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小红帽破腹而出 第9章 笑话

空气湿度高，造成皮肤排汗不畅，会刺激皮肤产生一种瘙痒感。

——正是所谓下雨天感到发痒的科学答案。

可科学知识和过往淋雨时的表现同时告诉福永招平，这股痒意应该是偶发性的。

为了确认是否真属偶发，福永招平去看了三年级的毕业演出。

2013年春高结束、寒假也结束后，黑尾铁朗曾感叹：“结果到了毕业，都没见到女经理的影子。我是要离校了，你们继续努力吧？”

这是部内的老生常谈了。福永招平原本没放在心上，却听海信行接话道：“当初叫你去邀请赤保内试试了。”

赤保内这个姓氏可不常见。

福永招平竖起了耳朵。

“交情没好到那个地步，”黑尾铁朗说，“再说了，赤保内不会答应的。”

“是这样吗。”

海信行意味不明的话激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被围攻的黑尾铁朗举手投降：“是同学、曾经的同学！纯洁的友谊！不，搞不好友谊也没有……”

他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总之，赤保内不怎么和男…别人说话的。难以想象，她竟然要在毕业演出上表演漫才，据说还是装傻役……”

“漫才”这一词汇吸引了福永招平的注意力，他便没留意到黑尾铁朗的一度改口。

福永招平也难以想象赤保内装傻充楞的样子，他便去看了现场。

大原肉眼可见地紧张了，有一段明显忘词了。

赤保内圆场的方式非常简单。她将一听就是段子设计中原本分配给大原的词给说了出来，然后：“——大原你是想这么说吧？”

这么一长串搭档的词。赤保内她，记性这不是很好吗。

明明前几次不经意对上眼，她都没认出他的脸，视线从未停留过。

明明他自认长得还算有特色的说，

福永招平说不清心里蔓延开来的情绪的名字是什么。

在其他人都关注接下来的节目的时候，福永招平关注的是从台侧退下来的赤保内和大原。

即便失误被赤保内救了回来，大原显然不能轻易原谅自己，演出一结束就控制不住噙着的泪花了。

她穿的是西服西裤，不用担心走光，蹲在地上像一株蜷缩起来的蘑菇。

赤保内也蹲下，给她擦眼泪。

像母亲急着哄小孩子一样，直接用手给她擦眼泪。

耳边好像传来了黑尾铁朗惊讶的“哦呀”声。可能因为福永招平听太多次了，黑尾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然而，福永选择一直去看大原的眼泪，她眼泪之上的赤保内的手。

直到彻底看不到二人身影，他才愿意面对“偷偷混入毕业年级被学长抓包了”的现实。

……

赤保内总是这样。

她不是不能，而是选择不去做。

已经办了借阅手续，能借出去的书，却在图书室看；

有记性，却不去记清人脸；

不是不能给自己遮雨，却有伞不打；

就算自己身上没有纸巾，明明也可以接过身边的人好心递来的手帕，却也不用，任由大原的眼泪沾满手心。

福永招平不打伞，是因为偶尔淋雨能刺激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逐渐麻木的感官，能带来「有趣」的东西。

赤保内紬，又在追求什么东西呢？

毕业演出，只是为了「陪伴」大原吗？

说不定，不是「妈妈」……

而是《涅朵奇卡》。

如果说小心翼翼讨好别人、不反抗的大原惠世是涅朵奇卡，那，赤保内紬会是卡佳吗？

赤保内她，拿上了法斯塔夫卡的皮鞭吗？

和大原在一起后的赤保内，懂得为什么卡佳会亲吻涅朵奇卡了吗？

赤保内她……亲吻过大原吗？

……

福永招平对赤保内紬这个人的疑问刚刚正式破土萌芽，她就毕业了。

2019年，自命运般的巧合安排、偶然见到赤保内紬的那时起，福永招平想的就是——

如果他有意表现出不对劲，她也会对他有疑问吗？

这一刻，福永招平终于等到了。

在他发出了那条“赤保内桑，不可思议”的消息后，对方未读未回。

然而，大原惠世却主动联络。

福永招平和大原惠世，是止步于互相知晓姓名的关系。

2012年4月，交换了姓名和年级，福永招平才知道对他毕恭毕敬的女生实际上是大一个学级的学姐。

这位前辈表达感谢的方式是：“请一定让我报答你！”

这是什么电视剧主角发言……

福永招平想说不用。

转念一想，他又道：“oohara。”

“什么？”

“oohara，原稿的原，和肚子的那个腹。这个同音梗，让我用的话，就算报答。”

“要这个有什么用？”大原惠世有些愣怔，望向福永招平的眼神有一点困惑，很艰难地吐字道，“……难不成、你要当搞笑艺人吗？”

