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从初恋到结婚的概率 第8章 八只猫头鹰

每个学期期末考试前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是枭谷学园高中的教学开放日，届时会邀请学生家长到校参观。除了课堂教学效果和各学科的竞赛成绩，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自然也是开放参观的重头戏。

其中，被钦定为「门面担当」的合唱部和吹奏乐部，一直以来都是教学开放日当天欢迎仪式上被参观的第一道风景线。

两个社团除了合作奏唱枭谷校歌之外，还要分别表演另外一首自选曲目。

合唱部在指导老师的建议下，选了一首中规中矩、温柔且充满正能量的歌，而吹奏乐部打算表演《名侦探O南》主题曲。

“没错，就是命案发生后，主角调查推理出真相时响起的那首旋律。”

合训中场休息时间，吹萨克斯的一年级生九原拓也聊到他们部这次的选曲。

吹奏乐部是一个神奇的社团，从指导老师到部长、部员，每个人都有股子叛逆精神在身上，他们对外放话，说要让到场的家长和学校领导们久违地体验一把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

白井桃凑到我耳边，悄声问道：“他们的选曲在校方那边真的审批通过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音乐没有问题，主要是选曲理由太抽象了。”

“橘同学，有什么问题吗？”九原拓也忽然走过来，“还有白井。”

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上课跟同桌交头接耳、被教导主任当场抓住的怨种，紧张感油然而生，干笑着打哈哈：“没……没有啦，哈哈哈。”

“九原君，我对萨克斯还挺感兴趣的，”白井桃笑嘻嘻地说：“是不是要肺活量很好的人才能玩萨克斯啊？”

这个话题显然来到了他的领域，九原拓也滔滔不绝：“肺活量对萨克斯演奏有一定帮助，但更重要的是呼吸技巧和气息控制，所以不是单纯只看肺活量……”

接收到白井隐蔽的眼神示意，我悄悄地从音乐教室后门离开，直到休息时间结束才回到现场继续排练。

……

一起离开音乐教室的路上，白井桃调侃：“怎么样，体会到了吗？补考那天我说的话。”

我不愿面对，于是委婉地说：“九原可能只是觉得我比较面善……”

听到这话的白井弯腰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不愧是橘！”

说没注意到那是骗人的。时不时投来的视线，聊天时的刻意找话题，眼神对上时的刻意逃避和脸红，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件事：九原拓也对我有些许的过度关注。

我其实不太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在社团合排之前，印象中我跟九原同学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即便是互通姓名后也没怎么说话。

“说不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呢，”白井猜测：“又或者是被橘的歌声迷住了。”

“一群人都在张嘴，哪里分得清是谁的歌声……”我忍不住吐槽道，“而且说什么一见钟情，这种理由也太牵强了。”

“诶，什么——”白井一脸不可思议，“你不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吗？”

“比起一见钟情这种虚无的感觉，我无条件地拥护日久生情哦。”

数学题中要论证某个条件成立，必须层层推导；英语完形填空要选择正确答案，必须理解上下文；恋爱关系的成立，就像恋爱模拟游戏里一点一滴积攒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双方应该在日常相处中慢慢了解对方、接受对方，最后才能达成HAPPY ENDING。

听完我这番分析，白井桃犀利地指出：“就算是恋爱模拟游戏，玩家也要先选择某个角色之后才能进行攻略吧？我倒是觉得这种选择的行为本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她的言下之意是，就算是我主张的日久生情，肯定也是在对某个人有好感的印象基础上，才会想要跟对方进一步相处。

可是，第一印象和一见钟情怎么会是一回事？

打个比方，我对赤苇同学有不错的第一印象，但这又不代表我对赤苇同学一见钟情。

我很想这么反驳白井，但怕她又发散思维开始胡言乱语，于是转而反面表态：如果仅凭第一眼看到的外表皮囊就想要发展恋爱关系，这样的「一见钟情」不要也罢。

“这种情况应该叫见色起意吧，”白井脸上又出现那种不怀好意的奸笑，“说回刚才的话题，我可以确定九原君肯定不是橘选择的攻略对象。”

