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人在巴西被狗捡了 第6章 第 6 章

原来及川彻也是排球运动员，在阿根廷打球，现在只是来里约集训一周，他们有集体入住的酒店，这让葵稍微放下心来，不再担心自己的去留问题。

葵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那个她开始觉得自己多余，可以像及川的队友们一样，顺理成章地说出“你们聊，我先走了”的时刻。

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日向时不时就要把话题引回她的身上，像只围着她团团转的小狗。

“欸？巴西离日本有绕地球一周吗？这么一想确实有点远，差异也很大，还好在这里遇到了葵，帮了我很多忙呢！”

说着，日向和及川两个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葵赶紧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害羞微笑。

面前这个叫做及川彻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轻浮，喜欢逗日向玩，刚刚还故意跟队友说日向是初中生气他，实际上相当敏锐又游刃有余，在听见日向直接称呼小鸟游葵名字的时候，还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葵有些头疼地想，虽然她可能要被从日向家里赶出去的警报解除了，但及川彻依然是个看上去相当麻烦的家伙。

麻烦在于，她别扭地不想被任何人看出来她喜欢日向。

葵害怕承诺，在这点上，她和巴西人不谋而合。

巴西葡语里甚至专门创造了一个叫做“rolo”的词，来描述这种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约会，但完全不介入对方生活和未来的特殊暧昧关系。

倒不是说葵希望日向成为自己的rolo，而是她向来习惯于以一种做减法的方式生活——不喜欢一个地方，就逃到另一个地方，不喜欢一个人，就把这个人完全推出自己的生活范围。

现在她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和一时冲动，和日向在一起生活，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她觉得难受的地方，甚至总是忍不住想更加接近一点翔阳，但她深知自己的本性，不但不准备做出什么行动，还已经早就摆好了起跑的姿势，时刻准备着撤离。

“从头开始练起，不会很苦吗？”

葵突然听见旁边两个人的话题不知怎的就深入到了对人生的规划和感慨上，于是及川彻这样问道。

“……挺苦的，但是，我很喜欢升级啊。”

小鸟游葵看见翔阳的眼睛闪闪发亮，只是把这句话说出口，都让他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不已：“这种从无到有的喜悦，无论怎么重复，都不会腻呢。”

夜晚的海风吹得日向的t恤鼓起，同样的这么一阵风也吹到了葵的耳边，让日向的这句话重重地敲击在葵的鼓膜。

翔阳和她，非常地不一样啊。葵垂下头，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

及川彻听了这句话，抬起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一歪，大拇指随意地指了指沙滩：“那我们不如来打会儿？让我来看看你修行升级的成果。”

“啊——”眼前的日向变成了沮丧的面条人，软塌塌地就要往地上倒去，声音也颤颤巍巍的，开始小声念叨，“怎么办……我也好想和及川学长一起打球，可是今天已经做了好多事情……还去了健身房……刚刚也打了很久的球……但是明天早上九点还要上课……”

“那就明天晚上，怎么样？顺便再一起吃顿饭，葵也一起来好了。”及川彻没太在意，相当爽朗地发出了邀请。

日向就像又迅速充满了气的气球一般一跃而起，活力十足：“好耶！就这么定了！”

葵错愕地张口：“啊？我……”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婉拒的理由，日向就爽快地帮她一起回复：“那就明天见！再见！及川学长！”

高大的棕发男子清爽帅气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葵微微点头示意，也无奈地跟着日向离开。

沉默地跟着日向走了几步，葵突然开口说道：“其实……翔阳的沙排课，时间都是在早上九点的吧？”

但是他之前竟然说自己下午才上课，所以早上可以陪她回去搬东西。

“欸？”眼前的橘发少年背影一顿，脖子僵硬地转过头来，“没，没有啊……”

小鸟游葵却不依不饶：“就是在早上九点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拜托翔阳陪我回去取东西的时候，你很明显就愣了一下，分明那个时候就是在考虑要不要翘掉沙排课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葵的眼睛……”日向小声地嘟囔着，又连忙为自己解释了几句，“今天主要是和我的队友配合练习，准备接下来的一个入门级别的比赛啦，只要我们两个约好时间就行，所以我其实等于只是空出了自己打工的时间而已——”

