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
“明文……”
“明文……”
“能听到我说话么,明文,醒醒,把湿衣服烤烤……”
“冒犯了,明文……”
迷迷糊糊间,湿冷黏腻的冰寒褪去,温暖徐徐地覆盖了上来。
头痛欲裂,太多错乱的影像,混混沌沌。
过了不知多久,漫长得仿佛一千年、一万年,千钧沉的眼皮终于睁开一条缝隙。望着头顶简陋的树枝草棚子,粗陋的三角支架,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满面残泪,眼眶酸胀。
我摸了摸自身冰冷的脸皮,没有表情地收敛了所有情绪。缓缓地,僵硬地撑起身,骨节犹自冻得咔咔作响。身下铺满了干燥的枯枝、松针、落叶,身处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极其简陋的三角棚中。
大体框架是五根粗树枝,左两根插在泥土中,藤蔓绑在一起,固定成三角形,右两根插在泥土中,藤蔓绑在一起,固定成另一个稳定的三角形。顶上一根长长的粗树枝把两个三角形连接在一起,四面盖上密密麻麻的杂草、枯枝、树叶子,形成了一个极其挡风御寒的窝棚。
官差露宿野外常用的手法。
还挺暖和的。
身上能冻死人的湿衣服也换了,变成了一套包裹严实的绛红色袍服,展昭的衣裳。
他没淹死。
当官的和我一道被冲走了,冲到了这不知哪里的荒郊野岭。
醒得比我早许多。
内力雄厚就是好,真气护体,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我要是县衙那帮子贪|官|污|吏,我得气死,费劲心机设计了这么一场宏大精密的局,结果硬是被命硬的厮奇迹般的逃出生天了,所有呕心沥血的算计尽付诸于东流水。
“大人……”
我唤,裹紧了绛红色的官袍,四肢冰寒,瑟瑟发抖,从狭窄闭塞的窝棚中出来。喉咙仿佛被盐粒泡过,腥得不行,哑得不行,音量极小极小,寒风一卷,便消散了。
四野静谧无人,只一丛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动静,明黄色的,看着温暖极了。
衣物都晾在旁边,用树叉子撑开着,烤着火烘干。
老子的裹胸布也随风飘扬在上头。
“………………”
就很心情复杂。
“熊飞……”
我喊,嗓子疼而哑,像个嘶哑的老太太在喊,什么都传不出去。于是裹紧了外袍,打着哆嗦,颤颤巍巍,沿着河滩找。
往前几百米,转过茂密的树丛,有条精壮的汉子裸着上身,在水里扑腾。拎着剑,跟澎湃激烈的河潮斗智斗勇,往里头穿刺了好几次,獠牙毕露,剑剑下狠手。
我眼睁睁地望见那片河滩中蔓延开一片猩红。
从里面拖出了一条青灰色的两栖动物。
“……”
那特么是鳄鱼吧?
吧???????
“你醒啦!”兴高采烈,扬声,“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以为你被我连累遭祸,硬生生冻死了……”
“二狗子,过来,跟兄弟一起把这条鱼拖上岸去,咱们吃肉,好好暖暖身子。”
“大人,”我往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说,“那可是条鳄鱼。”
猫死死地抓着鱼尾巴不放。
“鳄鱼不也是鱼么,有什么区别。”
恨恨的,睚眦必报,咬牙切齿。
“初醒那会儿,差点被这条鱼偷袭,后来忙活着捡柴,燃篝火,烘衣裳,它爬上了岸,蛰伏在旁边虎视眈眈。”
“既然已经上岸了,那就甭回去了,祭展某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