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刀剑问情 第45章 秋葵

丁月华急忙跑到门边，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只见李国明此时正背对着这边，他和小厮的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没有人往这边看。

她忙打开门，又轻轻把门关好，轻轻放下门帘，然后躲到了柱子后面。

展昭嘱咐完了李国明，李国明一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手一抬，手臂指向卧房：“我明天就找人来修缮，多谢展大人指点，请。”

展昭点点头，道：“不必客气，请。”

李国明和展昭一前一后进了卧房，小厮留在门外等候。丁月华躲在柱子后面，趁小厮不注意跑到了太湖石后，然后一路边跑边藏到了院墙边。

这一处院墙正是刚才展昭指出的有点矮的院墙之一，丁月华轻轻一跃就攀住了院墙，一个翻身就翻过了院墙到了李府之外。

落到地面之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刚才拖箱子的时候沾到身上的灰尘拂去，然后往刚才展昭等她和李国明交涉时躲的地方躲了起来。

没过多久，丁月华就听到李府门口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接着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听到李国明再次感谢展大人帮他查看家中容易让贼人藏身的地方，之后才把展昭送出门来，展昭让他留步，然后是大门关闭的声音。

丁月华手里握着坏掉的锁，站在角落里静静等着。

她能隐约听到展昭的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很轻，不知道是对方刻意放轻了脚步，还是展大人平时走路就几乎没有脚步声。

连走路的声音都很轻，这一点也真的很像猫。

她正想着展昭像猫的事，展昭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他的影子投下来遮住了丁月华的脸，丁月华抬起头，看到展昭逆着阳光站在自己面前，对她笑了笑：“都解决了，放心吧。”

丁月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猛地跳动起来。

夏天时天上会忽然落雷，雷声大而突然，紧接着就会有一场大雨。大雨落在芭蕉叶上就像打在鼓面上一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而此时此刻，丁月华的心跳声就比大雨落在芭蕉叶上时产生的砰砰声还要大。

这声音真的有点太大了，比李国明走路的声音都要大许多，大到她有点担心会被展大人听到。

丁月华握紧了手中的坏锁，磕磕绊绊地开口：“那、那就好。”

展昭似乎没有发现她此刻只想找个地缝缩进去，或者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埋起来，他继续说道：“方才我问了李国明，原来鱼肠剑是他妻子的嫁妆，这么多年来李国明手中一直有鱼肠剑，但他担心有人知道后会上门来偷，所以没把这事告诉别人，直到前几天他和朋友喝醉了，才不慎说出了鱼肠剑就在他家。”

丁月华趁他说话的工夫匆匆整理了一下情绪，稍微冷静下来，说道：“原来如此，所以秋葵才会知道鱼肠剑藏在李国明的床榻底下。刚才我去还鱼肠剑的时候，发现放剑的箱子上的锁是坏的，我想应该是秋葵把它砸坏的，我担心留下证据，就把它带出来了。”

丁月华把坏掉的锁递给展昭，展昭接过看了看，说道：“只是把普通的铜锁，不难打开。刚才李国明带我去取剑的时候发现箱子上没了锁，以为家里进贼了，但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清点了一番后发现什么也没丢，就以为可能是自己或是妻子哪天忘记锁了。这锁就交给我吧，之后我会把它悄悄处理掉。”

展昭收起了坏锁，和丁月华一起往开封府走去。

现在拿到了鱼肠剑，欧冶子所铸造的八柄宝剑就全部现身了，开封府目前有鱼肠、工布、胜邪和巨阙四把宝剑，襄阳王手中则有龙泉、纯钧、湛卢和泰阿四把宝剑。

传说集齐了欧冶子铸造的全部八柄宝剑的人才能夺得天下，眼下襄阳王手里只有四把宝剑，他顶多就是和当今圣上分庭抗礼，而“得宝剑者得天下”不过是个传言，所以襄阳王若是想仅仅靠四把剑就拉拢人心，难度可想而知。

丁月华本以为如此一来，皇帝就不必担心襄阳王拿宝剑的事做文章，但展昭对目前情况的态度不像她这么乐观。

“哪怕襄阳王目前只有八柄剑中的四柄，对圣上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问题了，”展昭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恐怕圣上很快就会下令，让开封府把另外四把剑也拿到手。”

天子不可能允许有其他人与自己平起平坐，哪怕仅仅是存在于传言中的平起平坐也不行。

所以他们的任务还不算完。可是想要从襄阳王手中拿到另外四把剑，又谈何容易？

回到开封府后，展昭将鱼肠剑与胜邪、工布剑放到一起妥善保管，丁月华则去找丁兆蕙和秋葵。

丁兆蕙和秋葵还在池塘边看鱼，秋葵把手伸出悬在池塘上方，池塘里的鲤鱼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看到有人伸手，就以为是要喂他们，所以纷纷游到水面，嘴巴一张一合地要吃的。

