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来到了太子府的门口,年素瑶撩开车帘,三人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正下车的女人,一身暗红色旗袍棉袄,踩着花盆底鞋子,下了车之后,接过丫鬟递给她的被棉布包裹住的暖手暖炉,缓缓进了太子府。
“刚才的那个女人就是八阿哥的嫡福晋,也是八阿哥唯一的女人郭络罗氏。”年素瑶说道。
“我知道。”封灵鹜道。
“你知道?”年素瑶好奇道。
“对,上次我跟十三爷出门遇到了八爷,就被他请进了府邸,在府里我见过了郭络罗氏,她对我……好像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
“这个……她以为我跟八爷有什么暧昧关系……”
年素瑶听到这话,看了眼一旁的乌拉那拉氏,道:“八爷不是个好人,不要被他骗了,没有我们四爷好,我们四爷多好啊!”
这话多少裹着些其他意思,封灵鹜没多想,率先下了车,侧福晋年素瑶紧接着下车,乌拉那拉氏最后下来。
三人正要抬脚进去,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四福晋,年侧福晋。”
三人转身,有一深绿旗袍棉袄的贵夫人缓缓过来,细细眼线,眼睛里确真的不善。
“大嫂。”乌拉那拉氏温顺喊了声。
“还是叫大福晋吧,我可担不起这声大嫂,我也是得去给太子妃行礼的。”大福晋道。
“原本就不想叫,某人不要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年素瑶道。
“你!”大福晋看了眼年素瑶,她认得这侧福晋,年羹尧的妹妹,除了在四爷与四福晋面前温顺乖巧,搁任何人面前都是个刺头,贼为嚣张跋扈,傲慢无礼。
大福晋顺了顺气,又不死心的道:“果然是武将之妹,说话就是比不上出身高贵的乌拉那拉氏好听。”
“是啊,我哥是年羹尧,年羹尧就是我哥,我骄傲我自豪!而且,我不仅说话没有我福晋姐姐好听,我觉得所有的福晋就没人说话能够比我福晋姐姐好听,尤其是大福晋你!”年素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说道。
“简直……粗俗!野蛮!”大福晋气的抓狂。
“大福晋说话要注意分寸,且不说年侧福晋是我四爷府里的侧福晋,单单看在年大将军的份上,大福晋就该跟她道歉!”四福晋道。
封灵鹜看着这三人,互不相让,火气冲冲。
她觉得她应该重新定义四福晋这个人,温婉,大度,护短,年素瑶说得对,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大福晋气的快步进了太子府里。
年素瑶看着大福晋离去,侧头看了眼乌拉那拉氏,笑嘻嘻的说道:“多谢福晋姐姐帮妹妹说话,妹妹幼小的心灵被感动了呢。”
乌拉那拉氏回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这怼人的邪乎劲儿要是搁在诗书字画上,你的成就该是怎样的不可限量,你说你字写得……鬼画符……”
年素瑶立刻打断道道:“福晋姐姐,时辰快晚了,快进去了,不然太子妃该生气了,咱们不说啦哈……不说啦……快走快走……”
年素瑶朝封灵鹜看了眼,封灵鹜接收信息,立刻跟着他们进去了。
太子府里的迎客婆子看到四福晋她们,立刻过来行礼,说道:“四福晋,年侧福晋,请跟老奴来吧?”
四福晋三人跟着她朝厅里过去,来至超大厅里,婆子将他们带到所坐的位置处,拂了拂身,转身离开了。
乌拉那拉氏低头要坐下,周围的跟她关系好的高门大户的贵夫人纷纷向她点头问好。
她一一友好回应。
三人可算落座,年素瑶侧头对封灵鹜道:“封姑娘,怎么样?我福晋姐姐的人气高吧。”
封灵鹜点头,道:“四福晋该是情商极高的,人际关系处理的这样好。”
年素瑶琢磨了一下她口中的情商,实在不懂,立刻道:“看着是不错,可是我知道福晋姐姐维系这样庞大的人际关系也是很累的,我突然庆幸自己是侧福晋了,虽然有时候也想替她分担,但说真的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像我这样无与伦比的人注定要孤芳自赏啦!”
“侧福晋,四福晋不是让你不要乱用成语吗?”封灵鹜说道。
年素瑶麻头皮道:“我……又用错啦?不该啊?无与伦比……孤芳自赏……”
在她琢磨的时候,婆子过来用那尖细细的声音说道:“各位福晋侧福晋夫人小姐们,太子妃到了!”
