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奈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没力气。天空阴沉下去,外面狂风不止。风把窗帘吹得簌簌作响,她微微抬头,外面的人都在赶着回家,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她知道明天会下雨,因为腿从刚刚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痛了。她能够精准感知到下雨的时间,所以从来不会被雨淋到。或者换句话说,黑尾总会为她撑伞,她也不需要想这种小事。
哥哥,她在心里默念,哥哥。
她被黑尾惯得厉害,生活中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打理,所以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很没常识的人。可以说,她是被黑尾拉扯大的,比起早早因车祸离去的父母和现在的爸爸,她更依赖黑尾。
窗帘晃得更厉害了,风声侵入屋内,吹得她心里渐渐恐慌起来。她起身,关上窗户,风声停了,屋内立刻安静了。
家里没有声音,她怀着心事睡着了。
外面完全暗下去了,她反倒觉得很冷。她迷迷糊糊地盖紧了被子,手机微弱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大概是发烧了。
要吃药才可以,但是如果是低烧的话好像不用吃药吧?她完全不懂这些,而且温度计和药都不在她的房间,她没有力气下楼去拿医药箱。
她停止了思考,完全不想吃药了。
就这样好了,发烧死掉才好呢。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早就该死了,躲过了两场车祸,她已经赚翻了,现在死掉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躲进被子里,无视了手机里的讯息,觉得心跳声盖过了内心的苦痛。
“怜奈?”
谁在叫她?她没能立刻睁开眼睛,意识还很混沌。
“怜奈,你起来,需要吃药。”
好像是研磨的声音,她勉强能听出来,顺着研磨的动作坐了起来。
研磨看上去有点着急,手里拿着几粒药。他见她终于睁开眼睛,眼睛亮了亮,“你终于醒了,吃药,你在发高烧。”
怜奈转了转眼睛,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她顺从地嗯了一声,觉得嗓子很痛,声音也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
研磨没回答,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把药塞进她嘴里,盯着她喝了水,才把水杯放下。
他平时并不这样,看上去在生气。他坐在床边,皱眉看着她,看了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折磨死?”
什么。怜奈没办法思考,脑子里乱得很。她抓住研磨的手,勉强地笑了笑,“哪里就这么生气了,突然?”
“你跟小黑怎么闹矛盾怎么吵架,我都不想管。”研磨觉得她的手太烫,被烫得瑟缩了一下,“但如果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就该打。”
哪里就这么严重啦。她习惯性地插科打诨,“没有哦,我可是最爱惜自己的啦。”
研磨低头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生气了,只扶着她躺下,柔声道:“好了,你睡觉吧,如果还不退烧,就得去医院了。”
怜奈没法安然入睡,黑尾冷漠的表情刺得她内心十分不安。她一直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反而越来越累了。
研磨有事,没办法一直看着她,待了一会就走了。她被梦吓醒了,看着熟悉的卧室,心中的悲伤一股脑涌上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外面在下雨,天气不好,乌云密闭,雨声不停。她觉得闷,下床打开窗户,清凉的风立刻吹进屋内,她深呼吸几下,喉咙隐隐作痛。
她渴望清凉的触感,伸手,雨水滴落掌心。她仰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缓缓地笑了起来。
她明白,这是惩罚,是哥哥给她的惩罚。因为她擅自扭曲了哥哥的心意,擅自做出了任性的决定,是个完全不管哥哥如何想的坏人。
雨水很快盈满掌心,顺着胳膊流到了身上。她持续着这个动作,意外地发现,她一直都没有哭。
如果哥哥不在的话,哭也没有意义了。她不想让研磨担心,所以几乎不在研磨面前哭。但是哥哥不一样,她在哥哥面前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因为哥哥会一直包容她。就算她哭,哥哥也会温柔地抱着她,然后给她冰敷。
看吧,她早就说了,如果没有哥哥,她会死掉的。如果没有哥哥的注视和爱,那她就无法活下去。在她做出这个决定前,她就知道这个结果。
还有半个月,她想,再熬半个月,就好了。
怜奈已经不发高烧了,但一直低烧,断断续续地病了十几天。她一天里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在迷迷糊糊地睡觉。
她不觉得有什么,她身体算不上好,之前也经常感冒发烧。跟之前相比,唯一不同的就是黑尾不在。
从她发烧那天起,黑尾根本没到她房间来过。她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做什么,但听研磨说,一直忙着训练,没什么其他的事。
她数着日子,已经一个月了。当初她跟黑尾说好了,如果分开一个月,心意还没有改变的话,那她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不过,从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一直知道的,是她无法放弃喜欢黑尾这件事。
她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很平静。她知道黑尾会过来,但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发着呆,清晰地听到了推门声。
不用思考,她就听出了这是黑尾的脚步声。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倒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
她胡乱地擦掉自己的眼泪,微微侧头,黑尾果然停在了床前,正低头看着她。
他看样子刚洗了澡,头发还有点湿。他叹了口气,蹲下,道:“怎么一看到我就哭?”