我已经能从这副嘴脸推测出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

“那赤苇君呢？”

“你会选择攻略赤苇君……啊不，”

“你会对他「日久生情」吗？”

……

我一开始很不理解，为什么白井桃热衷于把我和赤苇同学凑一对。

据白井所说，她在撮合别人这件事上天赋异禀，甚至在校园论坛上开设了情感专栏帮助校友解决两性情感烦恼，比如之前我和森田讨论过的隔壁班那对抓马小情侣，他俩能成的背后就有她的推波助澜。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情感大师，据说在我和赤苇身上看到了命运的红线。

“某天午休时间我路过隔壁班的教室，看见一对正在说笑的少男少女，”白井桃双手捂脸，陶醉地沉浸在回忆中，“阳光洒在被微风扬起的窗帘上，传言中性格冷淡的两人在对方面前居然可以笑得那么温柔，那一刻我听到了缘结神的指示。”

我：“……”

玄学也好，看脸拉郎也罢，总之白井桃从此化身保险推销业务员（销冠级别），而我们就是她眼中有潜力的目标客户。

刚开始的我只把她的话当玩笑听，打算默默坚持「橘真希和赤苇京治友谊天长地久」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但渐渐的，就像路人没有在被推销的第一时间强硬拒绝、只能被迫了解保险套餐，怀柔政策竟然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我和赤苇同学的日常相处。

先是开始留意白井多次提到的“性格冷淡”。

的确不管是我还是赤苇，大部分时间情绪波动都比较小，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在不熟的同学眼中可能确实会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但之前相处下来，赤苇同学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我面前的赤苇好像总是满脸笑意，不管什么时候跟他讲话，总能得到耐心的倾听回应，line上发的信息很多时候也都能秒回，要不然就会在训练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复。

接着我开始回忆他和其他女生的日常交往。

正如白井所说，除了我以外，赤苇同学比较熟悉的异性也就排球部两位经理以及森田美雪了。课间有同班女生来请教题目，他不会拒绝，但完了总喜欢公事公办地补一句“这仅代表我个人看法，xx同学在这门课上成绩很好，你可以再去问问”。

之前有位高年级的学姐红着脸把他喊出去，赤苇回到教室时手上多了一个粉红色信封，脸却依旧面不改色。

最后开始反思我和赤苇之间的相处模式。

在听到赤苇同学在补课期间承包了我的晚饭这件事时，白井当场化身尖叫鸡：“他居然会做饭！他居然给你做饭！！”

起初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情感大师尖叫的事情，直到白井桃向我科普了在家做饭的日本男性有多么稀有。据说她爸爸今年四十岁了，在家从没做过饭从没洗过碗，甚至连鸡蛋不能放进微波炉这种事情都不了解。

“恕我直言，这属于生活常识吧？”

我弟弟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妈妈就耳提面命告诫他不能自己乱用微波炉，尤其不能把鸡蛋放进去不然会爆炸，爸爸工作不忙时也总爱往厨房跑。

回归正题，她想表达的是赤苇京治是难得的居家好男人，就算他有九成概率是喜欢我，我也得主动出击牢牢抓紧，如果是互相喜欢那就不要错过。

互相喜欢吗？

对于“橘真希会不会对赤苇京治日久生情”这个问题，在顺着白井的话把赤苇代入攻略对象的角色之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好感度不是在选定攻略对象之后才从零开始积攒的，注意到的时候「日久生情」这个任务已经是完成状态了。

在意识到对某个人的特别关注后，日常相处的很多个瞬间便主动凑齐了解题要件。

原来不用费心推导，喜欢本来就是真命题。

如果说，与众不同的对待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那么赤苇同学也许、大概、可能真的有些喜欢我吧？

