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智旻同人]失语之痛 第21章 第20章 刺我

“下车。”

车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被这一锤子锤懵了半秒，还好那一锤子没落到谁的脑袋上。

私家侦探坐在驾驶位上，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眉头直跳。

车子后座的两个人各自举着设备。一个人手里握着云台，上面架着一部相机。另一个人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手机里赫然是一个直播间的画面，此时里面正翻滚着如潮水一般汹涌的弹幕。

[直播间标题：出门采风，遇上了点麻烦。]

昏暗的车厢里，镜头从车子后座对准了驾驶位男人的侧脸。男人按下了车窗按钮，车窗缓慢下降。车窗处被车子外的人挡住了光亮。车子外的男人垂头看进了车子里，半张脸被框进了镜头里。即使是在光线浑浊的车厢里，也能分辨出清晰凛冽的轮廓来。

朴智旻撑在车窗上，看向驾驶位上坐着的中年男人。

侦探穿着有模有样的西装，眉头皱在了一起，面露愠色。

“先生，我不就是蹭了一下你的车吗，你也没必要把我的车给砸了吧？”

朴智旻歪了歪头，似乎是带着一种打量的举动，背光的阴影里，谁也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他并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副驾驶位置坐着的一个女孩。姜诗恩缩在位置里，微微抬头，瞪大了眼睛，那种故作恐惧的情绪，凝聚在她直勾勾的眼神中，挤出来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神情。

“她是你的女儿？”朴智旻冷不丁地问道。

车里没人继续说话。侦探紧贴在座椅上，看着朴智旻的脸色，额头似乎又冒了些冷汗。

“是。”侦探点点头，说道，“先生，现在你砸了我的车，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

朴智旻的目光回到了侦探的脸上，轻轻地说道：“解释？给你，还是给他们？”

画面里，朴智旻冰凉的眼神冷不丁地投了过来。

侦探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后排对着他的相机。正是趁着这个时候，朴智旻的手伸进了车里，迅速地按开了车门的锁，一把拉开了车门。他猛地抓住了侦探的领子，那一瞬间的力气之大，一下把人从位置上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侦探想扯掉朴智旻抵在他胸前的手，却没想到反被狠狠地按在了车上，车子发出一声闷响。

“干什么……或许你该说说你们跟踪我们，干什么？”朴智旻右手抵着侦探的胸口，压着面前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背过去的左手正微微颤抖地把着锤子。

直播间里，朴智旻离开了镜头，弹幕中的讨论却愈演愈烈。

[现在砸车的都这么嚣张吗？]

[有一说一，那半张脸还有点帅]

[好像哪家的爱豆……]

[朴智旻？]

[啥？]

[救命，这么说……好像是……wdm]

[朴智旻是谁？？？]

[他不是自杀住院吗，hh，怎么可能在这儿砸车，眼神不好吧。]

[怎么回事儿啊？谁来说说来龙去脉……]

[才进直播间的时候听到的，司机说蹭了一下前面的车，然后车就被前面那辆车的司机给砸了。]

[看车标。]

[666，这车也敢砸啊。这么有钱，说不一定真就是个明星了。]

[才来，怎么画面里没人？这是在干嘛？]

车辆、镜头摇晃。

[司机刚被拉出去……不会要打起来了吧？]

[朴智旻？？？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绝对不是他！！！！]

[内部人员火速赶来，据说旻吧内部已经炸了。大部队马上要来举报直播间了。]

[那是爱豆吗？爱豆敢这么露脸砸车？]

[推特上截图出来了，你们自己去翻吧。不是朴智旻倒立喝水。]

[？？？]

[哈哈，人设天崩地裂！]

[？？？]

[救命……他真的要塌房了吗……]

[朴智旻？前几天绯闻热搜第一那个？这个时候也敢出来晃悠，哈哈，该不会真的精神有问题吧？]

[所以谁是朴智旻？有科普的吗？这是吃瓜第一现场？]

[据说还是和一个心理咨询师传的花边。]

[不是抑郁症吗？不是自杀吗？哪来这么大力气砸车？我看那司机块头也不小啊？]

[哈哈，抑郁症也就你们这种小姑娘信啊。]

[谁在直播？]

[司机的朋友吧。看角度还在后座。]

[司机女儿是不是还在旁边？？？兄弟，不到外面看一看？]

直播的人似乎是应了弹幕的要求，从一旁的车门走了出去，正看见朴智旻将人抵在车边质问。

路灯的灯光再一次清晰地照出了朴智旻的脸，这一次，足以让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轻易地认出来，面前这个人就是朴智旻本人。

但这样一个镜头看上去着实是有些魔幻——侦探恐惧的脸，朴智旻危险的眼神，让他看上去除了外貌和身形没有一厘一寸像那个曾在舞台中心起舞的首席。

“还需要我告诉你更多我知道的事情吗？比如你们早就监控了我们的手机，我又说中了，对吧？私、家、侦、探？”朴智旻看着侦探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车子对面举着镜头拍他的人。

“……”

