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漫长的冬天 第4章 第 4 章

萩原研二从警视厅辞职了。

听闻这个消息，同事们都很舍不得他，提议给他办一个欢送会，但被他婉拒了。

最后一天下午，萩原研二带着自己的私人物品，悄无声息地走了，毕竟他的下一份工作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

野田健治带着萩原研二去见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开车带着他去了一个偏僻的研究所，二人走进研究所里的某间实验室，那个人介绍说，从今往后这间实验室就归萩原研二使用了，还说自己是上面指派给他的助手，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吩咐他。

萩原研二本以为，自己进了研究所就像奴隶被卖给了黑心地主，不仅会失去人身自由，每天只能不停地为他们制作炸弹，还要受到组织的严密监视。

实际上在实验室里待了一周，外加和助手攀谈过之后，萩原研二发现这份工作比他想象得要好，就好像他真的在为一家正常的企业工作，不，甚至比大多数企业的工作还要好。

这里没有上下班的概念，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不用每天来实验室，只要能按时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去哪儿都无所谓，简直像自由职业者一样地自由。而且组织派来的助手十分听话，萩原研二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不多问，也不会擅自去翻萩原的东西。研究所里的大家相处和睦，甚至有人邀请过萩原研二去喝酒。

萩原研二想了想，觉得组织的做法没有问题。组织抓着他的软肋，确实不需要再用低级的手段控制他，而且，这个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不少，如果真要严密监视所有人的生活，那组织的管理成本将会非常高。

第二个月的发薪日，萩原研二看到银行卡上的工资进账，也明白了这是组织的另一重控制手段。绝大多数人都是能被金钱收买的，说到底，研究所里的这些人又不直接参与犯罪，被抓了大不了蹲几年牢，况且还有这么高的薪资拿，谁会想不开主动砸了自己的金饭碗呢。

*

仅仅三个月，萩原研二为了杀炸弹犯付出去的钱就又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拿着钱参加了马术俱乐部，去玩了几次跳伞，他还计划今年冬天的时候去北海道学习滑雪。

虽然研究所的薪资丰厚，但照萩原研二这么挥霍，加上他还在涩谷租了一间高级公寓，基本上一到月底就没剩多少钱了。

萩原研二根本没有攒钱的想法。享乐主义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心里没有安全感，也对未来毫无期待。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被炸死了，又或许会被警察抓住，总之无论哪个他都再也摸不到钱了，到时候要是钱还没花完真的要后悔死。所以要趁现在，把他以前想玩但没钱去玩的项目都享受了。

炸死松田阵平的炸弹犯已经得到了惩罚，萩原研二对现在的生活也比较满意，他感到持续了六年的冬天终于结束，春天已经来临……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能看见松田阵平的幻象，甚至更加频繁了呢？

*

“呐，小阵平，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懒散地躺在高级公寓里的大沙发上，萩原研二问道。

松田阵平的幻象盘腿坐在前面的地板上，仰头专注地看着电视，好似没听见一般，没有回答他。

幻象怎么可能听不见主人的声音，但萩原研二早已习惯了，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就是从他加入组织的那天起，松田阵平开始经常出现在他眼前，却每次都不发一语。萩原研二只能从他的动作和行为去试着猜测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如果猜错了那也没办法，松田阵平又不会开口纠正他。

照结果来看，萩原研二应该一直没有猜对，又或者是松田阵平的心愿太多，还有萩原没帮他实现的，所以卷发男人的幻象仍然时不时出现。

“松田叔叔的拳击训练馆上周开业了，他自己当上了老板，我前几天去拜访了松田阿姨的公司老板，请人家多多照顾她，松田阿姨的工作很顺利。”他躺在沙发上，脑袋转向前面，一双紫眸注视着松田的背影，“小阵平的家人都过得不错，你不用担心他们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愿需要我帮你实现吗？”

和往常一样，松田阵平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视机前，像一尊人偶。

宽敞明亮的公寓里只有电视机发出来的声音，当前的节目播完了，然后开始播放警视厅的特别节目，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发言台后，神情严肃地宣布警视厅接下来的部门调整计划。

“警察啊……”萩原研二盯着电视，口中喃喃道。

忽然，中年男人的发言里提到了一个词，让懒散的萩原研二瞬间精神了起来。

半长发男人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没有穿拖鞋，赤着脚走到松田阵平身边，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

