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
这道带着熟悉腔调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练习发球。
从七月开始就被分给篮球部的这间第二体育馆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走了个精光,就连时常会在中间拉起的高网也被撤了。
只留下在led灯下被擦得闪闪发光的地板能够照见那颗被他高高抛起的球,和跃起的身影。
然后毫无意外的——球擦着底线砸在靠墙的地方,又迅速地弹起击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让人分不出影子还是什么的印记。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呢?
望着那底线的场外区域他心中少见——不,如果只算这个月的话,烦躁急躁这些快让他失去理智的情绪几乎占据了大半的时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全中预选结束后,那曾无数次窜上心头的疑惑再次如同潮水那般袭来,明明已经正值蝉鸣不断的炎热季节,他却有种还处于隆冬的错觉——是我举的球有问题吗?
咚…球轻轻的从掌心挣脱落在灯光下显得温柔的地板上,咕噜咕噜的和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球滚到一起。
他望着能够照见的自己的身影的运动木地板,水从下颚的地方缓缓地滴落下来。
“…影山。”
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伴随着那如同‘你是战犯’目光,和举起的换人牌,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体育馆前,半点没有打算进来的身影。
讨人厌的飞蛾和蚊虫在馆外的那盏门灯下不厌其烦地扑打着,许些晶莹的粉质在光尘之间落在那头灰色的发上。
和平日在体育馆里有所不同的私服装扮,此刻的黑须监督反而更接近他的正职。
而被他正颜厉色所称呼的影山在视线瞥到时就下意识地偏过头,惯用手轻颤地抓住垂放下去的左臂,与身体不约而同出现的抗拒,心中也产生了未产生过的念头……早知道部活结束就回去了。
他感觉这一刻自己的思绪就像是藤蔓那样,活跃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时间的难熬,有一种无形的,叫不上来的东西正折磨着他,又拉着他回到那日冰冷的板凳上。
在无声的沉默后,被心中的烦躁催促的影山还是选择走了过去,站在馆外的监督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身形矮小又有些消瘦。
当看清那张在灯光下的脸后,他不由想起了这段时间内听到的那些一二年生们在训练结束后的议论。
‘听说黑须监督来年就要卸任了,准备把排球部交给高桥指导。’‘确定不是引咎辞职吗?就连本来属于我们用的第二体育馆都要让出去一半。’‘我也听说监督之前和校长他们打包票说今年绝对能够进全国。’‘本来已经打败了白鸟泽,就差一步,没想到最后连光仙都打不过,那边的主力还只是二年生,我们还真是万年老二,啧!’。
他直视着那双眼睛。
浑浊的,眼白的地方有许些黄色和血色的眼睛转了转,先是避开仿若堵住大门的高大身形。
还没有满十五岁的影山,今年的身高已经快要到180,就算球从网带上方扣过来他也能够稳稳地将它拦下来。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看着略有些单薄,在增肌的方面他本人目前也有许多不太明白的烦恼。
黑须瞥了眼那满地的排球…今天又打了多少球呢,虽然他近期在减少来排球部的时间,但高桥还是逐一的向他转述。
今年或许的确是能够最轻易冲出宫城的一年呢,想起那个年轻指导满腹的遗憾,黑须的心中也有种球在咕噜噜的不知道要滚到什么地方的感觉。
‘最近部内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呢。’高桥的声音还在脑中打转。
“这个——”他也不打算再买些关子的将放在背后的手里捏着的通知拿出来,A4开大小的纸张在灯光下像是白色的波浪那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强化集训的通知。”
“…?”
黑须发现忘了戴那副眼镜的自己此刻依然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家二传向来无表情,认真起来总会给人带去威吓的误解的那张脸上露出的怔愣和惊疑。
还真是和去年那惊喜下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完全相反的一副表情呢,简直就像是这张通知完全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全宫城的国中部只有你的二传技巧最顶尖,哪怕是白鸟泽的由良也远远比不上你,他们除了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最后我还是被换下来了。”
影山偏过头,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张像是认可的集训通知上移开眼,满脑子都是那日被迫坐在板凳上,只有盖在头上的那条毛巾才能够遮去的情绪……明明想要打着更多的比赛,却在赛中被换下。
“你没想到为什么对白鸟泽时还能自如,而对光仙却束手束脚吗?”刚刚的怨气他可是看的很清楚的。
“……”
“为什么你第一局前半还能够冷静,到局点就完全失控了?”
“我举的球有问题吗?”
突然直视过来的绀色眼睛让黑须想到了缺少星星点缀的夜空,他又忍不住回忆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虽然同样也是惜败。
‘果然是县内第一强校呢,就算少了牛若也丝毫没有动摇。’他还能够记得自己当时的感慨。
即便小山他们九月后就会忙着升学而退部,但在检讨会上还是认真地进行了分析和反省,那眼前的二传——影山君那个时候又是怎样的脸色呢?
总之不会是现在这幅咄咄逼人的神态,心中有道声音抢先地回答道,都是你的问题额,它讥笑起来。
“没有问题。”
可后面赛末点就出现了——“那我没问题的话,为什么不能拿下分数!”
