注唐昊骂的那句话，“你咋个这日浓”，是方言人骂人蠢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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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