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林婉儿戴着帷帽,焦急地张望“灵儿,我们不会来迟了,六六姐已经离开了。”
叶灵儿栓好马绳,“不会,估计辛大人拖着六六姐不让走,耽搁了。”
“可是都这个时间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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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一个辛其物当然不可能拖住辛其榴。一点点迷药,辛其榴成功摆脱妹控老哥的纠缠。
可是刚迈出大门,就遇到一个冷面白罗刹。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言冰云站在门口,面若冰霜,就像白无常一样。
辛其榴叹了口气,鼓励自己: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攀登!谁也不能阻止我去宁州!
……
言冰云冷着脸递给辛其榴一个包裹,沉得辛其榴一个踉跄。
“三处给的,路上防身。另外,三处让我告诉你,他们的材料快用完了。”
“明白,明白,附子、白及等草药今天就可以送过去,菌类药材还需过段时间,已经吩咐管家过两天给鉴查院送过去。”
辛其榴边说边把包裹放上马车,动作吃力但利索。言冰云想要帮忙的手,就这么僵在半路。
辛其榴谄媚地笑道,“这点小事,还麻烦小言大人亲自前来,小女子真是不胜感激。小言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快走吧,我赶着去追外公呢!
言冰云收回手,握拳放在身后,眼神更加冷了。“包裹里还有一封书信,上面是宁州官员的一些信息,你仔细看看,大有用处。”言冰云停顿一下,补充道“别误会,是陈院长让我给你的。”
“了解,了解,小言大人品行高洁,一切为了大庆,自是不可能做违反鉴查院规定之事!”说完了吧,这下总该走了!
言冰云斜睨了一眼,辛其榴态度看着恭敬,可眼神分明就是在赶人。
不知为何,言冰云有些生气,她就这么急着离开京都,自己偏不如她所愿。
“王启年,跟一路了,还不出来。”
“哈哈哈,小言大人真是武功高强,料事如神,王某自愧不如。”王启年从屋檐飞下,笑呵呵地说道:“内人与辛小姐交好,可惜怀有身孕不便前来,特意让我来前来相送。”
王启年从怀中拿出一个香料包,说道“这是夫人吩咐我交给辛小姐的,路上能防蚊虫。”
辛其榴笑着接过香料包,言冰云看着刺眼,这个笑容明显诚恳多了
“替我谢谢嫂子,对了老王,孩子的名字定了吗?”
“定了,单名一个霸字,寓意王霸之气”
“霸霸?老王,你挺会占人便宜啊!”
王霸:让我叫你爸爸是不可能,但你可以叫我霸霸!
“嗯?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辛其榴一愣,这个时代好像没有爸爸这个词来着。
“没什么,名字挺好。我做了辆婴儿推车准备让人送过去,刚好你来了,直接带过去给嫂子吧。”
说话间,下人推出了两个带轮的小车。车子里有个睡蓝,睡篮里有柔软的护头靠垫;车子顶上还有个遮阳蓬,遮阳蓬上还挂着一些新奇小挂件。
“还有一个是给滕家嫂子的,也请你一并带过去!”
王启年笑得眼角都快眯成一条线,辛家姑娘真是好人。不光撮合自己和夫人的亲事,还带着自己赚钱,用她给的配方做出来的胭脂,那是供不应求啊。
“王某再次谢过辛小姐,保证将这‘婴儿推车’送到滕子京家中。”王启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脚尖轻轻一点,飞出几米远,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目送王启年远去后,辛其榴端着手,职业微笑脸,“小言大人还有事?”
言冰云移开视线,实在是懒得看这假笑脸,“此次赖御史被贬出京,乃是受太子和二皇子相争的牵连,过段时间,再向陛下求情…… ”
“不必!”辛其榴打断言冰云的话,“鉴查院要是搅合进来,才真是毫无转圜的余地。”好不容易能带着外爷离开京都这个水火之地,怎么可能再回来!!!!
“心意我领了,小言大人工作繁忙,就送到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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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其榴坐在马车上翻弄鉴查院三处的包裹,还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早知道,就让管家把提炼出来的青霉素多送些过去。
马路上喧闹的声音突然消失,辛其榴叹了口气。。
辛其榴:万事开头难,中间也难,一辈子很短,熬一熬就过去了!
……
二皇子李承泽赤脚悠闲地坐在亭子里,一手葡萄,一手《红楼》。
辛其榴上前,李承泽眼神示意,辛其榴恭恭敬敬地坐下,恍恍惚惚地想:
这位置原本是王婶的馄饨摊。王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丈夫参军后就再没回来,大儿子前段时间又因得罪权贵被打,瘫痪在床。二皇子来得突然,想来是没有人替她收拾摊位的。而现在,这里却是干干净净,一点馄饨摊的痕迹也没有……
谢必安静静地退下。每次辛姑娘来,二皇子总是不喜欢他人打扰,就连时刻保护在右的自己也不行。
李承泽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快速翻了一页书,随意说到“就这么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二殿下日理万机,小女子怎敢打扰。天气这般炎热,殿下还亲自前来,小女真是受宠若惊啊!”
辛其榴拿起扇子给二殿下扇风,笑容讨好“外爷最后能够保全性命,只是被贬出京,还要多谢二殿下。”
“不用谢我,林相和叶家也出了不少力。”李承泽瞟了一眼辛其榴,眼神又回到书上,再次翻了一页,“你人缘倒是不错!”
辛其榴呵呵傻笑,“大家都是好人。”
李承泽又翻了一页书,说道“我今天不是来给你送行的。”
辛其榴继续嘿嘿傻笑,内心无语,大哥,我也没说你是来送我的呀!
