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获得爱情的前提条件 第16章 七夕祭

我和新田美纪在电车站集合。

从我家坐电车到目的地要半小时以上。满员的电车人挤人，我感受到周边传来的人体热度，就把口罩往上一拉再拉，人也靠到新田美纪边上。

“好挤哦。”

“快到了。你今年想许什么愿望？”

“我啊……应该是和升学相关的愿望吧？毕竟已经八月份了，离考试也没有很久。”

“那你猜猜我想许什么愿望？”她的目光撇过我一眼，分明含笑。但我对此毫无头绪。

新田美纪几乎不讲她的事情。兼职模特、业余生活忙碌、一个人能干三人份的活，大概就是我对她的全部印象。她的愿望吗？

福至心灵，我脱口而出。

“家人平安喜乐？”

“答对了。”她笑起来，尖下巴要藏到卫衣领口，再把所有光景显露出来，“等下请你吃苹果糖。”

“诶。我可以吃橘子糖吗？”

仙台站的商业街几乎可以用“满员电车”来形容，我脑子里回忆学校进行的防踩踏演习，把新田美纪往角落又拉了拉。

先去别的地方也是一样。

我们站在商业街巨大巨大的彩灯下，沿街的风铃叮叮当当响。我问她要在哪里许愿，她笑着说哪里都好。

只要愿望能实现，在哪里都好呀。

于是顺着人流，我们流淌在名为仙台的河道，偶尔于名为“泥沙”的店铺停留；等到抵达目的地，手上多了两根橘子糖。

我帮她拿着糖，她提笔许愿。我没有看。我想那个愿望是她最为真切的梦想，所以要写得很快、很急，不要被旁人窥见，不然难以灵验。她看上去很开心。

“好了。你去写吧。”

我点点头，正要提笔，她的手机却震了震，一刻不停。

新田美纪给我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拿出手机，一愣。直到她挂断电话，我都没听见她说半句话，只有她漂亮的脸渐渐沉没在阴影处。终于，她转头看我。

“杏，抱歉，我可能得先回家了。”她前所未有地表现出慌乱的情绪，美丽的侧脸被路过车灯轮转照亮，我似乎终于得以窥见有关“新田美纪”的裂缝。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不用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

她努力把话完整说完再离开。

“谢谢，我今天很开心。”

可就算出了意外，庆典说到底也没结束，老婆婆的金鱼摊位前围满小孩子，做大阪烧爷爷的铲子都香喷喷。我站在人群外围，看了一眼层峦叠嶂的人山，放弃挤进去的心思。

要提前回家吗？可是还有一些摊位没有逛过。

像是应了我的猜想一般，天空落下雨。

我倒霉惯了，出门总会在包里备伞，可不大的伞一打开，透明伞面于空中转过几圈，身后有人戳戳我的肩膀。我仰头看。

我的音域骤然拔高，尖锐到即将破音。

“及川彻？”

“嘘——嘘——小声点！”他双手合十，作出“拜托”的动作，“让我躲一下雨吧？我没有带伞。”

“哦？那我应该收取你什么报酬呢？”我说着，把伞举高，递过去半个伞面，“岩泉一呢？”

“他去陪妈妈逛了，我去就不好了吧？”

“及川彻还有落单的一天，真的假的哦。”我半信半疑点头。

“新田美纪呢？”

“她有事先回去了。”我叹了口气，“我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逛呢。”

“那和我一起啊。”他低下头，背脊驼成弯曲的线条。我看向脚下的地面凹陷处的水洼，问他是不是拒绝了学妹的请求。他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我手心。

“可以许愿吗？小杏和我一起逛七夕祭，这个愿望可以吗？”

印花便签的字迹淡去，边角甚至微湿地褪色。我依然能辨认出过去许诺的部分，“随时随地任劳任怨”和“仅限一次”；撕去右下角，又还给他。

“许愿生效。”

