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从来都没声音。
黑夜中,她先端了烛台出来,放在石桌上,光晕昏黄,几盏烛台仅将石桌范围照亮,碗筷摆的整齐。
和屋外破败景象不同,屋内依旧是干净整洁的,连碗筷这些东西都干净的一尘不染,调料也齐全,那个打开就会有适合食材冒出来的万能冰箱没因为游戏的结束而停止工作——连调料都是齐全的,这也是游溪能顺利把这条鱼开膛破肚成功炖了的原因。
烛火摇动中,释阎摩渐渐显出了一点轮廓,他没说话,深湖一样的眼眸里安静透着寂寞,徘徊在死亡,消逝,无归中。
鱼汤飘起的热气隔在中间,像一道隐形的墙。
隔着这道墙,游溪才终于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浅绿的妖力如萤火般飘散着,他的身影甚至虚无到近乎闪烁的程度,连呈现一个虚影都有点吃力。
她故作出的轻快在这样沉默的场景下变得沉闷下去。
“释阎摩。”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略带涩然,在释阎摩听起来,和花开时花瓣错落的声音相似。
她用那样轻细的名字唤过他的名字,如念诉一个咒语。
“不要死。”
烛光中,她落下泪,释阎摩想伸手去接,那泪滴却穿过了他的手掌。
掌心只穿过了风。
“好。”
妖说。
这是重逢的第一句话,短暂的音节,亦或有漫长的许诺。
即便没有对能见到明日太阳的期待,他还是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随着他应下,露花倒影中那棵老树渐渐抬起树冠,泛起翠绿的生命脉络。
释阎摩本虚幻到下一秒要飘散的身影因树导引过来妖气而渐渐稳定,短暂凝实。
鱼汤的味道很好。
鱼不大,所以游溪也煮的不多,在分完晚餐后,她站起身。
“我先回去了,明天见,释阎摩。”
“好。”
妖其实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所谓的明天见是否又是一个谎言。
只是接着说好。
他静静的注视着游溪,等着她转身过去的背影。
孤寂的湖绿眼眸没有声音,视线却压得游溪觉得有点沉重。
她踏回越界之门的脚步,有那么一瞬间,像落荒而逃。
“哼哼——”
方一回来,就听到了极其故意的哼声。
“哼哼哼。”
哼的很明显,缎君衡背着手臂在门口,见她视线终于转过来,这才开始正式表演:“唉,我还以为落儿忘了老父亲在这里等的担心又操劳,可怜吾对着十九这个冷气柜,都不用开空调。”
游溪回想起自己当场开了下一场游戏的行为,瞬间有点心虚的假咳了一声:“咳咳,那个,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哦——一时冲动,很好,很冲动,为父不记得教过谁做事要冲动。”
缎君衡接着阴阳怪气。
“我现在去买鸡腿。”
游溪举手投降。
“哼,吾是一个鸡腿能哄好的人吗?”
缎君衡伸出手指比了个三的手势:“至少三个。”
“没问题。”游溪乖巧答应,并且对灯发誓:“我下次一定先回来商量。”
缎君衡这才算放过游溪这次冒失行为,背在身后的手端着一个盘子:“十九给你留的鸡腿。”
外面这时传来一声闷声假咳,是十九的声音。
对常年一个人住的游溪来说,也算是陌生的体验了。
她接过了鸡腿,去了客厅,黑色十九正在给她盛粥,粥煮的香浓,切了皮蛋肉沫,也不知道是黑色十九的手艺还是缎君衡的。
她坐下来边吃边讲之前游戏中的故事,把怕鬼的香独秀卖了个彻底,但出于谨慎,避免缎君衡体内妖心受到影响,隐瞒下来释阎摩那边的事,只说是又去苦境转了转。
黑色十九和缎君衡悄然对视一眼,缎君衡微微摇头。
小女儿隐瞒自有她的道理,人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怎么了,只要不是早恋就行。
看似开明的家长悄悄在心里给香独秀记了一个小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