坏蛋。她别过脸,坏哥哥。她的眼泪流个不停,眼前模糊一片。
黑尾脱掉鞋子,坐到了床上。他扶起了怜奈,捧着她的脸,又道:“不跟我分开了?”
不要。怜奈哭着抱住了黑尾,声音十分哽咽,“不要,哥哥,不要离开我。”
得到答案,黑尾低头,脸上的表情却淡了下去,“那你证明给我看。”
什么?
怜奈一愣,没想到黑尾会跟她说这个。她没立刻明白过来,睁着眼想了一会才懵懂地理解了哥哥的意思。
要怎么证明?
她想问这个,却说不出口。黑尾神色如常,仿佛说了句极其普通的话。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打算解释。
她咽了咽口水,主动去吻他。她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未被擦干净的泪水。她的动作极其生涩,又羞又急,只知道胡乱亲吻,完全没有章法可言。
黑尾不配合,她兀自努力了一会,嘴唇都有些麻了。她心中羞怯,停止了动作,主动搂住黑尾的脖子,声音也急促了起来,“哥哥?”
黑尾往后,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脸上挂着怜奈的泪,有条不紊地擦了,才轻笑一下,“你的证明,就到此为止了吗?”
怜奈从来没有被黑尾这么说过,只觉得闷头一棍。她再也不能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了,内心惶恐,用力地靠近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证明她的心?
她急切地思索着,过了一会,只觉得回旋镖扎在心里,是了,原来心意无法迅速地被证明出来,原来黑尾之前承受的是这样的苦楚吗?
见她如此,黑尾掐住她的脸,迫使她靠近了,盯着她,冷笑道:“你现在,才明白之前你有多狠心吗?”
怜奈摇头,眼泪流个不停。她的脸颊痛极了,无法说话,只知道哭。她想抱黑尾,却也动弹不得。
不要,哥哥,不要这样,让我碰到你……
她哭得肝肠寸断,抽抽噎噎的几乎无法呼吸。衣服前襟全是她的泪,她用眼神祈求黑尾的原谅,可哥哥一直看着她哭,连句话都不说。
难道,不打算原谅她了吗?
她绝望地想,原来她之前自以为是的和好,再也不可能了吗?
她心中又痛又急,张嘴咬了黑尾的手,想让他松开手。她这一口下了力气,黑尾果然卸了力。
她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急忙坐在黑尾腿上,用力地搂住他,抽噎道“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求你了。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她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还觉得不够,又仰头去亲黑尾。她咬了一下黑尾的嘴,却仍旧不会进一步的动作。她没被教过,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吐着舌头却毫无用武之地。
黑尾由着她来,到这里,才叹了口气。他终于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她衣服前襟全湿了,乱糟糟地贴在身上,衣服上汗水泪水黏在一块。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知道哥哥终于肯碰她了。她眼睛重新亮起来,声音不自觉地透着浓厚的撒娇意味,“哥哥……”
黑尾替她整理一下衣服,顿了顿,迎着她期待的神情,低头开始吻她。他的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可以算急切。他一个劲地吻她,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外面完全暗下去了,传来邻居的寒暄声音。
怜奈全身都是汗,觉得屋内闷热至极。她不记得窗户关没关,也不记得窗帘是不是紧闭着。她不在乎是否有人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她和哥哥亲吻的样子,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不停止。
在狭小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床上,她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黑尾不停地亲她。她的睡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领因为刚刚的动作凌乱不堪。
黑尾停下,搂着她靠在床头。他身上很烫,语气还有点冷,“你还在低烧,乖乖躺着。我去拿冰块,不然明天眼睛肿。”
怜奈确定,哥哥只是还没彻底原谅她,绝不是再也不原谅她。她顺从地点头,笑起来,“知道了。”
黑尾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喂怜奈喝了点水。他整理一下她被汗沾湿的头发,觉得她体温比一开始高了很多。
在他下楼拿冰块前,怜奈跟着坐起来,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