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重重的纱幔拢起,绑上丝绸带子固定。
晦暗的六柱梨木床一下子敞亮了许多,没了那种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视觉美感,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
大字状,四仰八叉,躺在柔软丝滑的床褥中,仰头望着虚空的影影绰绰。
喑哑。
“这房间里的香,是不是含有催|情的成分?”
“是……”
角落里的翠玉少女,怯怯地应。
“鸨母调|教过,如果送进这种天字号客房,闻到这种名贵的暗香,说明要陪的老爷,身份很重,务必伺候好,让大老爷快活够……若伺候不好,第二天大老爷出门,脸上不高兴,那么,皮都得揭下来一层,地牢里挨饿上许多天……”
“地牢?”愣,“春山坊地下也有地牢?这里可是京城,一国帝都,最繁华的商业街。”
我以为只有地方上才会如此搞。
展大人当年灭了个及仙,我这个周大人,前段时日带领官兵部队,灭了个仓县。打|黑加扫|黄,雷|霆|行|动,重|拳|出击。
那里面真真不能入眼看了,面上有多么花团锦簇,背地里就有多么腌臜腐臭。逼良为娼,翻墙逃跑的女人摔断了腿,被抓回来,关在楼坊的地下牢房中,拴着铁链,都生蛆了。
最恐怖的是,生蛆了,人还仍然活着,神智仍然清醒。
“水兰,你是被|拐|卖的,还是家里贫苦,被父母贱价儿自愿卖的?”
“都不是。”软软糯糯,轻轻摇头,“奴婢生下来就属于这里。”
“生下来属于这里?”疑惑,“什么意思?”
“她们说,我娘是这里的舞姬,很漂亮,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没有灌红花绝育,生下了几个女孩儿,在我娘病死后,继续作摇钱树。”
“…………”
沉默。
禁|脔问我。
“周大人,他们都说你们开封府是难得的好官府,是百姓头顶的朗朗青天,你们什么时候扫|黄|打|黑到京城啊?到时候,也许……我们,我和那些漂亮大姐姐们,也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把眼睛闭上,眼皮子酸涩沉重,胸口沉甸甸,压抑得喘不过气,“不会扫到京城的。”
“为什么?”天真无邪。
“因为我们就是京城人,自己人不可能扫自己人。”
她们一辈子都得待在这里面,到老、到死。
不对,也到不了老。
花|柳|病,秋梅病,……种种乱七八糟的性|病。这些女子绝大多数都活不到三十岁。
三十岁之前,通通消无,破草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上,被野狗啃食果腹,连块墓碑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