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漫长的冬天 第5章 第 5 章

某天，柏木源突然主动打电话约萩原去酒吧喝酒，当时萩原研二刚制作完一枚炸弹，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太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半小时后，两个人在酒吧里碰了头，柏木源已经喝光了两杯酒，一见到萩原研二就开始诉苦水。

某个大导演正准备拍新电影，剧本是买的知名小说IP，导演本人又有票房保证，谁都知道这部电影上映后肯定大爆，所以都争着能在电影里出演一个角色。

柏木源也去试镜了，试的是一个出场不过十分钟的小角色，但即使是这样，和他一同竞争的也都是银幕上的熟脸。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选上，所以试镜完就给萩原研二打了电话，想从他这儿寻求一些安慰。

萩原研二听完之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别灰心，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参演这部电影？”他语气平淡地说道，透露着几分漫不经心。

柏木源露出苦笑，“傻子都知道我肯定选不上，你就别说这种空话了，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吧。”

“你想不想当电影的男主角？”萩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问道。

柏木立刻回答：“当然想啊，我要是能演男主，绝对会变得非常红，那样我的梦想就能实现了。”

“那你再耐心地等一等吧，说不定马上就有好消息了。”

看在柏木源最近练习拳击大有进步的份上，萩原研二决定帮他一个忙。

*

一周后，萩原研二接到了柏木源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兴奋地告诉他，自己被选为了那部电影的男主角。

得知这个消息，萩原研二平静地向他道喜。毕竟是他亲自在导演的公寓里安装了炸弹，也是他亲口威胁导演把男主的角色给柏木源，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

一个月后，电影正式开拍。

萩原研二白天去研究所上班，晚上去剧组所在的酒店，给柏木源指导第二天的戏该怎么表演，然后他就发现柏木源真的没什么表演天赋，光靠后者自己的能力想成为巨星是不可能的。

柏木源应该也知道自己是块朽木，所以把萩原研二抓得死死的，让萩原帮忙指导表演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一开始柏木也没想到萩原会愿意耗费巨大的精力帮他，但某一天他突然发现，想让萩原研二帮忙，低声下气地请求他是没有用的，冷着脸冲他发一通脾气，对方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从那以后，柏木就经常对萩原使用这个招数，让萩原给他指导完了自己所有的戏份。

作为操控人心的高手，萩原研二对柏木源心里的小九九岂会不清楚，这是他故意纵容的结果，目的就是让柏木更有自信、更加大胆，更加地像松田阵平。

*

二人在剧组里过了一个匆忙的新年，很快，电影杀青了。

柏木源所在的演艺事务所意识到了他身上巨大的商业价值，给他配了个助理，还预支了半年的工资给他，正好现在是雪季，萩原研二就带着柏木源去了北海道，打算两人一起学习滑雪。

到达北海道的第二天一早，正在酒店里吃着早饭，萩原研二就接到了野田健治打来的电话，对方让他立马赶回东京，别的一概没有透露。

从对方的语气里，萩原研二意识到肯定发生大事了，自己这一回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的状况等着他，他应该立马逃出国的，如果他的父母和姐姐都不会受到牵连、被组织报复的话。

挂断电话，萩原研二和柏木源说了自己有急事要赶回东京，柏木源没有多问，只是祝他一路顺风。

收拾好行李后，萩原研二抱着再也见不到他的心情和柏木源道了别，原本期待着柏木源能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回东京，再相处一段时间的，结果柏木源还是那句轻飘飘的“一路顺风”。

真是无情啊。萩原研二心想，放下手里的行李，和柏木源最后拥抱了一下。

虽然你庸俗、低劣、懦弱、自私，但你这张脸生得不错，谢谢你又给我了一段和“松田阵平”相处的回忆。

*

乘坐新干线到达东京后，萩原研二给野田健治打了个电话，对方让他带上制作炸弹的工具去警视厅新造的停车场大楼。

在那里，萩原研二在野田健治的引荐下见到了组织里的传说人物“琴酒”和他的跟班“伏特加”，也得知了突然把他从北海道叫回来的原因。

研究所里真的有人不受金钱诱惑和死亡威胁，选择投靠了警察。昨天，一群公安突袭了研究所，把里面所有人都带走了，所以组织打算报复日本警察，准备炸掉警视厅新造的停车场大楼示威。把萩原研二叫过来，是因为他是剩下的人里唯一懂制作炸弹的。

按照琴酒的吩咐，萩原研二蹲在大楼承重柱边上安装炸弹，其他三个人负责望风，同时也在隐秘地监视他。

萩原研二背对着三人，安装炸弹的手抖个不停。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就和以前彻底不一样了，他这样算是直接参与犯罪，法庭审判时算主犯。而且今天只是个开始，研究所的其他人都被抓了，接下来，他肯定会和这个犯罪组织绑定地更加紧密，见识到更多组织内部的黑暗，慢慢地被组织同化，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小阵平，我好害怕啊，我该怎么办？

