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下旬,高正宁连着好几天没到避痘所来。
那和雅担心极了,生怕高正宁出了点什么事。
最后在孟婧来探望福全和玄烨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孟婧情况。
孟婧做恍然大悟状:“我前几天没跟你说吗?宫里出了大事。”
那和雅听到这儿更着急了:“什么大事?孟医女你快说啊。”
孟婧看她一副急切的样子,赶忙安慰:“放心,不关高太医的事。”
她知道那和雅并不关心宫里的事情,她关心的只是高正宁的安危。
可是这两句话并不能让那和雅放心。
那和雅摇晃着孟婧的手臂:“可是高正宁好几天都没来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才对。”
孟婧被晃得有些晕乎,忙撇开她的手:“别急了,是皇上的‘第一子’患了重疾,整个太医院都忙着给孩子配药呢。”
闻言,那和雅才放下心来,就算孩子救不回来,上头还有院使院判顶着,轮不着高正宁背锅。
孟婧虽然阴阳怪气着顺治的“第一子”,可仍旧十分担心孩子的安危。如果说历史上,这个孩子就是要早夭,那孟婧也希望她能少些痛苦。
月末的最后一天,宫中传来消息——皇四子患病不治夭折。
带来消息的正是高正宁,他这几日不仅没有去避痘所,连姚记药铺都没回得去,月末的义诊也没来得及办。
他一回来就在姚记药铺门口支起了摊子开张。
孟婧得知这个消息,除了感叹天命不可违,也庆幸这孩子没有受太多的痛苦。
她忍不住好奇,在高正宁结束义诊后,询问起孩子的病因。
“皇四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是天花吗?”孟婧疑惑道。
高正宁瘪嘴摇摇头。
此时阿尔泰也凑过来,准备偷听高正宁的回答。
“那孩子就是得的普通感冒!那狗……”高正宁此时顿了顿,“他爹让僧人对着孩子念经,吵得孩子精神不好,我们劝说,他还要砍我们脑袋。”
阿尔泰和孟婧都面露鄙夷。
孟婧忍不住出声:“我以为,这孩子是得了天花才会丧命。”
高正宁气得不得了:“天花天花!这宫里天天严防死守的,那孩子才多大?每天能接触多少人,就得天花?世上又不止天花一个病!”
看着气急的高正宁,孟婧十分理解,作为医生,对无法抵抗的病魔,只能抱着遗憾,可是这种被家人拖太久导致的问题,医生心里也会气愤不已。
许多人爱把清室的皇子皇女夭折都归结于天花,现在想来也不尽然,天花被消灭的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活到成年啊。
百日咳,白喉,破伤风,这些照样能要了孩子们的命。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落后的观念和家长的细微操作。
孟婧又想起顺治后来那些孩子,还有康熙早年间夭折的孩子们,不禁感叹道:“父母之爱子,则把孩子送出宫养一养……”
“那你知道孩子到底是感染了什么病毒吗?”孟婧不甘心地追问着。
高正宁这时转过身:“你看我长得像检测试剂吗?”
*
坤宁宫内,宫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萨日娜。
萨日娜拿着书本在看,眉眼不曾抬起:“知道了,去将我的晚膳拿来吧。”
宫婢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之前被夺了权力,她不慌不忙;如今竞争对手的孩子出了事,她也没表现出高兴或者悲伤。
然而萨日娜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她暗自思忖着:若是姑姑连着都能预测,那这皇后之位,我算是不必再忧心了。
“皇上驾到!”外头有人报道。
萨日娜熟悉这声音的主人——吴良辅。
萨日娜纵是再淡定,听见这主仆二人到来,也不急不缓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俩来着坤宁宫,能有什么好事?
果然,顺治趾高气昂地走进房间后,就对着萨日娜撒了一通气。
“皇贵妃贤良淑德,婉静循礼,而你呢?!”顺治气急败坏道。
萨日娜虽然事事由着顺治,但也不愿吃这份亏:“皇上是想说我不孝?我是否不孝长辈,皇上比谁都清楚,还望皇上不要仗着后妃无法与前朝沟通而随意污蔑他人。”
顺治知道她知晓了自己在前朝以“皇后不孝”想要废后的事情。
“朕就是要废了你又如何?”
萨日娜顿时笑了,她针锋相对道:“不如何,还望皇上积德行善,才能福延子孙啊。”
被萨日娜讽刺了一回,顺治也没了之前的气焰,学佛多年,他当然也知道行善积德之说。
他拂袖离开,走在路上却又自我安慰着:“朕是天子,朕的皇后自然该由朕做主!朕会给孩子一个交代,给妙璇一个交代!”
随后,顺治转身前往承乾宫,进了正殿,她抱住妙璇,第一句话便是:“朕不会让咱们的孩子白死!”
