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又在她自觉不明所以的忙碌中匆匆过了两天,诗会才正式开始。
诗会并不由范无救主导,这事是李弘成的,李承泽显然只是想让她试试手,给她点苦差事收收心,毕竟此次诗会范闲会来,显然有着其他更重要的意义,范无救虽然有自己的打算,却也不想参与这些她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只打算旁观,然后找个适当的时候跑路。
虽是有特别邀请京都内的名人雅士,但实际上是个半开放式的聚会,但凡是京中有些名气的都可以前来。
就例如面前这位。
“您是?”
范无救除非外出与入宫,平日里是身着男装的,打扮起来虽然不像,却落得个舒服自在,京都各家也自然知道这点——当初不知道的都当笑谈说,说当今二皇子养小/倌的都被范无救收拾过一顿了——所以面前这位面容清秀的男子认出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意外,她正欲往前殿走,有些日子没在这地方晃悠,还有些不熟络了。
范无救今日束了马尾,一身月牙白的收身男装,袖口收紧了还显得宽大,系在腰间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特地换了把长刀拿在右手。她平日里最常用的刀都是宽且大的。
“范姑娘不认识我了?”那男子青衫白扇,笑得有些媚好的意思。
说来尴尬,范无救是个**型意义的脸盲,如非必要,基本不记人脸。
“我记性不好太好——”她的话戛然而止,主要是瞧见了来人。谢必安难得没有跟着李承泽走,反而一个人持着剑走来,看到范无救与那男子的时候眉头一皱,隐隐约约觉得胃疼。
“邓公子。”来者率先发声。
“谢公子。”被唤做邓公子的人一顿,转身,脸上的笑容依旧。
这个名号一出来,范无救脑子里面的警铃就开始滴滴滴作响了。那日他们从宫里面出来后李承泽提了一句,范无救倒是也没多在意,只觉得以后大约是不能随便揍郭保坤了,只是后来听谢必安说了这位邓公子早早地归到了太子门下,近日又做出这种举动,只怕是怀有异心。
范无救寻思这个人原著里面连个名字都没有出现,铁炮灰,也没多在意,她又记不得这位公子到底长什么模样,一来二去,对现在的局面倒是有点迷茫。
“邓公子可是走错路了?诗会聚在前厅。”谢必安言语并不客气。
邓公子笑得颇为表面,“是的,此处我来得少,便迷了路,不想遇到了想遇到的人,也算是缘分趋势。”
这位公子话语说得直白,听得范无救眉毛一跳,隐隐有些不高兴。
“请吧,”谢必安不理会他后半段的话,伸出手为他指了路,看着人识趣地离开,便把视线落在范无救的身上,“殿下找你。”
范无救喜道:“前厅的事儿我不用去了?”
谢必安直言:“你大可不必把喜悦表达得这么明显,在凉亭那儿。”
—
范无救走得很快,她到了亭子处,就瞧见案几上的盘子中摆满了水果,李承泽一身藏青外衣,坐姿并不守规矩,一手《红楼》一手葡萄,听到动静的时候,才抬眼看了下对方。
李承泽语调轻飘飘的:“来了。”
范无救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两三步上前盘腿坐在李承泽的面前,“来了。”
李承泽嗯了一声,垂了眉目,把视线集中在书本上,也没说些什么其他事情。李承泽不说,范无救也不着急,毕竟和自己的心上人面对面坐着总是比在诗会上听一些诗文来得舒服,她左顾右看了一会儿,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摸了摸鼻子,顺手摸到了那盘离她最远的葡萄。
李承泽忽得就开口了:“那位邓公子归了太子门下。”
范无救明知故问,装出一脸天真的样子:“哪位邓公子?”
她这个问题惹得李承泽拿书的手一顿,撤了撤书籍,一双眼盯着范无救看了一会儿,便笑开了。
“你不记得便好,”他低头看了眼书,似是随意道,“你若真对他有意,我也不好把你交出去。”他言至于此,深深地看了一眼范无救,笑容不减三分,倒是把主权交给了范无救,“你说是吧?”
范无救挑眉,揣着明白装糊涂,“殿下这么说,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他对我有意才让我和他少接触,还是因为他是太子门下?”
李承泽看她:“这有何区别?”
范无救理所当然道:“殿下若是因为吃味,我便回答我与他不熟,若是因为太子的原因,我便回答相熟,这自然是有区别的。”
李承泽停语了一会儿,便猛地轻笑一声,“这话也就你能说得出来。”
见他这般态度,范无救便更加无所畏惧的,她如今才明白恃宠而骄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为什么可以这般骄了,“还不是殿下惯的?”
她这句话刚落音,听到一声尴尬至极的咳嗽。范无救向后倒了倒身子,仰起头,恰好看见谢必安回到了凉亭外站着,她鼓了鼓左边的脸颊,学着李承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老谢你本来就是一张冷脸放着,若是嗓子再坏了,怕是没办法给我找个好嫂嫂了。”
谢必安被她怼得一愣,他本就不那么擅长言辞,又被范无救如此袒露的话一激,正欲反驳,就被匆匆赶来的下人打断了话语的思路。
那下人见到厅内局面已是毫无波澜,直接汇报了前厅内的情况,郭保坤提议十步成诗,以比较文采高下。
李承泽对此事的兴趣暂时大过一切,他余光瞥了一眼在听到范闲之名后就托着下巴瘫着表情的范无救,问道:“范闲呢?”
范无救想都没想,憋着股气闹腾得很,扬声抢先回答:“范闲必定应战了,郭保坤此人是个事精儿,小范公子这几日回京没被少找麻烦,如今对方自寻死路,他怎么会就这么错过了?”
李承泽看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人离去,拿着卷起的书竟是敲了一下范无救的头顶,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下,旧事重提,“你不喜的人就是郭保坤?”
范无救眨眨眼,就听到李承泽继续道——
“把诗会交给你安排看来是个正确的事儿,几日下来,你竟是还有闲工夫去注意范闲的事。”
他这话分明不是问句,范无救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怎么说?
就,她其实可以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