“说起来，小阵平以前说过想揍警视总监一顿是不是？”萩原研二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对松田说：“我来帮你实现它吧。”

*

当年抓捕松田父亲的警视总监已经退休，且退休后的去向是向社会公开的，萩原研二轻易地就查到了这位前警视总监的资料，然后当晚就摸进了他的宅邸，用了个小机关让电闸跳闸，趁黑揍了他一顿。

从宅邸里逃出来后，萩原研二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被月光照亮的小巷子里，和身旁的松田阵平相视一笑。

“小阵平，开心吗？”他眯着笑眼，邀功似的问道。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脸上是同样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萩原研二洗漱完，准备回卧室换衣服，就看见本该消失的松田阵平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萩原研二站在卧室门口，一脸无奈地说：“这次又不对吗？小阵平，我真的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心愿了，能给我一点提示吗？”

等待了片刻，他还是没有等到松田开口，于是迈开长腿朝衣柜走过去，“算了，我不干了，小阵平你就这样一辈子缠着我吧，反正我会当你不存在的。”

坐在床边穿好裤子后，萩原研二忽然呆住不动了，沉默了两秒，他转头和身后的松田阵平对视，再开口时声音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个美丽而易碎的梦境。

“但是这样子小阵平会感到寂寞吧，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会不理你的。”

眼前的松田阵平只不过是虚假的幻象，真正会感到寂寞的人是谁呢？

*

春天已经到来，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可以去开展一些人际交往活动。他以前就喜欢很多人在一起时热热闹闹的氛围，而且，对于现在的萩原来说，和他人建立情感链接更有助于自己的心理健康。

可他毕竟在为犯罪组织做事，谈恋爱的话首先要向对方坦诚，萩原研二做不到把普通人牵扯进来，所以他放弃了找女朋友的想法，想先交几个普通的朋友，无聊的时候可以叫出来一起喝酒。

萩原研二在常去的酒吧里坐了一晚上，物色自己感兴趣的人，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简而言之，酒吧里的那些人都太丑了。

萩原研二是个隐藏的颜控。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因此吸引了一些女生围在他身边，能生出这样帅气儿子的萩原父母自然也是一对俊男美女，就连他的青梅竹马——松田阵平也是从小帅到大，没长歪过，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萩原研二对于颜值的要求比一般人要高不少。

某天晚上，公寓里。

萩原研二躺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突然，电视上出现的某个人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现在看的是一部推理电视剧，每集破解一个案件，本集新出场了一个男性警察，是来给主角介绍案情的，估计是只出场一集的龙套。

但不普通的是，这个演员的长相和松田阵平有六七分相似，而且他也是一头卷发。萩原研二在他身上看到了青梅竹马的影子，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眼睛紧盯着电视画面。

一集播完了，萩原研二转过头，神色兴奋对坐在身边的松田阵平说：“小阵平，我想和这个人交朋友。”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默默地反对他的想法。

萩原研二的情绪稍稍低落了一些，“为什么不支持我啊？我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想和他做朋友的人。”

*

萩原研二找人办了个假警察证，以查案的借口去拜访了那个酷似松田阵平的演员，光明正大地拿到了他的资料。

柏木源（かしわぎ げん），东京人，今年22岁，某演艺事务所旗下签约艺人，刚出道不过两年，目前没什么人气。

初次见面只是简单地了解一下柏木源的个人信息，纠缠太紧的话，会给目标留下不好的印象。此后萩原研二又多次以查案为借口把人约出来单独见面，凭借着高超的情商和语言技巧，半个月后，两个人成为了朋友，萩原也适时地“结案”了。

深入交谈过之后，萩原研二发现柏木源也只有这张脸和松田阵平相像了，内里的性格大不相同。

柏木源性格懦弱，被事务所的经纪人哄骗着签下了长期合同，心里恼火又不敢反抗。他也不喜欢机械和拳击之类的话题，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一炮而红，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演员。

老实说，萩原研二对这个人感到失望过，但很快又想通了。性格是可以改变的，兴趣爱好也是可以培养的。

好在柏木源很听萩原研二的话，萩原建议他去练习拳击，他真的办了□□身房的卡，不过柏木源没什么钱，请不起私人拳击教练，所以萩原研二心情好的时候会亲自去教他，看着他慢慢进步，还蛮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