“你们在直播么？”朴智旻冷笑了一声，“要我把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在今晚的观众面前再爆、料、一遍吗？猜猜看几个小时后和我一起上热搜的都有谁？”说到“爆料”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语气。他倒是很好奇，这群人今天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劝你最好快点放开我……我们已经报警了……”

“好啊。没想到我们想的一样，我正好也报警了。”朴智旻边说这话，边加大了手上按压的力度。侦探脸憋得通红，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说罢，他又看向那举着镜头的两兄弟嗤笑着说道：“不来帮帮他么？还是说你们就负责举着相机拍我？”

话音未落，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苗条的身形冲到了朴智旻面前。

“放开我爸爸……”

车里的女孩刚哭着跑下车，直奔朴智旻而来，企图拉开他。

朴智旻的左手被女孩猛地一拉，手腕上伤口撕裂的剧痛传来。他下意识甩开了女孩抓着他的手，但他知道，这样的力度还不足以推倒一个看上去已经十五六岁的女孩。但那个女孩真的就顺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发红的眼眶立刻又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但女孩没有坐在地上哭泣，而是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后趔趄了一两步。她流着眼泪的眼睛以一种无可理喻的动机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在那样怪异的眼神深处，仍保留着一丝祈祷。

只见女孩转头跑向了他开来的车，没两步就跑到了副驾驶外的位置，开始一边拼命地拍打着副驾驶的车窗，一边拉动着紧锁着的车门把手。

“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了……”

副驾驶的车窗被拍动得一下一下地震颤。我透过玻璃，看到女孩哭得不成样子的脸，还有她拍打着车窗的手掌。呼救隔着一层玻璃传进了车子里，像是在黎明时分醒来后梦中残留的尖叫。

在我的回忆里，那时候的我似乎是忽然意识过来了：这种临到脚边的变故从现在起就要开始酝酿一些尤为残忍的后果。我的目光应该像是一块沉石，被她投进了那不断涌出泪水的湖泊中。除了哀求与渴望，我看不懂她的任何情绪，就像浑浊的湖水没有清亮的泥底。甚至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的泪水究竟是为何而落下。

“砰、砰、砰！”

“姐姐！求求你了！”

“姐姐！”

“砰、砰、砰！”

车窗上的捶打，连同着不久之前朴智旻砸在挡风玻璃上的那一锤，在此刻都狠狠地锤砸在我绝望的心底。

原来这群人，是冲着我来的。

我自负地想，竟然感到了些许荣幸。

她不是为了什么照片，而仅仅是为了我这个人，所以在这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救命。

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场滑稽的戏剧中扮演着这样一个引人发笑的丑角呢？

当朴智旻看到那个人的车窗降下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经过多余的思考，当即放开了侦探，冲向了那举着相机奔向那扇车窗的两个人。

举着相机的那人盯着屏幕，正要迎来他们这次直播的主角，却被忽然从侧面冲过来的人撞了个天昏地暗，相机磕到了颧骨上，疼的他一时间忘了合拢嘴巴。朴智旻也被撞得够呛，但他当下只想把这台相机毁掉，把这个长久以往如恶魔一般凝视着她的镜头彻底毁掉！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看到！绝对不能！

侦探也追了过来，想要一把拦住企图抓住相机的朴智旻。他朝着朴智旻扑过来，但朴智旻就像个疯子一样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扑向了拿着相机的人。相机瞬间被他抓在了手里，他一把扯了下来，身后却被人拉住了两只胳膊。另一边，拿着手机的记者也抓住了他拿着相机的右手，想要重新夺回相机。在镜头对准了路灯尝试重新聚焦的时刻，画面再次翻滚失帧。朴智旻在围困中奋力将相机丢了出去，同时上脚往后拼命踹着身后人的膝盖，扯开了面前抓着他手的人。

相机被抛出了两三米远，落地的瞬间发出了破碎的声响。记者冲上前检查了一番相机，镜头已经裂开，屏幕也摔坏了。可他大意地忘记了被放在地上的手机，等他反应回来时，那部手机已经在朴智旻的皮鞋下变成了一块废铁。

站在路灯下的朴智旻身形有些不稳，他抬脚向坐在地上抱着相机的那个记者走去，一阵透凉人心的夜风裹挟着他修长的身影，投下来的影子劈盖在记者的脑袋上。那个人像是下一秒就会暴戾奋起扑过去的一头狼。

我关上车门，正打算朝着朴智旻的方向走去，却被身旁的人抓住了衣袖。我立刻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盯着那人冷漠地说道：“滚。”

泪眼汪汪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想要抓住我的手在半空中愣了一秒才悻悻放下。我没心情再去看她这样一副诡异至极的表情，甚至忘记了害怕。那样被迫害的心情应该是在上一秒就已经全然麻木了我的身心，让我对这群人失去了兴趣，对过去的一切迫害都不想置于计较的地步。我当下的眼里只有那个人，只想着快带着他离开这里。

“我再说最后一遍，卡，给我。”

