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风间理立刻否认,声音甚至比刚才高了一度。
月岛萤撑着下巴:“是吗?”
说着,他把书立在她面前:“那你试试看,把这图盯着看十秒?”
风间理面色千变万化,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看去。
不到两秒,她瞳孔骤缩,猛地把书一把推远,连椅子都往后挪了一点,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月岛萤睨着她这副努力装镇定的模样,语调拉长:“还真怕啊——”
风间理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的幸灾乐祸。”
月岛萤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接着,他终于憋不住了,笑出了声,眼里透出明显的愉悦、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
风间理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莫名火大:“很好笑吗?”
“当然。”月岛萤抬起眼,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不良少女怎么被一张甲虫逼退了?”
风间理自尊心作祟,猛地扑向月岛萤的课本:“行啊你,嘲笑我?”
月岛萤面不改色地把书举远了些,风间理够不到,干脆站了起来,伸手去抢。
女孩整个上半身朝着他倾斜过去,几乎快要撞进他的怀里。
月岛萤喉结微微动了动,他甚至能看见她耳后柔软的碎发,几缕长发因动作的幅度垂了下来,拂过他的鼻尖,有点痒。
他往后靠了靠,抵上椅背,再无退路。
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月岛萤的生存空间更小了,他只好侧过头去。
风间理眼里只有那本课本,眼看着指尖就要碰到书页,却被一只手抢先一步按住,稳稳地压在了桌面上。
隔着几页纸,那只手也覆在了她的手指上。
这只手比她大很多,正好包住了她小半个手背。
风间理僵了一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半个身子都快扑到月岛萤怀里了。
她的脑子有点迟钝,好在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缩回去的手在发烫,衬得手指间处那点微妙的温度有些冰凉。
她无视有些发热的脸,努力找回刚才的气势:“咳,继续讲课吧!”
月岛萤手指从课本上撤开,慢悠悠地翻了一页,语气不疾不徐:“不抢了吗?”
下一页又是一张硕大的虫子。
风间理的脸不红了,变白了。
她彻底认输。
“月岛,求求你了,这部分知识点我真的学不了,你能不能大发慈悲,想个办法救救我?”
月岛萤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怕到图片都不敢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学生物……”
月岛萤眼神里透着一点若有所思。然后他默不作声地合上课本,拿出刚刚的试卷:“我对着题目跟你再讲一遍,如果还是不会,那你就只能硬着头皮背下来。”
他的语气少见地温和了些。
……
“期中考试还有四天。”月岛萤花了几个小时,把必考的知识点快速给风间理讲了一遍。他看了眼时钟:“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些都记住了。”
风间理的理解能力不算差,比日向那群人高出不止一档,只要肯学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低头嘀咕:“才四天,还要应付这么多科目……干脆今晚学到通宵吧。”
月岛萤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她:“白天上课你都在干什么?”
“睡觉啊。”
“对,所以,”月岛萤站起身,言简意赅,“现在我要去睡觉了。”
风间理被月岛萤毫不留情地赶出房间后,似乎受到了某种人生启发。次日上课时,月岛萤惊讶地发现风间理居然醒着。
不仅醒着,还在认真听课。
可惜的是,她认真听的这节“现代社会课”根本不是他们理科班需要考的内容。
这门课对于理科生而言,可以说是一场精神酷刑。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用平淡无奇的语气念课本:“法律是维持社会秩序、保护个人权利、实现公正与正义的重要制度……我们在法律之下是平等的。”
讲台下,80%的学生进入了模拟死亡状态,残存的人正在偷偷复习期中考试。
讲台上的老师权当完成任务,念课本的语气都没有波动:“正是因为有法律的存在,我们的社会才能避免混乱……”
就在此刻——
教室里唯一清醒的人类,举手了。
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部分沉睡的人被这突然的举动惊醒,慢慢抬起头,一脸呆滞。
月岛萤手里的笔停了下来,看着那个挺直了背脊的风间理。
讲台上的老师倍感欣慰:“风间同学,请说。”
风间理站起身,课桌发出一声轻响。
“老师,如果一个弱者长期被侵害,而法律的迟缓让他们再也无法等待,他们应该选择自行反抗吗?”
