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后迟来的心动,后知后觉,可已经没了绯色青春的余地,只留下我一个人往后余生某时某刻独自回味。
毕竟是大帅哥嘛。他被人喜欢上再正常不过,那个人变成我也没什么稀奇。至于两情相悦的可能性一开始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觉得对方也喜欢自己”是高中陷入恋爱情绪的少女错觉排行榜第一位的存在,我刚刚高中毕业,勉强也算高中少女。
而且都毕业了,他去往阿根廷,与我说不上天人两隔,至少也可以说是远在天边。
消息回复也不得不跟上现实的脚步。他和岩泉的时差还勉强趋同,和我基本能做到“有事漂流瓶”联系。
而内山早苗和我的交集渐渐减少,最后一次对话以“晚安”结束。新田美纪忙于生活,也接近消失。
大学生活就在隐隐担忧的情绪中掀开帷幕。
这种担忧不无道理。
我在大学的生活一言以蔽之,就是“无所事事”。
是的,尽管我专注学业、努力完成必修课与选修课的课程、观看各类讲座,但于我而言,依然称得上是无所事事、一事无成。
大学的人际关系实在让人疲乏。我不喜欢参与联谊,拒绝两次就被班级小团体拉入黑名单。他们用“不合群”来形容我,风声渐渐传到社团成员口中,于是我逐渐关闭嘴唇和声带,不再使用它们。
合群。这个形容词在日本是很重要的。如果你违背了此条规则,就会被归类为“异类”,享受自由组队落单和无人说话的危险孤独。
我有过去总结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说实话,就算是R大也有不少同学是混日子得过且过,有它没它都一样。不,更进一步地说,他们参与进来会严重减慢小组作业的速度,最后研讨活动一定会变成联谊。
班级社交失败的我转而把目光投向社团。
我并非没有参加社团。在入学初期,我身上还残留着不少高中女生的稚气与天真的时候,许多社团都曾向我抛出橄榄枝。短暂的纠结过后,我选择了电影社。
大学的社团拥有的设备异常完善,我甚至无法估算其价值。如果把大学电影部的设备当做“装修精致的独栋别墅”,那我们高中的设备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其人数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姓城崎的社长统领全社,浑身散发出令人厌恶的趾高气昂气息。大概是我的存在感微弱,或者我的闪躲过分明显,他关于恋爱的魔爪并没有伸向我。
我们虽然是映像专业,但参与电影社团的人却不多。可能因为课时作业拍摄视频就足够无聊,可能因为时间不够,可能因为一旦兴趣成为工作它就失去自己的魅力。
因此,拍摄的内容在质量上尚不能比拟专业课上的小组作业展示,从长度上来说拥有更多供观众后悔和窃窃私语的评价时间,各有各的优势。校园祭我负责放映和清扫现场,剪辑完毕的电影可以用叙事破碎、讲述混乱来形容。
直到影片结束,片尾工作人员的名字中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因生病休学的前辈。
总而言之我依然在参与电影制作,不过是参与无聊透顶的故事而已,话题沉重陈旧,角色设置冗陈无聊,主要为展现城崎社长的个人魅力。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想要拍摄电影来着?
我想翻看过去的日记本,从电脑残留的大量视频剪辑备份中观察自己过去行为的原理,尝试延续它们。
也许是出于相关原因,我的成年酒会没有人参加。从学校出发,往北方走三百九十四米向便利店店员出事自己成年的身份证明,再走一千五百六十五米抵达出租屋。不算长的路程我需要走很久。因为空腹喝很容易醉,所以我在喝酒之前吃了一份炒面,油放太多,火候不够,腻得慌。
第一罐是啤酒。冰啤酒,入口泡沫在嘴里炸裂,但味道怎么也说不上好。太苦了,我初次尝试也喝不出他人口中谷物大麦或者啤酒花的味道。
第二瓶是米酒,温和甜腻的味道。和记忆里母亲做的酒酿小圆子的味道相似,明明我小时候喝了一口都头晕,现在却能面无表情一口一半。
第三瓶是青梅味的威士忌,清甜脆爽,酒精的腥臭味加冰之后恰到好处,荣登本人酒类排行榜第一名。
我喝完所有酒之后意犹未尽,想着要不去楼下再买点,可踩在云朵上走路实在困难,最后放弃思考倒在床上。枕面被泪水浸湿,像淋了东京四五月下个不停的雨。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我努力攥紧手中的发光机器,看不清键盘上缩成一团的小字,胡乱摘取几个,组合成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东西。
清早醒来,手机通话界面有个小红点。点开。及川彻给我打电话,只打了一个,大概觉得我正和朋友喝得开心,不便打扰。
我点开消息界面眼角一抽。备注为“A彻”的疑似汽车品牌被我发送了一大堆乱码和表情,最后以“可恶的帅哥”结尾。
还好。还好。这种程度的胡言乱语可以解释为“醉酒”,基本上不会被归类到真心话的范畴。
敲下“刚醒,昨天晚上在喝酒”的回复,我揉着太阳穴挣扎起身。提起胸前的衬衫。挥之不去的酒精气味。