*
妙璇以为皇上会做什么善事去为孩子祈福,或者是像往常一样给她赏赐些首饰。
然而几天后,却等来一个消息:皇后生病了。
早春二月,坤宁宫的东暖殿内门窗紧闭,因为萨日娜成日在罗汉床上看书打盹儿,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本是件小事,休息几日便可,却不知为何,妙璇亲手端着药前来。
萨日娜对妙璇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但也谈不上喜爱。
但孟婧却知道妙璇的难处,更心疼她被顺治呼来喝去地使唤。
“你放下药,过来坐。”孟婧虽然是现场身份最低的人,却没有丝毫怯场。
妙璇放下要,恭敬地坐在一旁的椅凳上。
孟婧先是让萨日娜躺好休息,接着走到妙璇身边,语重心长的问:“又是皇上让你来的?”
妙璇没有回应。
孟婧分析着:“首先,绝不会是太后和皇后要你前来侍疾,宫中如此多的御医宫女,不缺你一个人,你是皇上的宠妃,太后与皇后也犯不着使唤你,膈应皇上。如今皇上有意废黜皇后,她们更不可能为难你,让皇后落下口舌。”
“你刚刚产子不到半年,经历丧子之痛,身体肯定没有恢复,也绝对不是你自己的意思。所以……”
妙璇带着哭腔:“娘娘,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要来照顾皇后的。”
孟婧听见她的哭声,顿时也说不下去了,戳破那层窗户纸,妙璇也不好受。
“行吧,既然这样,你就在坤宁宫休息,萨日娜不会为难你。”孟婧告诉妙璇。
接着她突然郑重其事地说:“此番你最好劝劝皇上,不要妄想将你立为皇后。”
妙璇猛地抬头看着孟婧。
孟婧眼眸冰冷,气势强盛:“妙璇,你自然知道为何我和萨日娜能二度成为中宫皇后。并不是因为我们多么优秀,而是因为我们背后是科尔沁部!”
“皇上意气用事,废了皇后,改立你为后,若科尔沁部有意寻仇,他们最先寻的,便是你们董鄂氏!为你的家人想想,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想失去更多吗?”
说完,她拍拍妙璇的肩膀,随后走到萨日娜床头。
她轻声对萨日娜说:“你就当为自己积德行善,好好待她,今后你有的是福气。”
妙璇此时如鲠在喉,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出口。
她被册封为妃后,一心捧着皇帝,以他马首是瞻,却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剑,而这把剑,随时都可能折断。
她逃似的离开了坤宁宫,往乾清宫跑去。
她跪在乾清宫前,哭喊着:“皇上!皇上您不能废后!”
声声凄切,句句悲苦。
她当这个皇贵妃都当得难过,若是当皇后,在后宫抢了太后母家的势力会被厌恶,父亲在前朝也会被牵连。
这个皇后,她不能当!
顺治听见爱妃的哭喊声,忙赶了出来。
“妙璇,你说什么?朕是皇上,朕要你当皇后,你就是皇后!”他咆哮着。
妙璇知道,再用那些道理劝皇上已经没用了,她只能以死相逼:“皇上,妾已经失去了孩子,不想再参与后位的争夺,求皇上成全,不然今日,妾就死在皇上面前!”
看着眼前悲戚的爱人,顺治也只能忍痛道:“朕许你后位,如今你却不要。”
一向顺从的妙璇这次寸步不让:“皇上!我不要这后位!能跟皇上在一起,妾已经知足!皇上不要再将我架在火上了啊!”
顺治又怎么会不知道妙璇两年来的艰难处境,刚生产完后就去伺候太后,如今刚刚丧子,又要去伺候皇后。换成谁,也承受不住这种磋磨。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拿妙璇当枪使罢了。
萨日娜是个听话的孩子,孟婧让她好好对待妙璇,她也没做什么为难妙璇的事。
在坤宁宫的这五天,是妙璇难得睡得安稳的日子。
同是女人,萨日娜晚上看着酣睡在罗汉床上的妙璇,心中也生出几分同情。
若是顺治这样“爱”自己,恐怕自己也承受不住……
*
一个月后,顺治收回了废后的旨令,给朝臣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上一次废后,官员们全力反对,最后由郑亲王提议,给了顺治和众人一个台阶。
可第二次废后,这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岂不说于理不合,主要是北方的蒙古诸部,也不能答应。
要是现在清军实力强大就算了,南方的战场都被迫交给了汉军,大清哪有本事迎接北方和南方的夹击?
几日后,高正宁才在避痘所,告诉了大家这个消息。
高正宁讲述完事情后,对着一旁淡定的孟婧说:“皇上要二次废后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但我有个事情比较着急,不知道孟医女能否帮忙?”
那和雅这时锤了锤高正宁的肩膀:“别这么着急。”
孟婧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干嘛?想娶我家那和雅?”