她的困惑，在福永招平的回答后，随即化为愤怒和懊恼。

大原惠世对他的态度骤然从热切地想要报答变为带刺的冷淡，就是从那时起的事。

毕业六年后的大原，愿意完成名片交换，面对福永招平的态度变得自然、大方了许多，但还是不算太热情。

常规地问候了一下他大学在哪上、大学有打排球吗之类的，就再无音讯了。

在福永招平等待赤保内紬回信的过程中，大原发来不符合她身份的讯息：[你和紬，最近联系很多吗？]

不符合身份——被母亲关爱的孩子，和卡佳亲吻的涅朵奇卡，又或是搭档，怎样都好，这个问题，比起问他，大原问赤保内更方便、也更合情合理才对。

真古怪。

大原避而不问赤保内，就像询问可能会惹恼对方一般。

福永招平：[在了解中。]

大原惠世：[紬问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我实话实说了？]

说心里话，大原惠世也不知道她希望看到的答复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关于曾受到福永帮助的内情，她并非有意瞒着赤保内。

这件事牵扯到另外一个人、添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梦想的重量，便不再纯粹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再加上……大原惠世干了丢脸的事。向第三人坦白这件事，需要勇气。

与大原惠世内心的纠结正相反，福永招平通过手机通讯读出的信号，令他心神激荡。

赤保内，也在私底下，对他产生了名为“探寻”的情感吗。

他正行走在街边，奔波在维持生计的道路上。巧之又巧地，傍晚的灯在这一瞬间被擦亮，而灯罩散开了不可见的裂纹，从中偷跑出来的电光调皮地锁定了名为福永招平的人类，在他的舌尖跳跃。

电光。电光一闪。Quick Attack。宝可梦第一世代引入的一般属性招式。在最新的第七世代*中，玩家通过活动赠送、入手“小智的皮卡丘”见到该招式。

皮卡丘。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当日是25日。25，皮卡丘在宝可梦图鉴里的编号。

如果大原一五一十地告诉赤保内了，他就能离摸到皮卡丘更近一步了吗？

福永招平：[OK！]

他发了个宝可梦手绘日常系列的line表情贴图。

*

“那个时候福永他说的是‘不知道，也许会吧’，没想到现在真的认真地在走搞笑艺人这条路呢。”

“我却和他说‘你是排球部的吧？你明明、不会被笑话！就好好打你的排球去啊！想当什么搞笑艺人啊！‘”

“他说，‘梦想和会不会被笑话，没关系吧。”

“说完就走了。”

在福永看来，梦想的数量多少、坚定不坚定、选择哪一个，和会不会被笑话，是没关系的啊。

听完大原惠世懊恼万分、说着说着就掩面的叙述，赤保内紬：“三年级刚开学……那就是在我和你搭话之前呢。”

果然是在那之前。

真古怪。

福永的消息，进行了特殊的分行——

[写出这句话的]

[赤保内桑，不可思议。]

后半句被单独拿出来了。

「あかぼないさん、思いがけないさん。」

目的只为了让尾音押韵的两段在形式上对称吗？

还是说，除了写出那句话，「赤保内紬」还在其他事上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呢？

莫非惠世有和他提起过自己吗。

这便是驱使赤保内紬探究大原惠世和福永招平的过去的始末。

然而，据大原惠世所说——

“是这样。明明是帮了我的人，我还对他发泄自己的情绪。啊——太丢脸了！所以后面就算偶尔看到了，也躲着他，没再说过话啦。”

“没关系的，”赤保内紬安慰道，“人都会这样。”

她用的是过去式。

大原惠世只以为她是在强调过去是过去、人在成熟后便不会像青春期一样别扭地——至少是毫不掩饰别扭地——避开于自己有恩之人。

“话说回来，这算不算是所谓的‘交换过年少时期的梦想’的关系？”大原惠世说着说着，有被自己的措辞肉麻到，缩了缩肩膀。

只不过，「小红帽破腹而出」的出世，从一开始，就和“会不会被笑话”有关。

“我们的梦想，不是为别人带来欢笑、不是为了看别人开心。”赤保内紬拍拍大原惠世耷拉在身体两侧的双臂，示意她展开胸背，“而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们的时候，露出的是更纯粹的、喜悦的笑。”

“其实，不是笑，也可以。”

“只要眼里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包装成好感或玩笑，以及压根懒得包装的，中伤、恶意、看笑话。

*宝可梦第七世代指《宝可梦太阳·月亮》开始至《宝可梦剑·盾》发售前的宝可梦游戏系列，时间上对应2016.11.18～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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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