将其投入洗衣机的过程中还差点踩到踩到干瘪的易拉罐和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我自暴自弃地想,踩到正好,接下来一周干脆请假在家看电视。
可惜没踩到。
大三那年,系里组织活动爬山。那座山并没有被充分开发,十几年前曾引发过学生被熊吃掉的新闻。院领导认为这更能锻炼学生的勇气和生活能力,一意孤行。
我自然没有反抗余地,边走边发呆也跟不上大部队,渐渐落于末尾。天色将晚,我却脚下一滑,落入树叶堆积掩盖的坑洞中。
现在想来,那位置并不高,堪堪及腰,与我多年未曾修剪的发丝相辅相成。雨季土壤尚且湿润,与我记忆里总是干涩的北部城市不同,裤脚沾上不少泥点,脚下似乎还有虫子的动作。
手机里的短信时间停在上周,超市打折促销和亚马逊官网的广告把除置顶外的所有通讯挤压下去。我站起来,将尚软的泥壁踢出一个凹坑,靠着早年学习的空手道技巧逃离。
人生总不能一帆风顺。
手机电量告罄,闪烁两下进入关机倒计时。预定的集合地和我所处的地方不远,隐约能听见笑语。他们点起篝火,驱散夜的黑。他们在光明里看不见我。我拍拍裤子,慢吞吞往那里走。
吃掉人的熊早就被被政府捕获击毙。这座山也常有拜访者,脚下人类的足迹明显且杂乱,我把脚印安放在其之上,小心谨慎地掩盖自己。如果这里有红外线摄像机,应该能捕捉到不少痕迹。但人类就算在山林里也并非稀客,算不上罕见,没有熊引人注目。
我终于失去与世界的联系。
终于,在某次未通过的测试后,校内的心理辅导老师委婉地建议我去看看医生。他说,我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需要用一些手段干预。
嗯,对,好的。
教科书上曾提到过类似的理论,用经典的盗梦空间作为引入。熬夜过度会让额前叶灵敏度下降,带来情绪上的顿感。如果我父亲听闻我的现状,肯定会在关怀后加上对我熬夜行为的大肆批判。
幼时看过的动画里,白月光笑着对主人公说,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童年的我把这句话奉为圭臬,誊抄过上百遍。可谎言无论重复多久都不会成真,就像只有青春期的人才会相信抄写喜欢人的名字上千遍那个人就会爱上自己一样。
我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过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此时临近毕业,我被工作方面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不得不直面先前老师给出的选项。
药物唯一称得上正面的作用大概是让我丧失情绪的感知。
我能够再次直视生人的目光,站在面试官面前用许多许多敬语陈述关于自身的特长,巧妙设下语言陷阱掩盖缺陷,把“合作能力弱”说成“独立工作能力强”。只是偶尔,极为偶尔,比如我乘电车回到出租屋里的时候我会问自己。
失败的人生需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回想过去的时间,似乎找寻不到什么尤其值得回忆的瞬间。我的生活自始至终得过且过,从路上捡到的宝石,最终也将归还回去。属于我的东西更是无处找寻。
黑夜中,河水静静流淌,耳朵捕捉到流水与河床河岸摩擦碰撞的波动。而河面几乎纯黑,霓虹照不进的角落,我看见他,恍然中感觉他也在注视我。
他一言不发,却实实在在地蛊惑着。
令人渴求的、能洗净污秽的、向前的……
上半身几乎要探出栏杆,手机却不合时宜震动起来。
哦,面试结束后,我似乎关了静音模式。
“你好?”
我戴上伪装好的面具,于是声音也掐在甜美与沉稳的边界线,试探对方的偏好,手捂住话筒,创造出一点冷淡而疏远的环境音。
“喂喂喂,小杏?最近怎么样?”
熟悉的称呼,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电话这段不住地摇头。桥上的风很大,我的刘海都全被吹乱,他听不到的。
“怎么不说话?”
“在想要说什么。”我开口。口腔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干涩拥挤。迎面的风也暂时减缓力度,含情脉脉。我几乎握不住手机,指尖的气流变成小小的气旋,在掌心坍塌。今天天气应该不错。
“我很好,你呢?”
加入了一些个人喜好,大家都去看《四畳半神话大系》吧ww
掉落一点小剧场
岩泉:哈?你说你姐拿到了‘御用达’的巧克力,问我要不要分点给藤野?
及川:当然,小岩你也是有份的哦!
岩泉:我不是说这个。我觉得她不会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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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可恶的成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