高正宁坐直了身子,拱手道:“真是什么都逃不开孟医女的法眼!”
看着高正宁几年间变得有些油嘴滑舌,孟婧冷着脸说:“要娶我家那和雅,还得拿出点像样的聘礼才行,我可不能让她跟着你受苦。”
那和雅此时却发话:“高太医俸禄不多,没几个钱。”
孟婧一听这话就急了:“那和雅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还能贪了你的聘礼不成?不都拿给你自己备着急用吗?”
孙氏抱着玄烨在一旁直摇头:“啧啧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出去呢,都开始帮夫君薅娘家的羊毛了。”
那和雅不好意思得缩了缩脖子,站到了一边。
高正宁从袖子里抽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积蓄,请孟医女过目!”
孟婧没客气,上手数了数,三百两。
按照高正宁的收入,这些银票已经是他节衣缩食存下的了。
看得出他这次不想让孟婧将自己看扁。
孟婧将银票收下,高正宁和那和雅都目送着银票进入孟婧的荷包。
那和雅嘟嘟囔囔道:“您还真收啊?”
孟婧都急了:“当初发誓不出嫁的小妞,怎么就变成了个恋爱脑呢?”
高正宁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只强调:“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请孟医女向宫里要到出宫证明。”
孟婧却朝高正宁摆摆手:“我直接找太后给你们赐婚不就行了,省得麻烦,让内务府自己帮你们办去。”
那和雅听孟婧答应了下来,声音都甜了几分:“谢孟医女成全。”
女大不中留,是孟婧此时最深的感触。
婚宴当日,姚记药铺挂满红绸,喜气洋洋,除了高正宁在太医院的友人们,苏日古嘎也被孟婧带出来参加婚宴。
苏日古嘎现在已经确定不会成为顺治的妃子了,自然也不用被拘束在避痘所。
外头的百姓听到姚记药铺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凑到门口观望。
苏日古嘎领命在外头发喜糖,她欢快的将篮子里的糖一把一把抓给外头的人。
一双粗糙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苏日古嘎的视线中。
这双手她再熟悉不过:“德克济克大人!你怎么来了?”
她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金光,看向面前的人。
德克济克挥了挥手中的礼盒:“我来参加婚礼啊,怎么?不欢迎吗?”
苏日古嘎笑容灿烂,忙说着:“快请进快请进!我先将糖发完,再进去招呼你。”
德克济克戳了戳苏日古嘎的脑袋:“我还用得着你这丫头片子招呼?”
阿尔泰和孟婧在院子里招呼客人,看见德克济克拿着礼物进来,还有点惊讶。
“德克济克大人真是大度啊。”阿尔泰信口胡说。
孟婧忙撞了撞阿尔泰的胳膊:“不会说话可闭上嘴吧。”
然后对德克济克笑道:“欢迎欢迎,你就坐主桌,咱一起坐。”
几人寒暄完,苏日古嘎拿着空篮子进来递给孟婧。
孟婧指挥苏日古嘎去厨房端酒,可苏日古嘎却摇头拒绝:“我累了,我要去坐会儿。”
孟婧好奇了,这成日活蹦乱跳的苏日古嘎还有说累的时候?
谁知苏日古嘎也没有理会孟婧疑惑的眼神,直接蹦蹦跳跳就前往主桌,坐到了德克济克身边。
“让她去招呼招呼德克济克吧,不然他一个人在那儿,多难过多落寞呀。”阿尔泰给孟婧说。
唢呐的声音响起,高正宁连忙从后院冲出来,前往门口迎接载着那和雅的喜轿。
苏日古嘎出门看热闹都不忘拉着德克济克。
他们从最里头出来,跑到门前时,高正宁已经背着那和雅进了门。
苏日古嘎跳着拍手:“猪八戒背媳妇儿咯!”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高正宁咬着牙抬头说:“明日再收拾你个小兔崽子!”
德克济克在一旁揽着苏日古嘎的肩头,笑道:“别怕,明日我罩着你!”
苏日古嘎躲到德克济克身后,朝高正宁吐了吐舌头。
大伙儿笑得更开心了。
婚礼照常进行。
在大家的祝福声中,一对新人拜过天地后,送入了洞房。
为了让酒量浅的高正宁和那和雅有个愉快的新婚夜,阿尔泰和孟婧主动拿着酒帮高正宁答谢来宾。
苏日古嘎看着孟婧和阿尔泰,竟出声问德克济克:“你看,我阿姐和阿尔泰侍卫般不般配?”
德克济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二人站在一起,一个高大威猛,一个苗条纤细,还真是般配。
他笑着点头。
苏日古嘎话锋一转:“听说德克济克大人也在相亲,不知道大人何时成亲?”
