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录取通知书 第45章 音驹手艺部

43.

在我父亲出道时写的短篇小说集《独行》里，有这么一个故事。

某天夜里，自小能视鬼的男主角喝多了酒，一不小心一脚踩空，跌进了东京的下水道里。

与他印象中脏乱差的环境不同，东京的地下水道系统此刻看起来居然有点像那些西幻冒险故事里的迷宫。不仅生长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植物，还生活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动物。

出于一些多余的好奇心，这位年轻人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在酒精带来的危机感麻痹作用下迈出了探索的脚步——然后，他就马上在这座庞大的迷宫里吃到了教训。

或者换句话说，迷路了。

就在男主角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穿着奇特的男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来人自称是迷宫的原住民，已经在这里居住了许久，如有需要，他可以带着男主角前往迷宫的各个出口，只要这个年轻人将身上带的饭团给他一个就行了。

“真的只要这个就可以了吗？”

“对，我都几十年没尝过大米的味道了，偶尔想怀念一下故乡也是人之常情吧？”

“您不是原住民吗……”

“这个嘛，第一个迁居进来的人对后来者这么自称我想应该也没错。”

“怎么听起来还挺有故事的。”

“确实有。”

“愿闻其详。”

男主角将身上带的饭团与他分享，跟在这个陌生人身后向前走，边吃着饭团边听他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事情本身并不复杂。这个衣着奇特的男人自称是昭和时代的学者，某天一不小心掉进了下水道里，又不幸的在这里迷了路，只好试着先想办法在这里生存。

时间长了之后，他逐渐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虽然早已在经年累月的探索间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可是他已经不打算再回到地面上了。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在地下生活更舒适吧？这里很安静哦，不出意外的话基本看不到什么人，每天都能睡得很好。努力耕种、狩猎就会有相当的收获，并且这些收获完全是我自己的，不用上交一部分作为税务。而且躲在这里的话，征兵和讨债的人就找不到我了，每天都过得很安心。”

“也行吧，俗话说‘我心安处是故乡’。”

“是这样，至于真正的故乡嘛……那就等我死了再回吧。谢谢你的饭团，年轻人。”

他一路将男主角送到了迷宫的其中一个出口处，两个人就此别过。

两天后，男主角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标题为“下水道排水口处惊现骷髅”的新闻，故事就此结束。

我相当喜欢这个故事，喜欢的理由有很多，但在这众多理由里绝对不包括“将来有一天想像男主角那样在迷宫里迷路”。

不错，父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我现在就在东京这个每条路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破地方迷了路，起因只是因为我出于伟大的同学爱，想给请了病假的同学送点讲义，然后道路之神就狠狠地给予了我残酷的制裁，使我在下车后瞎转了半小时依然一无所获。

在口干舌燥，体力耗尽的时候，我想起了昨天放学前跟老师打包票说“没问题，我知道他家在哪”时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马上就回到过去让她量力而行，可是在人类尚未发明时光机的现在，我只好另外想想办法了。——比如说直接跟那位请假的迷宫原住民求救。

「你感冒好点了吗？」

「差不多了吧，应该下周就能回学校了。」

「那能不能稍微……出来附近走走？」

「为什么？」

「我在大泉学园站附近迷路了，救命。」

二十分钟之后救世主黑尾拎着雪糕和矿泉水出现了，我单方面宣布他在这个时刻将暂时取代木村拓哉，成为本世纪我最想看到的脸。虽然因为患的是流感，他在出现的时候脸上还戴着口罩，但是这完全无损于我看到他带了水时默默在脑子里给他加的滤镜。

“你怎么跑偏了这么多？我家也不在这附近啊。”

“不在吗？我搜索的时候看到上面说离你们街区最近的车站是这个。”

“啊……估计是那个吧，附近有个地方跟我们街区的名字差不多，你可能打错哪个音了。”

结果是我一开始就错了，白忙活一场，可恶的大城市。

有了本地人带路，这路马上就好走多了，我在经过一番毫无意义的折腾后总算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老实说，我觉得在见到他的时候直接把讲义塞给他掉头就走也行，但是为了对得起我白白浪费的半个小时，我还是跟着黑尾去了他家。

房子本身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种很常见的两层带一个小院的一户建，没有特别豪华也没有特别破旧。非要说的话，感觉很像是新版动画里野比大雄家会住的那种房子。