开封府里除了池塘以外，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丁兆蕙只能和秋葵在这里玩。

丁兆蕙看到丁月华，忙道：“回来啦？跟那个李国明两清了吗？”

“算是吧，”丁月华道，“我和展大人趁李国明还没发现鱼肠剑被秋葵拿走，悄悄把剑还回去了，之后展大人又上门从李国明手中拿到了鱼肠剑。”

丁兆蕙乐了：“那这么说，李国明就不知道鱼肠剑是秋葵偷走的了？不愧是我妹妹，真聪明！”

秋葵也说：“谢谢月华姐姐！”

虽然因为掩盖了一次偷窃而被自己二哥和秋葵夸奖，算不上是什么特别光荣的事，不过丁月华还是笑了笑，说：“没什么，秋葵，以后你可不要说漏嘴哦。”

秋葵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丁兆蕙道：“既然现在鱼肠剑被开封府保护起来了，我们这边有四把剑，襄阳王那边也有四把剑，而且如今圣上已经拿到了谋反的盟书，我想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二哥，你想家了？”丁月华道。

“我……是有点儿，不过最主要还是担心你，”丁兆蕙道，“之前你们去襄阳盗盟书也太惊险了，万一有一个环节出错，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好。你们都冒着生命危险把盟书拿回来了，圣上总不至于还让我们去取襄阳王手里的四把剑吧？”

丁兆蕙说这话时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是个反问句，意思是圣上肯定不会再让丁月华他们去偷襄阳王手里的四把宝剑，但丁月华有些凝重的表情让丁兆蕙的语气不确定起来：“你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圣上真要你们再去一次襄阳，把襄阳王手里的剑夺过来吗？”

丁月华道：“刚才我和展大人说起过这事，展大人觉得圣上很有可能会再派我们去襄阳。”

“啊？！”丁兆蕙喊了一声，把池塘里的鱼都给吓跑了，“还要去襄阳？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去第二次？妹妹，你别忘了上次你们去襄阳探冲霄楼的时候，襄阳王那边为了捉你们，死了多少人？而且你们还把谋反盟书拿了回来，襄阳王肯定气得肠子都要炸了，他一定会在自己家中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们再上门呢！”

这些丁月华自然都想过，那晚冲霄楼内血流成河、尸骸遍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清楚地记得用九节鞭的壮汉被铜网抓住、被乱箭射成刺猬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她还有些反胃。

“可是襄阳王手里毕竟还有四把宝剑，圣上绝对不会任由襄阳王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算襄阳王手中只剩一把宝剑，圣上也会想办法把宝剑给夺走，”丁月华道，“况且，襄阳王手中还有我们家的湛卢剑，就算没有圣上的命令，我们也得想办法把自家的宝剑拿回来吧？”

丁兆蕙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家宝剑固然重要，但也犯不着把我们的命给搭上啊！妹妹，你也知道，虽然我跟你大哥被人敬为双侠，但其实这个名号敬的主要是大哥，不是我。我的武功在你和大哥之下，再过个几年，你在江湖上多混一段时间以后，双侠这个名号就是由你和大哥顶着了。

“去襄阳这事并非是我推辞，只是我去了也是给你们拖后腿，所以上次你们要去襄阳的时候，我才没跟你们一起去，而是留在了开封府。韩大哥担心你们、担心白玉堂，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担心你啊，这好不容易把你们给等回来了，可你们竟然还要再去襄阳，这、这叫我如何放得了心啊？”

他们两个说来说去也没用，关键还是要看圣上是怎么想的。而且秋葵见他们两个人表情逐渐凝重，也跟着紧张起来，鲤鱼也不喂了，一脸担忧地看着丁兆蕙和丁月华。

丁月华叹了口气，说：“算了，二哥，这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得了的，以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小心的。”

丁兆蕙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记住了，妹妹，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千万别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知道了。好了，这事就聊到这为止吧，你跟秋葵刚才在做什么呢？”

丁兆蕙冲池塘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假装喂鱼呢。”

丁月华道：“怎么不真喂？”

丁兆蕙指了指池塘里的红鲤鱼，说：“这些鱼都肥成这样了，还是少吃点儿吧，是不是啊，秋葵？”

秋葵见丁兆蕙和丁月华聊起了鱼，这才放松下来，她点了点头，说：“对，这些鱼该减肥了，再胖下去，就游不动了。”

“对了，秋葵，”丁月华道，“姐姐已经帮你把卖身契从李国明手里拿回来了，以后你就不是他们家的丫鬟了，不过最近我们可能会很忙，暂时没时间安顿你，你要不要先去客栈跟姐姐住？等姐姐忙完了手头的事以后，我们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安稳的地方住下。”

秋葵道：“好呀，只要不住李国明家，我住在哪里都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出自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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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秋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