“朴智旻。”我轻轻地叫他，这样的称呼不仅仅是让朴智旻感觉到陌生，也让我自己觉得无比生涩。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小会儿，转过身来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那双眼睛里的戾气似乎因为眼前的人而消散了大半，又因为刚刚那样陌生的称呼流露出一丝疑惑天真的神态来。

我低头撇了一眼那坐在地上的人，颧骨处流下了小蛇一样的血迹，怀里还抱着那已经被摔破了的相机。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些怨恨的神情。

“别管照片了，玧其哥很快就会带着警察过来了，我们先回去吧。”说这话时，我甚至不敢再去看那人的眼睛，不想再去解读他那双极具迷惑性的眼睛里，究竟隐瞒了多少他从来没有真正流露出来过的情绪。

“不。”他的声音似乎沙哑了许多。

“朴智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才忍住了那濒临崩溃的情绪，继续努力地、平静地劝说道：“回去吧……那些照片玧其哥会让他，让他们交出来的……”

“不。”朴智旻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会亲自让他们把照片……”

“够了！”

朴智旻愣在了原地，听见了面前的人颤抖着的抽泣声，听见她小声地说：

“我们回去吧……我再也不想……再看见……”

猛地，朴智旻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还没等我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女孩的尖叫声：

“去死吧——”

锃亮的刀锋带着凌冽的恨意直冲着女人背后心脏的位置而来，朴智旻一把拉过人才好险躲过。但刺刀的人毫不死心，仍然冲着男人怀里抱着的人刺去。朴智旻带着人躲闪不及，刀子挨过他搂着人的手臂，划开了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鲜红的血溢了出来。

姜诗恩已然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看见朴智旻搂着一个该死的女人更是火上浇油一般地刺痛着她的眼睛。还有刚刚那个女人自大的话，她竟然叫她滚？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这么说！难道那早应该从朴智旻身边滚开的人不应该是她吗？她凭什么让她滚？她就应该早点去死！立刻去死！

姜诗恩没有什么捅刀的章法，只是胡乱地朝着女人的方向刺去。千钧一发的时刻，朴智旻一脚踹开了再一次捅过来的刀子。女孩吃痛丢下了刀子，他顺势一脚将刀踢到了车子底下。但这还没完，朴智旻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的样子，他一把抓住了女孩曾经抓着刀的手，以一种恨不得捏断对方手骨的力气抓住了她。

“啊——”她痛苦地想要挣脱被抓住的手，可那里敌得过一个成年男性的握力。

“你、找、死。”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哪怕左手裂开的伤口和右手的划伤此时正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也抵不过他几乎想要掐断女孩手的心情。

“放开我！放开我！痛！”女孩痛哭流涕地大喊着，另一只手狠狠地捶打着捏着她的那只手，跪坐在地上想要挣脱被死死攥住的手腕，那里疼的她几乎快觉得自己手要断掉了。

“现在知道痛了？”他盯着地上哭喊的人，瞳孔漆黑如墨。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抓住了他流着血的手腕。

我轻声安抚道：“放开她吧，抓着她不觉得恶心么？”

女孩的手被甩开，她颤抖着跪坐在地上，抓着手大哭着。

朴智旻搂着我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是想离这个危险分子远一些。我站在那里，目睹着她一人那发疯似的咒骂与痛哭，直到警察姗姗来迟，才回过神来。

闵玧其赶到的时候，记者和侦探早就跑了，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个。一个双手颤抖，沾满了血迹。一个像疯子一样跪在地上哭泣。剩下一个安然无恙的我，也是最像局外人一样的我，神情木然，如同死树一般，毫无生气地插在原地。

“小姐，你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我没有受伤。”

“那就请先跟我们去警局吧。”

“好。”

我打开了警车的门，钻了进去，没多打量这里面的构造有多严肃新鲜。透过窗户，看见地上的女孩被强行拽了起来，但还在挣扎着想要冲到朴智旻的身边。朴智旻正低头钻进急救车的门，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我看向他，正巧他也看了过来，我别过了头，不再看他。

驾驶位的人关上了车门，扣好了安全带，发动了引擎。

我看向前方，透过铁杆的缝隙看见马路和灯，空荡荡的脑子里，那个女孩的话在我的耳边反复回响。

“智旻……你根本不知道……为了离你近一些……我都付出了什么……”

“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她会毁了你的……你还没有登顶……”

“智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智旻，你会原谅我的对吧？我……我知道的，你从来不会对人生气……”

“智旻，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这么做的啊……我知道，哪怕我今天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智旻，我真的很爱你……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我忍不住想要发笑，好像看到她哭之后我就再哭不出来了。旁边的年轻警员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或许她并没有失败，至少在想要将我们剥离开来的这件事情上，她成功了。

在听到她说爱他之后，在看见她刺过来的刀刃之后，在那一瞬我竟也觉得——喜欢他是一件恶心到会让我作呕的事情。

我本以为，不会再有比釜山那一夜更加漫长的夜晚，但事实上我想错了。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久久无法安然入睡，直到现在我才觉得发困。这个充斥着巨响、吼叫和警鸣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那些过往的暧昧回忆，竟不知是在哪个时候，彻彻底底地蒸发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