他的房间跟大雄一样在二楼，但开门的时候负责说“欢迎回来”这种台词的人并不是妈妈而是奶奶。

我猜这小子过去八成没带过女性朋友回家，以至于我在跟他奶奶打招呼的时候老人家马上就出现了一种过度慈爱的眼神，让我顿时尴尬得浑身难受。

可能是读到了这种微妙的空气，黑尾叫我先上楼去等等，然后搭着他奶奶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

他轻手轻脚地把老人家往屋里推，边推边说我饿了今晚吃什么。我在快速溜上去的同时默默给这位转移老奶奶注意力的高手点了个赞，但尴尬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

虽然我的社交力并没有低到可以被称为社恐的地步，但是一打开朋友的房间门，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朋友的朋友，这还是有点超出我的尴尬阈值了。

门一打开，我跟坐在里面的金发少年对视了一秒。

一秒之后，这孩子果断地转移视线并低下了头，我果断地关上门并后退了一步。

“怎么在门口干站着？”

“哥，里面有人啊！”

“这是什么称呼？啊，你说研磨是吧？”

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这下我才终于顾得上打量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不看不知道，其实这孩子长相还蛮对我胃口的，总体偏向清秀文雅系，身材看起来也很纤细。虽然他身上明确的散发出一种不善与人交际的电波感，但是问题不大，只要脸可爱，社恐这种属性只会让孩子看起来更可爱。

很好，我的尴尬感马上就被刻入DNA的颜狗属性给踹到九霄云外了。

黑尾给我们简单的做了一下介绍，当时刚染完头发没多久还不是布丁头的孤爪朝我点点头，意思意思地打了声招呼，看起来谈性不高。

他低着头打游戏，黑尾在看讲义，我……我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没事做拿出了手机。

这种三个人共处一室其中两个不认识对方的情况还挺不妙的，一旦我们都认识的那个人不说话，气氛就很容易变僵。但是我也不好直接就这样跟黑尾大聊特聊，要是让那孩子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很多余怎么办？或者说他们俩是发小，我才是后来的那个，现在这个场面是我比较多余吗？

可恶，我要窒息了。虽然因为他的脸我很爱看所以我不会尴尬，但那孩子看起来挺怕生的，我很怕他觉得尴尬。

“啊……”

由于打游戏不够专心，我的手机屏幕频频报死。这破游戏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开自动操作，我受不了每次打开都要手打了。

“怎么？又死了吗？”

“算是吧，这期高难本连作业也不好抄，本来我就不想多打，只打算过一次拿通关奖励，但是现在还没赌出一次赢。”

“靠概率过关可还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找别人帮你打一下？”

黑尾说话的时候脸往他发小坐的方向偏了偏，我会意地看过去，对方头也不抬的就把我们都拒绝了。

“抓到节奏很快就能过，还是自己打比较好。”

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对这个游戏本来就没啥热情，特地去研究一下打法就有点太为难我了。

我叹着气凑到黑尾旁边打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他很配合地凑过来一起压低了声音。

“这孩子好冷淡啊，你们真的是发小吗？”

“这个嘛……所谓发小就是被大人硬放在一起玩所以不熟也得熟的关系。”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其实这孩子人很好的，只是比较怕生。”

这边的叽叽喳喳终于引起了那孩子的注意。他在打完一局之后吐槽我们悄悄话的音量未免太大，我发现他手机上的结算页面就是我刚才在打的高难本，那好吧，这次算我冤枉他了，打这玩意确实是需要集中注意力。

“吐槽倒是蛮犀利的。”

“确实。”

最后这玩意是黑尾帮我打的，孤爪在左边当技术指导，我在右边当递水女工，这东西毫无意义但令人愉快的折腾了我们一下午。

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孤爪先行离开了。我原本也打算走的，但是走到楼下的时候老人家突然对黑尾说：“你爸爸今天不回来，炸猪排做多了一份，留同学吃个饭吧。”于是我就莫名其妙被留下来吃了人家大米。

不得不说，虽然味道微妙的不太一样，但是奶奶做的炸猪排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回家，我开始想念我母亲了。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去记得帮奶奶洗碗。”

“多谢提醒，不过平时本来就是我洗。”

“光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想不到啊。”

“好失礼的说法。”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们班学园祭要做的项目已经投完票了。因为你不在所以投票环节直接当你弃权，但是角色分配环节还是给你分配了任务。”

“什么项目？”

“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