萩原研二在心里求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旁边伸过来，轻轻地盖在他不停颤抖的手上面。

萩原研二抬起头，看见松田阵平蹲在身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沉静的双眸令人安心。两人的目光交汇，松田阵平抬手摸了摸萩原研二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他。

像是躲进了避风港一般，萩原研二倏地停止了颤抖，渐渐平静下来。

*

萩原研二猜的没错，炸掉警视厅的停车场大楼后，琴酒又带着他去做了几个任务。

最后一次任务中，有个路人意外看见了他和琴酒的脸，原本琴酒该一枪直接打死路人，结果琴酒先开了两枪打中路人的腿，然后把枪交到了萩原研二手上，示意他去灭口。

路人双腿都中了子弹，只能匍匐在地上求饶，“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

大口径手枪杀伤力大，后坐力也很大，萩原研二双手持枪射击，还是感觉到掌心连带着手腕一阵发麻。

他把手枪还给琴酒，低头俯视着地上的尸体。

对不起了，我把枪口朝向你，只会有一个人死，但如果我把枪口朝向琴酒，不只是你，至少还会有四个人死去，所以我这是明智的选择。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萩原研二在组织里有了自己的代号——蒙特斯，一种智利的葡萄酒。

黑衣组织里的每位高级成员都有一个酒名作为代号。这个代号代表着什么呢？对于组织里的底层成员来说，是地位、是金钱、是荣耀，但对于萩原研二，是痛苦、是孤独、是被掌控的无力。

拿到代号之后，萩原研二开车去了陵园，在松田阵平的墓前枯坐了一天。他那天非常想见一见松田阵平的幻象，想看青梅竹马对自己笑，但是往常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幻象那天就是不出现，任萩原研二在心里如何乞求都没用。

或许，松田阵平根本不愿意见到他吧。他们曾经一起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一起在警察学校学习，一起进入警视厅做警察，结果现在，萩原研二背叛了松田阵平，也背叛了警察的荣耀。

萩原研二抬头看着夕阳下的天空，暮冬的寒风吹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冷。

这个冬天怎么还没有过去？不仅如此，怎么还越来越冷了呢？

*

忙完这阵子之后，萩原研二终于有时间去做自己的私事。

他打电话联系了柏木源，得知对方搬了家，现在住进了新公寓，于是开车去了柏木源给的新公寓地址。

新公寓很漂亮，比柏木源以前住的破旧公寓高档了不少。给萩原研二开了门后，柏木源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签字笔在白纸上画着什么。

萩原研二走到他旁边，低头问道：“你在干什么？”

柏木源停下笔，得意万分地说：“我在练习签名。等电影上映了，肯定有好多场合需要我签字，还有围着我要签名的粉丝，所以我想现在先练起来，免得到时候签得不熟练。”

他还拿起练字的纸给萩原看，“你觉得这个签名设计得怎么样？”

萩原研二淡淡地扫了一眼，敷衍道：“挺漂亮的。”

“有喝的吗？”他问。

“冰箱里有啤酒和可乐，对了，公寓里有一个酒柜，特别高级，走，我带你去看。”柏木源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拽着萩原研二去看酒柜。

“这些酒都是你买的？”萩原看了看酒柜里摆放的十几瓶酒，基本上每种酒都有。

“嗯。”柏木源从酒柜里拿出来一瓶，“看，这是你爱喝的，我一直在酒柜里存着，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这，咱俩一起喝。”

萩原研二微微勾起唇角，对他的示好表示满意。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柏木源给萩原研二面前的杯子里倒酒，“真的非常感谢你，我知道，研二帮了我很多，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没有那回事，你自己也很努力。”萩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闲聊道：“电影上映日期决定了吗？”

“嗯，定了，三个月后。”柏木源也喝了一口酒，“真是期待啊，我成为人气明星的那一天，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段时间我比较忙，你都在做什么？”

“我也很忙啊，找公寓、搬家、制作新的名片、买新衣服，还有定做出席正式场合的礼服，真是快忙死了。”

萩原微微一顿，“你没有去演点儿什么角色吗？”

“没有必要，演小角色纯粹是浪费时间，等我以后红了，大把的好剧本等着我挑。”

“你的经纪人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是听我的了。”柏木嗤笑一声，“我现在可是事务所里最有前途的演员，他敢不听我的话？”

萩原研二没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的拳击练得怎么样了？”

柏木源明显有些心虚，“这个嘛……你也知道我比较忙，就顾不上这个了。”

“这样啊，今天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练练？”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而温和，但不知为何，柏木源从中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敢拒绝他，“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