扇子带来一丝清爽,风中夹杂着草药的香气。李承泽有些焦躁的情绪,莫名得到安抚,翻书的动作停下。
“你上次讲得那个和尚和猴子、猪、河伯一起旅游的故事还没结束,讲完再走。”
“殿下,这个故事太长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
“没事,本殿下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讲,我不着急。”李承泽终于正眼看她,嘴角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辛其榴内心再次抓狂:你有时间,我没有啊,再晚点,我要追不上外爷了。
……
辛其榴以最快的语速,高度概括,讲完整个西游记,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杯茶水。
李承泽起身,穿鞋,走出凉亭。“所以最后的结局,恣意快活的齐天大圣,失去自由,变成了高坐莲花台的斗战胜佛,真是没意思啊!”
辛其榴怀疑自己耳背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李承泽语气有些孤寂伤感,赶紧摇了摇头。
“也许吧,这尘世最擅长的事,大抵就是抹杀疏狂者的拓落,磨平豪纵者的傲骨,斩灭叛世者的孤妄。”
李承泽背对着凉亭,反手丢给辛其榴一个玉佩,信步离开。
“在宁州若有麻烦,可带着这个玉佩去史家镇。”
……
辛其榴走后,谢必安来到李承泽身后。“殿下,玉佩,辛小姐没有拿,但是辛小姐留下了这个。”
谢必安呈上一个盒子,李承泽打开,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盒子里面是一颗颗色泽鲜艳的葡萄干。
李承泽尝了一颗,葡萄干的味道就像那个人一样,柔和细腻,甜味适中,并带有淡淡的苦味。
“谢必安,这葡萄干吃起来真像石榴啊!”
“这么神奇?让属下也来尝一颗。”说着伸手就要拿。
李承泽抱着盒子躲开,留海一甩,露出凌厉的眼神。“谢必安,那个范无救怎么还没招揽过来,我最后再给你三天。”
谢必安后背一凉,“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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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出发,终于出了城门。辛其榴刚要松口气,
普天同庆啊,终于离开京都了!
但马车又又又停下了。
辛其榴不禁有些烦躁,有完没完了!
掀开帘子一看,居然是林婉儿和叶灵儿。
辛其榴:万事开头难,中间难,没想到结局更难!
……
辛其榴匆忙下车,将婉儿拉进亭子里,侍女们将周围的帘子放下。
“婉儿你怎么来了?你的病还没好全,吹冷风会咳嗽的。”
林婉儿握住辛其榴的手,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六六姐,对不起,若不是母亲,你外爷也不会被贬出京。”
辛其榴拿出手帕,轻柔地擦去林婉儿的泪水,说道:“没事的,被贬出京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外爷刚正不阿的性格,留在京都难保不会身陷囹圄。”
说完,辛其榴握住林婉儿和叶灵儿的手,“多亏林相和叶统帅为外爷求情,我此生所求不多,只要家人能陪伴在册,就已经很满足了。”
辛其榴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林婉儿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得往下掉。
辛其榴和叶灵儿又是好一阵安慰
……
“可是……”,林婉儿啜泣一声,“听说宁州到处都是胀气,瘟疫频发,六六姐染病可怎么办?”
“婉儿你别哭了,六六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宁州离定州不远,六六姐有什么事,我快马加鞭赶过去就是了。”
“婉儿,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我可是连你的肺痨都能治好的人!”
“是啊,婉儿你就别担心了。”
“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推牌九啊!”
“推牌九哪有麻将好玩。”
“我觉得象棋更好玩!”
“其实我更喜欢飞行棋、斗兽棋和大富翁。”
“飞行棋、斗兽棋和大富翁太幼稚了,都多少年没玩了!”
“哪有,明明就很好玩!”
噗嗤一声,三人相视一笑。
林婉儿自幼在宫中长大,因私生女和肺痨的缘故,一直被规训着服从,毫无选、小心翼翼、毫无生气地活着。
直到辛其榴被选为伴读,入宫陪伴。林婉儿的生活才开始有了生气。辛其榴会偷偷带鸡腿的给自己,给自己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在天气好的日子,还会陪自己躲开宫女太监玩耍。
辛其溜也慢慢变成了六六姐。后来,六六姐还学了医术,治好了自己的肺痨。
辛其榴身上昂扬向上的生命力,永远让林婉儿着迷
“六六姐,你放心去吧,你编写的关于妇女儿童疾病的小册子,我和婉儿印刷出来,免费发放,帮助更多人,不让你的心血白费。”叶灵儿举手保证
“不能全部免费。人们对花钱买来的,总是比免费得到的要重视许多。”林婉儿认真说道,“民间普通女子大多不识字,我们可以先面向在宫里和大臣的亲眷。”
林婉儿稍一思索,说道:“对夫人小姐,可以把价格定高一些,再把卖书得来的钱用来印刷更多的册子,免费发放给老百姓。我们还可以在册子后面加上一页感谢名单,列出购买人的姓名,这样那些夫人小姐肯定更加愿意购买。”
“这个主意好,既然是为了筹集资金,我们不妨不设价格,让夫人小姐们自愿给钱,最后的名单上注明捐献者姓名及金额。”
林婉儿补充道“名额还得是限量的,价格越高,下手最快的人名字越靠前!”
叶灵儿都听呆了,“婉儿,六六姐,我听不大懂,只管听你们吩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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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傍晚时分,辛府的马车踏上去往宁州的路。
辛其榴:我打算出门的时候,明明是晨光熹微,等到再次启程,已经是夕阳西下。
我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