在场的福晋侧福晋夫人们纷纷从椅子上起身行礼。
一个身穿紫红旗袍棉袄,头上簪着初云紫红翡的簪子,带着紫色绒花,目光略微有点霸道强悍的貌美女人缓缓走了进来,看了眼大家,笑意吟吟的招呼道:“各位姐姐妹妹不必多礼,都快坐下吧。”
虽然太子妃这样说,但封灵鹜知道没人敢在太子妃没有坐下之前坐下。
太子妃朝她的座位走去,坐了下来,其他人才纷纷坐了下来。
丫鬟开始上热乎乎的茶水。
太子妃瞧了瞧众位,说道:“本宫嫁给太子之前,最爱喝的就是碧螺春,近日置办年货的时候,多留了些碧螺春,就是为了今天给各位姐姐妹妹们尝尝。”
“娘娘真是心善,还想着我们。”某位高门夫人说道。
“快尝尝吧!”太子妃道。
众人端起茶杯,皆开始喝茶。
封灵鹜喝了一口,暗忖这太子妃虽然面上看上去有些凶悍霸道,但考虑问题还是极为细致周到的。现在是寒冬,众位过来必是手冷脚冷心冷,一口暖洋洋的热茶汤下肚,整个人感觉都活过来了。
茶水喝完,众人有些放下茶杯,有些则继续端着暖手。
“咱们这些姐姐妹妹这些年来也聚了好多次,本宫也知道大家非但身份尊贵,办事也周到,今年该进行的例检过程咱们都免了,本宫相信你们即使不报告也能够做的很好……今年大阿哥是不是又纳了位侧福晋啊大福晋?”
众人都在专注听着太子妃说正事,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转到大阿哥纳侧福晋这事,大福晋感觉所有人都往她身上看。
她本来就因为大阿哥纳侧福晋的事跟他闹的不是很开心,现在又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心里即使不悦脸上也得绷住,道:“回太子妃的话,您说的没错,大爷确实又纳了位侧福晋。”
太子妃道:“大福晋,本宫也是女人,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新纳侧福晋是新人,你们往后也是要一起生活的,办理年货之类的她必然不懂,你要好好教教她。”
“是。”大福晋道。
太子妃端起茶杯喝茶,一时没了言语。
年素瑶看坐在他们对面的大福晋,想到她之前在门口哽他们的事情,将放在手边的茶杯端起来,捻起杯盖子,一边凫水一边说道:“大福晋,要不要让我福晋姐姐教教你怎么与侧福晋友好相处啊?不过我会让我福晋姐姐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我福晋姐姐和太子妃这样的好气量。”
大福晋看着坐对面的年素瑶,笑道:“我的气量自然不能与太子妃媲美,但是四福晋又怎么能与太子妃并肩呢年侧福晋?”
“大嫂说的对,我自然是不能与太子妃并肩的,年妹妹最爱说笑了。”乌拉那拉氏即刻圆场。
大福晋听到乌拉那拉氏给她台阶下,又说道:“四福晋可真是个好脾气的,外面怎么会有传闻说令尊大人因为过分宠溺静晗小姐而惹四福晋不悦的事呢?”
乌拉那拉氏听到她提到静晗脸色立刻变了,年素瑶看了眼她,立刻怼道:“大福晋,静晗小姐已是亡人,请不要再提了好吗,不要惹我福晋姐姐不开心!”
大福晋看到乌拉那拉氏脸上的悲戚之色,鄙夷说道:“做人还是真实一点比较好,明明不喜欢那个孩子却硬要装成姐妹情深的样子,真让人怀疑害死静晗小姐的真凶到底是不是那大夫。”
“你这是什么意思?”乌拉那拉氏气愤的说道。
所有人皆看着她俩。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大家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大福晋猖狂的说道。
她心里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妃不敢明目张胆的站在四福晋她们这边,即使他们私下关系好那又如何!