我买了大阪烧，及川彻提着鲷鱼烧，我们边吃边走。他问我怎么心不在焉，我不想回，把话题抛给他，问他怎么拒绝的对方，又问他为什么拒绝。及川彻搬出“我有喜欢的人”的回复，不知道他是真的依然喜欢谁，还是为了不伤害少女心的善意借口。

“这样啊，世上又诞生一位及川彻魅力的受害者。”我一口吞掉剩下的食物，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准备充当“恋爱咨询处”为这位风云人物提供一些建议，“你和那位进度怎么样？如何让别人喜欢上自己，这类问题，你应该是专家才对啊。”

“要是我说，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呢？”

“真稀奇诶。”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摇头。

是谁呢？是谁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呢？我对他口中那位神秘女子保持好奇，并且，我必须承认，自己有一些嫉妒。这也是理所当然——我了解及川彻的性格，知道他口中的喜欢代表了什么，只是，我看不出她的身份。就连我都看不出她的身份，及川彻得把这份感情藏得很深才行吧？

灯光秀实在耗费如此多电力，天都染成暗橙。彼时因下雨，人流微减，及川彻和我并肩走到街道末尾，终于找到机会许愿。他玩笑般弯腰，将目光与我平齐，好奇问我想许什么愿。我遮住和纸。你想许什么？

及川彻保持这个难度不低的姿势，说自己今天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是小杏实现的哦？我闭起一只眼睛，左右手比作相框，把面前这位超人气帅哥框进矩形虚焦相框里。

人在失去某种事物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失去它，顶多偶然的冥冥之中，产生模糊的念头；等到真正失去了，才开始过漫长的走马灯，把与其相关的一切都放进2.76:1长宽比的荧幕，任由主人公观看。

未来的我会怎么回忆起这个瞬间？

黑色签字笔从杏色纸张表面划过，留下不算好看的痕迹。铺天盖地的千纸鹤扑腾着翅膀催促我落笔，写下句号它们即为死物。我写了四个愿望，一个给我，一个给小美纪，一个给及川岩泉，一个给早苗。内容我不敢说出口，因为愿望一旦被发现，就无法灵验。

及川彻长得高，在我的请求下，踮脚，帮我把四只千纸鹤高高挂起。细绳穿过背部，底座打了死结，他又自作主张添加进一个蝴蝶结；风吹过，它们几乎要飞到天空之城去。

我希望他们灵验。

假期结束，我剪辑完参加比赛的电影，就全身心投入到永无止境的学习生活中去。作为导演，我承担最劳苦的工作，之后作为甩手掌柜、将一切上传事项交予心腹处理也情有可原吧。

至少我这么认为。

开学考，我的国文成绩不知怎么竟稳步上升，直逼内山早苗的第一宝座。

关于及川彻的暗恋对象，我是真的好奇，可越靠近宫城预选赛，我越不敢提起那个曾经的赌注，害怕这种建议会为其增添几分压力。更何况，我也无暇顾及朋友的变化了。

本学期结束，我就要真正定下未来许多年的目标，并为止奋斗数年。

第一当然是T大的电影部，但除了我超超常发挥，几乎没有考上的可能性。然后就是R大的映像方向，最后是TR大的映像部。我自顾自定下目标。

父亲得知我的决定非常高兴，母亲也微笑着，承诺年后带我去东京参观一下这些大学。毕竟不远的未来，我应该就需要进入学校，参加升学考试了。

新田美纪看上去更为沉稳，及川彻略有焦躁，内山早苗在期末考第一次失去了国文第一的宝座。岩泉一倒和我趋同，晚上的时间更多花在学习上。

青叶城西输掉了最后一场预选赛，高三年级引退。中学时代，及川彻一次都未曾进入全国大赛。他对此作何感想，我并不清楚。我每天起得很早，把头都埋进厚厚一本电影史和艺术类文常里，念叨卢米埃尔鲍勃北野武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放学后蜷缩于社团活动室观看卓别林的黑白默片。