*

周四，教学开放日如期而至。

正装出席的家长们在学生志愿者的引导下参观枭谷学园。

礼堂内，灯光柔和地洒落在舞台上。

随着白井桃扬起指挥棒，前奏的钢琴声缓缓响起，四个声部伴着旋律轻唱：

川は風と語り合っているよ

河流和微风轻声交谈

鳥は花と触れ合っているよ

鸟儿和花朵相互依偎

日差しは木の葉とじゃれあっているよ

艳阳和树木相互嬉闹

雨は蛙と頷き合っているよ

雨水和青蛙点头致意

……

それでも悲しい日があったら

若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悲伤的日子

涙が止まらない日があったら

还是会有泪水不住流淌的日子

ゆっくりそっと歌を歌おう

那就缓缓地轻声歌唱吧

思い出詰まったあの歌を

唱响那首充满回忆的歌

……

歌声温柔却充满力量，回荡在礼堂每个角落。

路上有事耽搁的橘早苗赶到时合唱部的表演早已过半，她在一年级6班的队伍后面找位置匆忙坐下，并从包里掏出DV机。

合唱部要在枭谷学园高中的教学开放日上登台表演，橘优树没法休假但又不愿错过女儿任何一个舞台，于是郑重其事地拜托妻子一定要把表演全程录下来。

橘早苗暗自苦恼，这下糟了，不仅没看到校歌奏唱，居然连真希特意提前预告过的、歌曲中唯一的女高音唱段也完美错过了！

……

うたはあなたの大切なともだち

歌曲是你重要的朋友

いつもそばにいる

总会陪在你身边

大切なともだちだから

因为它是你重要的朋友

……

伴奏的钢琴声渐渐平息，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回响。一曲终了，合唱部在向观众鞠躬致谢后退场，台上的灯光缓缓暗下。

橘早苗欲哭无泪地低头检查DV机里的内容，“真是伤脑筋，这该怎么办呢，只来得及录上最后一分半钟的表演啊……”家里那位难缠的傻爸爸知道了肯定又会闹的。

“那个，”邻座的女士拍了拍橘早苗的肩膀，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同款DV机，“请问您需要刚刚合唱表演的视频吗？”

赤苇妈妈原本是打算在下午参观排球部社团活动的时候，全程记录下自家儿子的帅气身姿。没想到刚刚演奏乐部一首《名侦探O南》主题曲提神醒脑，萨克斯的声音直冲天灵盖，于是DV机提前派上用场了。

听见隔壁姗姗来迟的学生家长苦恼的低语，热心肠的赤苇妈妈果断出手，爽快表示自己回家后可以把视频拷贝一份发给她。

“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谢您了，”橘早苗再三表示谢意，“我们家小孩是合唱部的，她爸爸今天没能来学校，如果再错过女儿的表演录像肯定要郁闷好一阵子。”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对了，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失礼了，居然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橘早苗。”话音刚落，没想到眼前端庄的黑发女士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像盯上猎物的夜行类猛禽。

“恕我冒昧，莫非橘太太家的小孩是叫真希的女孩子吗？”

橘早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是这样没错。”

“初次见面，我是赤苇！”

赤苇妈妈难掩激动的心情：“我们家儿子叫赤苇京治，跟真希酱是同班同学。”

“原来您就是京治君的妈妈！”

……

一年级6班教室，上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课。

赤苇京治感觉如芒在背，稍微侧身看向后方参观教学的家长们，自家妈妈正亲密地挽着一位陌生女性的臂弯，他头顶不由得冒出几个问号。

注意到儿子疑惑的眼神，赤苇妈妈指着橘早苗隐晦做口型：

“MA—KI—CHAN—NO—”

“O—KA—SAN—”

（真希酱的妈妈）

橘早苗小幅度挥手向他打招呼，赤苇京治表情僵硬地点头问好。

而正在礼堂后台等待指导老师作演出总结的橘真希，对此一无所知。

橘真希，一款一点就通的木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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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只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