她的声音在这间昏昏欲睡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窗外的风吹过枝叶,带起细碎的沙沙声,偶尔有几片落叶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月岛萤若有所思地看向风间理。
老师万万没想到,一个摸鱼课竟然会有学生问出这个问题。他喉结动了动,轻咳了一声,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风间同学,这很复杂。”
“法律的初衷是维护社会秩序,防止社会陷入混乱,但法律的介入往往需要时间,它并不总能第一时间为受害者提供保护。这是法律的局限性。”
这本该是一个很书面的回答,却没有让风间理止步,她没坐下去:“那么,那些在绝望中选择反抗的人,他们的行为该如何被评价?”
“比如,一个被家暴的妻子,在多次报警无果之后,最终反杀施暴者。这样的人,是罪人,还是受害者?”
教室里很多同学都朝风间理看了过来,也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老师。
“法律会基于案件的证据和程序来判定是否构成正当防卫。法庭会尽量公正地作出判决。”
风间理的唇动了动,这时,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老师,那么现实中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的来源。
提问的竟然是早见。
她声音依旧不大:“在日本,多少受害者连进入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排除‘以暴制暴’的话,他们真的还有别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更尖锐了。
风间理偏头看着她,指尖扣紧了桌沿。
老师喉咙动了动,像是下意识地想咽下什么,随后才缓缓开口:“早见同学,你提到的,确实是法律与道德在现实中难以调和的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法律,我们还需要一个更加健全的社会支持体系。”
“叮铃——”
下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像是一道救赎。
“我要强调的是,法律虽然不完美,但它是我们维护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
说完这句话,社会课老师合上课本,匆匆收拾了讲台上的教案,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这个话题,他其实可以讲很久,甚至可以拉着全校师生到体育馆,站在讲台上演讲一整天。
但他是个成年人。
成年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规避那些沉重到无法改变的现实,规避那些即便说出来,也无能为力的真相。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些含糊却掺杂了真心的话,那些高中生们,究竟能听懂多少。
如果这位老师愿意回头看一眼,恐怕会立刻失望。
因为那位风间同学在听到下课铃后,眼里的热火就熄灭了,然后一头砸在了桌上。
留下了还没缓过神来的月岛萤和早见,面面相觑,双脸懵逼。
“好困……”风间理意识模糊地想着。第三个字还没蹦出来,她就陷入了昏睡。
-
风间理是被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呼救吵醒的——
“月岛!快救救我!”
这句喊声过于耳熟,风间理在半梦半醒间,甚至以为是自己昨晚的求救声被人复读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觉一团橘色旋风从自己眼前疾速窜过。
那人一个急刹车,停在月岛萤座位旁,喘了口气,把一本习题册打开:“这个地方我怎么看都看不懂,拜托你给我讲一下吧!”
月岛萤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己不会看答案吗?”
橙发少年瞬间颓废了:“看了,看不懂……”
风间理:“……”
这场景未免也太眼熟了。
不仅场景眼熟,连那团晃眼的橙色头发也眼熟得过分。
风间理还没清醒,脑袋不怎么运转,小声嘟囔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橙发少年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加大:“咦?你就是那个送便——!”
“我叫风间理。”她想起来了,这位同学也是排球社的,所以她急忙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是?”
“日向翔阳!”
风间理盯着他的头发,思索两秒,突然一拍脑袋,语气认真:“日向同学,你爸妈也是橙色头发吗?”
日向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是啊!”
风间理学生物已经学到走火入魔了:“看来是显性基因。你要是有兄弟姐妹的话,也会是这个发色。”
日向瞬间兴奋了:“我妹妹还真是这个发色,好神奇!”
“对吧!”风间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摆摆手,“你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吧?”
月岛萤终于忍无可忍,一脸嫌弃地吐槽:“两个单细胞生物。”
“月岛!!”两人异口同声。
月岛萤完全不想掺和这种愚蠢的对话,淡定地重新扣上耳机。
高亮,发色遗传不是由简单的显性隐性基因决定的[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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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Phase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