高三11月，世界末日的传闻愈演愈烈，小行星撞地球太阳消亡群星归位世界性洪水喜马拉雅山倒垂应有皆有，结果不外乎人类灭绝文明毁灭再无白昼日本沉没。作为心智健全的女子高中生，我并不相信这类传闻，只是当做闲聊的话题偶然提起。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今天会干什么。

及川彻倒是聪明，反问我想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干什么都行，反正不来上学。”

及川彻反到被我逗笑了。还以为你会周游世界呢。

“不对吧，不应该认为我会谈恋爱吗？‘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世界末日也无所谓’可是少女的特权，享用一下也无可厚非吧。”我摇摇头，否认他的观点，“不过，这种猜测还是留在话题故事里比较好，我暂时还有想要做的事情，不希望世界末日那么快到来。”

“是什么呢？”

“嗯——要暂时对你保密。”我走在前头，转身冲他眨眨眼，“如果是及川前辈的话，应该能够猜到的吧？你可是未来能和丰聪耳皇子相提并论的人物。”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他明显心情雀跃一瞬，小步跟上我，推我一把，“快走吧。学生会要求社长开会，商量三年级引退的交接事宜。”

我依然落后一截，把他的背影看个彻底。他的言行与往常一无二致，可我并不十分放心。他从未和我提起过自己的毕业去向。他在想什么呢？

就连这一点疑惑的时间都堪称宝贵。

新年假期，我与父母前往东京，事先考察目标大学。除了背诵电影史背得昏天黑地，我还要记住各种大学不同的考试题型，那几天黑眼圈和焦虑情绪快把我吞没干净。

父亲担心我的心理状态，在离开东京最后一天，带我去了东京体育馆，再看一次全国排球比赛。

我看着看着，终于从水泡般的屏障中睁开眼睛。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这里的穹顶依然夸张，青叶城西第三体育馆和仙台体育馆完全不能与之比拟；也难怪有天花板发球的技巧存在；同时进行四场比赛让人目不暇接。

场内的男子高中生挥洒着青春与汗水，身后的队旗和队服风格一致，主将大喊着“再来一球”，又进入下一轮次的攻防对决。

如果是及川彻出现在这里，他会怎么发球？是瞄准对方的自由人连续大力跳发，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还是瞄准对方后排的空隙，利用队员犹豫的刹那得分；一场比赛下来，他的发球会带他们获得多少分？

解说员会怎么形容他们，“帅气二传”和“配合默契的攻手与二传”吗。我摇摇头，慢慢走到乌野的场地，连手机振动都未曾发觉。还是母亲提醒，我才分散一点注意力到接通电话。

“这真的是一年级生吗？好厉害的发球。”我看呆了，嘴里喃喃。

“影山飞雄一记跳发，成功挽回了乌野的颓势！比分来到24比23，乌野先一步来到局点！”

解说员的报道一如既往激烈异常，我也顺应地看向名叫“影山飞雄”的一年级球员，发放刊物里评价为“天赋型”球员的二传。

他的发球有及川彻的味道，我从“宫城”的来源地捕捉到一丝可能性，爱屋及乌怜爱片刻。

“影山飞雄？好帅气。不知道他和宫侑谁的人气会更高一点。”

话筒传来电话挂断后，平静的嘟嘟声。

东京体育馆的一切都离我远去，像一瞬间整体搬迁到马里亚纳海沟，我穿着潜水服，被深海用尽全力拥抱，过分的高压让人窒息。我拼命向上游去，可过快的上浮速度化作尖刺刺穿耳朵。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通话记录保持在手机第一页第一行的备注“A720”明白显示，我却没有勇气再次点击，甚至大脑还未从恍惚的状态逃离。

怎么办？

丰聪耳皇子：将十多个人同时提出的建议听得一字不漏且回答妥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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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七夕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