年素瑶暴脾气,从椅子上起身,气势冲冲的朝大福晋冲过去,坐在大福晋身侧的八福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年素瑶,年素瑶仍旧想要手撕那婆娘,八福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顿时疼的蹙起了眉头,痛苦的叫了一声。
太子妃气的一把将桌上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椅子上的人看到太子妃怒了,不敢再乱动,都在纷纷注意现场状况。
太子妃平了平气,知道八福晋素来脾气刚硬堪比男儿,那老八不纳妾,多多少少跟她也有点原因。即使她站出来让她松开年素瑶,她恐怕也不会答应。
她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八福晋面前站了穿了一身淡翠色旗袍棉袄的姑娘,只看得她将手伸到八福晋的手臂上,将八福晋的手慢慢从年素瑶手腕上拿开。
“封姑娘,你要管她的事?”八福晋道。
封灵鹜松开了她的手臂,对她拂了拂身道:“八福晋,有些事情必须要解释清楚,大福晋刚才的话虽然没有直白说静晗小姐的事跟四福晋有关,但不傻的人都听出来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这是一种人身攻击,会给乌拉那拉氏的精神上造成伤害的。”
“什么人身攻击,不傻的人都知道四福晋不喜欢她阿玛对那个义女太好!况且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为她出头!”大福晋讽刺道。
在场有位贵夫人看不下去了,替封灵鹜说了话:“大福晋,这姑娘说了她是个旁观者,你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况且,今日能来到此地的人身份必然非富即贵!”
大福晋瞪了眼那贵夫人,不愿搭理。
年素瑶站出来,道:“她是我的朋友!”
大福晋目光里依旧不屑。
“她也是我的朋友!”四福晋轮月也道。
大福晋心里有点微微震撼,没想到这姑娘挺能耐,竟然能让四爷的这两个福晋都为她说话,可是她依然不决定放过她。
“她也是我的朋友!我们八爷喜欢她喜欢的可紧!”
大福晋难以置信的望着身边刚才还站在她这边的郭络罗氏,怎么连她都这么说。
在场的人纷纷吃惊,惊的不仅是郭络罗氏明知道八爷喜欢这姑娘,不仅不嫉妒,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好气度!而且这姑娘也是能耐极大,老四和老八可是死对头,这两家的福晋却在维护她上出奇的一致。
“你们八爷喜欢有什么用,封姑娘不喜欢你们八爷,我们四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封姑娘喜欢我们四爷才对!”年素瑶不怕死的说道。
这年素瑶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大刺头,除了买四爷与四福晋的账,其他人她都不屑放在眼里,这是为了她的男人抢女人吗?
“你!”八福晋又火了,想要上前来,封灵鹜拦住她,转身对大福晋说道:“静晗小姐的死跟四福晋没有一点关系,我知道这个案子,我认识巴图大人,她跟我说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大福晋道。
“不瞒你说,朝廷说案子已经破了,杀人凶手也将在年后执行死刑,四爷和十三爷协助破案,是有大功,而我当时是和四爷与十三爷在一起的,我们一起见的巴图大人。”封灵鹜平静的说道。
在场的一些还未婚的年轻贵女们听说她见到了巴图真煌,眼里纷纷露出艳羡。
大福晋顿时哑然,因为她说的好像没什么错,朝廷确实说四爷与十三爷协助破案有功。
“而且。”她说道:“我不喜欢四爷,也不喜欢八爷。”
年素瑶,乌拉那拉氏与八福晋听到这话纷纷沉默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所想的都差不多,他们为什么都想把这姑娘纳给自己爷?
首先,这姑娘模样不错,其次,人品也不错,他们不反感,且他们的爷心里喜欢,让爷把姑娘娶回家,一来成全了他们爷,二来,姑娘聪颖温顺,将来必然能与她们和平相处,不会处处争风吃醋,搞的家宅不宁。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是自作多情了。这姑娘心里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爷。
年素瑶不死心道:“封姑娘,喜欢一个人这事也说不准,你是不是不了解咱们四爷?我们四爷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侧福晋,对不起。”封灵鹜拒绝道。
八福晋转身坐在椅子上,端起仍旧热气腾腾的茶汤,嘲讽道:“人家姑娘都说不喜欢了还要勉强,年侧福晋,你真当你们四爷是街道上叫卖的青菜萝卜?”
“你…!”年素瑶知道这女人有点本事,惹不起她,回身坐了椅子上。
封灵鹜重新落座,太子妃好奇刚才帮她处理了现场的姑娘,而且看样子老四老八媳妇也认识她,说道:“四福晋,你府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聪明的姑娘?”
“回太子妃话,这是四爷和十三爷的朋友,目前暂住在我府上。”四福晋说道。
封灵鹜感觉身体能量又不够用了,捂着肚子假意歪头靠近年素瑶小声说道:“侧福晋,茶水喝多了,我去……”
年素瑶看她样,以为她要去茅房,道:“让丫鬟带你去吧。”
封灵鹜悄悄离开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