“那是因为你……”失控了。
原本想要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可一看到眼前的男孩变得痛苦的神色和那双绀色的眼中几欲迸出愤怒之火。
他就突然想起高桥在第一次提出换人的建议时说的话。
金田一他们迟迟拿不下一分呢,压力现在已经给到二传了,得换下来一个或者调整一下战术,要不然会直接崩溃掉的。
只是结果却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作为二传的影山虽然承受住了无法得分和队伍频频失利的局面带来的压力,却在另一个方向被击溃了。
甚至引爆了另一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他们和你,和及川他们都是不一样,黑须张了张嘴,回答已经涌到嘴边,只是看到二传变得愤怒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改口。
“你在质疑自己的技术和选择吗?”他看着手中迟迟没有接过去,被风吹得发出响声的通知。
而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那般泼下来,影山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那般……我在质疑自己吗?
他在心中难以置信地问。
“和其他人相比,你这一年还没有结束。”白色的纸张被都抖的哗哗作响,黑须露出在影山看来有些模糊的笑容。“如果还没有想好明年去什么高中的话,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我记得你已经拒绝了青叶城西的推荐。”
“……”
只是想到金田一和国见他们大抵也会去那所学校,他就下意识的——影山也想起全中结束不久后突然出现在进路商谈室内自称是入畑的教练。
关于进路的时候暂时还没有想过,比起完全可以靠自己得分的发球,他此刻更加渴望解决这一问题。
接过强化集训的通知单,看着上面的时间。
“其次我和高桥都觉得你没有问题。”
影山又转动眼睛看向他。
“在光仙的反应和高度之下,追求比之以往更甚的高度和速度都是能够理解的,在赛前我们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强敌。可是那种全面崩溃的情况下我没办法浪费换人的机会。”
黑须仰起头,还不到十五岁的男孩已经变得高高大大的,虽然眉眼之间还有许些稚气和不甘,有时候看着他在场内活跃总会庆幸自己这边也来了个天才相助,只是——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你是不同的,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他看着那张被自己拿过来的通知。“好好想去哪个高中吧,你这样的人总要选择适合自己的才好。”
监督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影山回过神后只看到远处被手电照出来的光束,他呆呆地注视着那道光束消失,才回过头进入被白色的线分割好的场内,耳边又回荡起刚刚监督的问题——为什么到光仙就束手束脚呢?
答案还需要寻找吗?那根本是无法逃避的,。
影山丢下那张通知,从球筐内捡起一颗球,慢慢地走到发球的区域,注视着那些总是出界,控制不了的球,慢慢地闭上眼睛,眉心贴着皮球外许些僵硬的表面。
自全中之后他就无数次在脑中的模拟过那场比赛,可无数次后的结果都一样。
球自手中被高高的抛起,led的光似乎给它打上了一圈圣洁的光晕,随即一道从后袭来的手掌就将光晕拍散。
一脚跳入场地的他微蹙着眉头看着晃动的网带…控球力和体力都开始下降,刚刚的也有太平了,遇到自由人或者接球厉害的肯定能够轻易的抓取吧。
他想起七月最后的那场比赛,为了保险所以谨慎的选择了自己有保证的球种,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个长松的手中得分。
远超金田一的身高,扎实的拦网技巧,出色果断的判断,只要在网前就像是一堵高墙,似乎只能够期望他快速地轮换,又或是寄希望自己这边的攻手可以再努力一点。
“如果我可以打所有人的球的话!”
影山无言地望着四号位,又转身捡起球筐里的球,走向发球区,至少——至少这可以一个人得分的机会,他一定要抓牢!
果然还是从高中写起吧(更新就不要对我抱有太大希望了,路过的就随便看看吧)
黑须所说的最后机会就是佐久早见到饭綱时的那段介绍词里的‘joc’。
感觉那边的集训什么的还挺多的,真不知道为什么漫画里就出现了宫双子的回忆,和高中组织的还只针对高一的那次,说实话对于宫城县的及川和影山的过去我一直都是抱有疑惑的,这篇我也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和猜测写,将就看看吧(我已经摆烂了)
光仙那边主要讲过的选手就是189的长松(已经被白鸟泽特招了),但能够击败北川我觉得应该很强,而飞雄那时候也发出了更高更快的强烈要求,我怀疑金田一和国见在失分和无法得分的情况下是对光仙毫无办法的,因此二传手才会失控成那种攻手也无法忍耐的程度,他强烈要求肯定发过很多次(别说什么金田一速度跟不上了,他的优点是高点什么的,飞雄也发出过跳的更的要求)
突然想起来——我今天突然看到飞雄从国青回来后,对旭和其他人都不满,最后爆发的那句——我的二传没问题为什么不能拿分!时我忍不住想,他在北川时会不会也产生过这样的质问(但那场比赛后,就算飞雄再迟钝也知道他和他们的关系是碎的),这大概是我这次的灵感,如果现在的我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你!(觉得这个指责刻薄吗?我对北一大概就是这种情绪了,虽然之前改观,但刷完漫画又整回来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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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