说到这个他又赶紧噤声，心虚地看了一眼小鸟游葵，他直觉精准地感受到这也会给她增加负担。

他的直觉没错，葵恹恹地垂着眼，心里面想的是，这么赤诚热烈的好意，她不值得。

她注定不会成为日向升级的目标和奖励，因为她是一个永远在向下滑行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就算这种二人之间的距离不会影响什么，从另一个角度想，他们两个就像在同时进行加减法的运算，你加我减，最后的结果还是会保持不变。

所以为了她能干脆利落地随时成功逃跑，首先要确保他们两个互不相欠。

葵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摆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就从明天开始，在你空余的时间里，我来教翔阳学习巴西葡语吧。”

日向睁大了眼睛望过来，看起来有些惊讶，可是眼神里面分明是藏不住的期待：“这怎么好意思……”

葵笑意盈盈，客套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翔阳帮了我太多忙了，刚好我这段时间比较有空，起码，打球时最常用的这些葡语要想办法教会你吧。”

边说，葵边思考起了从明天开始要先教他些什么。

翔阳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浑然不觉地问她：“我现在就有一个不太懂的问题，他们打球的时候总是喊的，那个什么，卡，卡拉油，是什么意思呀？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书上学到过。”

“是骂人的话。”葵心不在焉地回复道。

日向突然变成了豆豆眼，一脸震惊和懊悔，表情逐渐石化裂开：“我……还以为他们是在互相加油，所以也跟着喊了好几声。”

葵想象着日向高举起手臂，带着积极阳光的笑容，雀跃又振奋地对着巴西人们大喊脏话的这幅莫名其妙的场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见笑声，这只橘子小狗委屈地转头看着她，眼神控诉。

葵这才意识到她刚刚的回复过于简略，连忙补充道：“没事的，可以喊没关系，他们喊的是caralho，你姑且可以看作是类似于英语里面**一样的用法，算是一个表达震惊或者激动的语气词。不过，还是要小心使用，因为这个词也不是太文雅，它的本意是……”

葵从没这么严肃认真地教过一个人脏话，突然梗住了，眼神开始飘忽。

要用母语解释这个单词给她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偏偏日向还用清澈无比的好奇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她，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就是……那个……男性的……生殖器……”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尽量使用科学专业的词汇来表述也无法压抑下她上涌至双颊的滚烫血液。

“啊？啊，哦！”日向也“腾”地一下脸颊通红，热得似乎快要冒烟。

两个人各自害羞地挪开视线，默契地在心里同时暗叹一声——

这个葡萄牙语，看起来也不是这么好教/学的啊……

*

回家之后，葵再怎么磨磨蹭蹭，懊悔于自己白天的一时冲动，也到了不得不上床睡觉的时候。

葵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万籁俱寂的夜里，她听着日向轻浅的呼吸声，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和他调整为了同一频率。

缓慢、悠长、一呼一吸都从容，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葵。”

突然响起的清亮声音把葵吓得一抖，她的被子摩挲出一阵响声。

日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小声地道歉，然后又像小学生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用更温柔的气声，拖着调子喊她。

“葵——”

“嗯嗯。”葵无奈地回应。

“所以葵当初是为什么决定来巴西？”

头顶床上的人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又自己把自己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葵听见那边传来了翻身而起的声音，似乎现在是趴着，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她。

葵闭上眼睛，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嗯，也没有为什么，我的阿姨，也就是我妈妈的妹妹刚好在巴西，她在圣保罗开了一家店，顺带一提，她就是我那个最近说要去南极洲探险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的亲戚，总而言之，有一年她回日本探亲，就顺便把我带过来了。”

“那当时葵自己愿意过来吗？”

“就是我主动要求来巴西的。”

“哇，还这——么小，就这么有主见！”

“不是有主见，只是胆小鬼罢了。”

说完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葵自觉失言，赶紧翻了个身，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果然，日向马上就说：“啊，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晚安，葵！”

“晚安，”葵调整到舒服的入睡姿势，想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说起来，明天我就不去参加你们的聚餐了。”

“欸？！——”

回应他的只是小鸟游葵均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