德克济克想起家里给自己相看的世家小姐们,叹了一口气后摇摇头:“暂时还没确定。”
“那大人等我两年!”苏日古嘎兴奋道。
德克济克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撒到了阿尔泰的板凳上。
“苏日古嘎你别瞎说,你这样,明日我可不罩你了!”他急忙拒绝道。
苏日古嘎看他不情愿的样子,只得噘噘嘴没再说话。
德克济克害怕极了,要是让孟医女知道,自己阿妹给他说了这话,肯定得找自己算账,他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里苏日古嘎远一些。
德克济克是个狠人,说到做到,高正宁婚后那一日,他帮着苏日古嘎躲过了高正宁的追打。
但之后的几年,苏日古嘎几乎没再见到过德克济克的身影。
就算苏日古嘎偶尔远远看见他,他也是急忙溜走。
苏日古嘎总是叉着腰生气,总有一日要抓住这个人,问个清楚!
*
顺治十七年,两个孩子都被接回了宫里。
福全和玄烨离开的那日,孟婧也将苏日古嘎接回药铺居住,从此她再也跟皇室没了任何关系。
孟婧依旧干着医女的活儿,时不时进宫和太后见见面,再和皇后妃子们聊聊天。
就连妙璇有什么不适,她也会前去帮忙。
只是妙璇素来谨小慎微,心中忧思过重,身体也出了些不好的状况。
然而就在刚刚入秋之际,妙璇大病了一场。
承乾宫内,孟婧提着药箱进入,她总是趁着顺治不在的时候前来,因为不想与他相见。
妙璇屏退左右,悄悄对孟婧说:“孟医女,其实我脖子附近不舒服很久了。”
孟婧让她解开衣扣,伸手帮她触诊。
孟婧才发现,妙璇的脖子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会这样?”孟婧难过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妙璇的甲状腺和乳腺周围的淋巴已经开始肿大了。
女性忧思过多,很容易出现这个情况。
“你最近可有变瘦?”孟婧轻声问着。
“有,因为不舒服,吃不下饭,瘦了许多。”妙璇轻声回答。
孟婧安慰着:“我让太医院给你开两副药,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之后她装作没什么事一般,淡定地走出承乾宫。
出了承乾宫后,她对带路的小太监说:“今日就不去别的宫了,你陪我去御花园转转吧。”
小太监猜到了点什么,但他不敢多说。
孟婧坐在当初自己经常休息的浮碧亭中,看着外头的秋景,忽然也觉得有些难受。
当年在这里遇到博果尔和韬塞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少年的岁数,如今原主的身体也二十多了。
不知道博果尔和他的蒙古福晋过得好不好,韬塞也不知道娶没娶上福晋。
“皇嫂?”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孟婧不禁回头,看见已经成年的韬塞。
“啊?韬塞,都长这么大了?”孟婧惊讶道,“娶上媳妇了吗?”
韬塞挠挠头:“皇嫂怎么一来就问这种问题?”
孟婧也不好意思说,因为大家都在笑话他娶不到媳妇,自己才如此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问题。
但韬塞还是回答了:“我儿子去年十二月出生了。”
他这话倒是给孟婧添了些欣喜:“那你可要珍惜和妻子的缘分啊!”
韬塞拱手:“是,皇嫂。”
孟婧没有纠正他的称呼,韬塞肯定是知道如今宫里再无静妃,但今后相见的日子不多了,就让他把自己当一辈子皇嫂吧。
“皇叔,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孟婧笑着与韬塞告别。
韬塞也礼貌地应和,并目送孟婧往神武门的方向离去。
他回过头,秋风吹拂,扬起漫天的黄叶,他仿佛又看到那一年,漂亮的皇嫂拎着他的衣领,救了差点落水的他。
“往事不可追也!”他感叹着,然后朝乾清宫走去。
*
收到妙璇去世的消息时,孟婧正躺在药铺的院子里晒太阳。
阿尔泰并不认识妙璇,只能愣愣站在一旁,听着高正宁的陈述。
那和雅倒是在选秀的时候见过妙璇,她有些感慨:“那么一个年轻的姑娘,就这样没了。这皇贵妃这么不好当吗?”
孟婧没睁开眼睛,只是伸出手拨开身边的人:“你挡着我阳光了。”
那和雅与高正宁离开院子去膳房内拿菜。
阿尔泰俯下身,轻轻在孟婧耳边催促着:“起来吃饭了。”
孟婧睁开双眼,里头盈满了泪水。
阿尔泰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递过袖子。
孟婧不客气地拉过他的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走吧,该吃饭了。”
她没有想过,后世传颂的爱情居然这么残酷,所谓的帝王之爱,普通女子是真的无福消受。
“当皇贵妃,真不如当小太医的妻子来的快活。”她蓦地来了一句。
阿尔泰这时却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婧“噗”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