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师哥是不能变成丈夫的 第8章 第 8 章

随着他缓缓走近，眼底酸涩，眼尾一片殷红。他单膝跪地，渊虹映出潋滟的光。

师哥。师哥……

他听见我微弱的呼唤，微微张开双臂，我扑进他的怀抱。他环住我，声音很轻：“没事了。”

有的时候，我会把自己比作云翳，而师哥就是飘散的月光。没有云遮挡的夜晚是难得的，而师哥从没有责怪我拖累了他，相反，他总是在每一个漫漫长夜抱着我，对我说，他很幸运。他很幸运。我相信他呀，我一直一直都相信他。

我缩在他的怀里，像雏鸟躲进温暖的羽翼。师哥来了就好了，师哥来了就不怕了。每次绝望无助的时候，总是师哥破开云雾，他是我的救世主。我爱他。我爱他。

摸摸他染血的脸，用手给他擦干净。他的目光一直倒映着我的身影，我在做完这些后，也定定望着他。我突然将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冷泉融了热，他抱紧我。

“看来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情，你们的感情永远这么好。”

这个声音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妖剑的剑气迎面逼近，被师哥一剑挡了回去。

他笑：“师哥，你怕了？”

他道：“那两个跟在你们身边的小孩，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说……”他顿了一下，丝毫不掩饰他的恶意：“要是他们出来见到的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会不会很有趣？”

我记忆里的小庄，从来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记得，他会在师哥不在的时候带我出去玩，他会给我买很甜很甜的甘糖，他会指导我练剑，纵使脸上再不情愿，在我做错的时候也会板着脸毫不留情指导我的错处，他会……他会……会什么呢……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个很喜欢的花环。我和他以前，好像一起看过一片纷繁的花海。

我对他的最后一点留恋，在他对我们毫不留情的做法里，渐渐消失在过往长河中。那个冷心冷情，永远对我的喜欢置之不理的男人，那年桃树下的惊鸿一瞥，那夜月崖间的舍身相救，都是一场我编造出来的梦……

“小庄，今日一战，只在你我之间。”

我慢慢松开师哥的衣袖，心口闷着一块石头。想说很多话，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不说了。我不想他走，衣袖从我手中滑过的时候，我蜷缩着手指在挽留。可是师哥没有看到，没关系。我目送他。

鬼谷纵横，相生相克，争斗不休。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打。鬼谷的树倒得很快，林野的动物时常害怕，偶尔我在黄昏时刻等待他们回来，会救治几个被剑气伤到的小家伙。而每次兴冲冲地跑上前，都会被沉着脸的男人无视。我会郁闷一阵，然后肩膀被轻轻一拍。

“师哥，你又赢啦。”

师哥和他不一样，他看向我的眼里永远都含着笑。从小到大，我都希望师哥是赢家，因为在比试中获胜的师哥，会得到师傅于修为上的认可和奖励，师哥可以下山一趟，而他总会带上我。

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坚信师哥不会输。他十年如一日自省，十年如一日刻苦，如果他没有和我成家，如果他没有说过我很重要，我真的会以为剑道和天下构成了他的全部。

他的人亦如他的剑，锋芒藏匿却不收敛。为什么卫庄从来就没赢过师哥，我其实想了很久。心境？复国的仇恨，大道的错憾，倾注了岁月和心血的全部，其实现在都一无所有了。他们两个，真的说不上谁比谁可怜。

我居然用“可怜”这个词，我自嘲地笑了笑。要说可怜，在场的，不在场的，哪一个不可怜。

剑气相撞，吹动我的头发。端木姑娘一直守在我身边，我真的很感激她。这么好的姑娘，眼里的紧张真切动人，她喜欢师哥，日后也会好好对待天明他们的吧……师哥教天明剑术，兰儿就跟着医仙姑娘学医，镜湖医仙的医术，比我这半吊子要高明不知多少……我要不去求求她，收下兰儿做徒弟？就像当年丽姬托付天明一样。

理智上该这么做，可是心里就像有根锋利的刺，过去比之千百倍的痛苦都受过了，怎么竟连这点痛都受不了。人终有一死。人向死而生。人究竟……为什么而活着……

我的人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始，我也不惋惜它过早的结束。贫瘠的土壤里，因为有师哥的陪伴，生出的小花在黄沙中摇荡，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最终也不会倒下。花瓣会随着风，温热地，温柔地落在我爱的人身上。

我看到了那片白羽，它和当年一样漂亮。它悄无声息地出现，时机把握得刚刚好。除了我之外，我不知道能有谁注意到。在端木姑娘反应过来的前一刹那，我扑在了师哥身上，用拥抱温柔地迫使他，不要回头。

手下的身躯僵硬，冰冷，和千年不更的顽石一样。他仿佛不会动了，仿佛神魂出体，只留下一具躯壳。渊虹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砸出了重重的鸣响。像沉渊的巨龙，像浮空的飞鸟。我想我是最后一次抱他了，我没有松手，没有让他回头。

那一刻其实我想了很多。从前一招两式都接不住的公主，如今成为能力强大的蛇蝎美人，从前任务失败会沮丧烦闷的少年，现在已修炼得出神入化。温柔的人一去不返，记忆被黄沙覆盖，皱成一副斑驳遗憾的画。

原来大家都往前走了，留在原地的只有我。没有人再记得过去，没有人再停留在过去了。我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我的恨，我的爱，我这个人，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存在过。

师傅，你对我失望吗？对这样一无是处的我，没有希望的我，一事无成的我……我对我……好失望……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我爱师哥，我爱他，我好爱好爱他……我害怕一个人，我不要他来陪我，我要他一直抱着我，我要他也爱我，我要他……不要忘了我……

眼前是一片花海。

碧蓝的天空携来温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我躺在花海中央，望着天际飞来的鸣鸟。周围唯有风的喧嚣，吹动我耳边的碎发，惹得鼻间很痒。将那阵冲动忍了回去，我的鼻尖停留着一只蝴蝶。它有着蓝色的翅膀，随风摇曳着，很漂亮。

我有了困意，于是闭上眼，想好好睡一觉。在阳光映照的地方，手脚都像抱着太阳，我感到久违的安心。

光线越来越弱，阳光越来越暖，我的眼皮重重的沉落，最终缓缓合上。

可是，风里有谁的声音？

谁又在叫我的名字……

谁在唤我……

为什么这么……

……

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