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匠明空照旧站到爷爷身旁。她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没有来白鸟泽,多了个妹妹头在场上。
“他是新来的吗?”
鹫匠锻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了一句,就没再理会。
过了会儿,补充道:“比赛开始时去记分。”
“是——”
鹫匠明空撇撇嘴,次次都是这样。即便没有经理的名头,干的活和经理不相上下。
罕见的要进行2v2比赛。
热身训练之后随机分组。新来的妹妹头、濑见英太一组,和同为一队的牛岛若利、白布贤二郎比赛。
鹫匠明空为对面默默捏了把汗。
妹妹头拦网怎么样不清楚,濑见英太作为二传手,拦网技术很不错的,她也有见过几次。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开局妹妹头队先发球。濑见英太能在白鸟泽,技术上必然是挑不出太大的问题。
2v2比赛不会有队友弥补不足,人数相对来说是少的。一传接球,需要两个人覆盖住全场,时刻提防刁钻角度的发球。
第一球濑见英太瞄准的就是边角区。
扎实的技术足够支撑他的进攻想法,第一分由妹妹头队拿下。
鹫匠明空翻上去一分。
“好耶!”妹妹头握拳欢呼道,往计分板上看了一眼,看清队名后,炸毛了,“学姐!为什么!我和濑见学长的队名为什么叫一加三年级队,牛岛学长和白布学长的就叫地表最强队!”
鹫匠明空视线飘到一边,扫过牛岛若利,慢了两秒,想去看看他的表情。
看样子他也在思考妹妹头的问题。
让她计分时,第一次尝试偷摸改名还得时不时注意爷爷的脸色。后面发现根本不惜得管她,再来就彻底放飞自我。
和别的学校打练习赛还知道收着点,都是白鸟泽队员时,直接放飞。
“名字而已,还有,我也是一年级新生。”
“你不是经理吗?”
五色工脑细胞不足以支撑他思考一个做着经理的事而不是经理的原因。
鹫匠明空一阵凉意爬上背脊,熟悉的感觉,是爷爷的死亡凝视。
“我是来帮忙的,继续比继续比。”
濑见英太再发球出了点偏差,一传落到白布贤二郎手上。
举球手不能进行二传,球勉强飞向网前,隐隐有过网的趋势。
濑见英太在网前就绪,谨防牛岛若利扣球,并准备好传给妹妹头。
鹫匠明空以为牛岛若利要强攻,他却把球垫给球网另一端刚就位的白布贤二郎。
在仅有两人的情况下,另一边无人防守,也赶不及跑到网下拦网。
第二分地表最强队拿下。
鹫匠明空震惊,分数直翻十位数,比分来到10:1。
“明空!”
鹫匠明空虎躯一震,瞄向爷爷。爷爷生气之余中夹杂着一点欣慰。
她干什么了?
“是!”
“猪脑,计这么长时间的分数,还不懂怎么记吗。”
鹫匠锻治嘴是一点不让人欣慰。
鹫匠明空偏头看了眼计分板。
10:01
至少是对称的……
迫于淫威,一言不发地将分数改了回来。
天童觉从人堆里闪身过来,胳膊肘架在记分板上,意有所指道:“你和他说的一样可爱。”
“可爱?我不可爱。”鹫匠明空干脆否认完,又觉得从什么地方听过。
旁边的人沉默不语,她反应上来,“谁说我可爱。”
“若利啊。”天童觉等的就是这句话。
鹫匠明空眼睛盯着场上,地表最强队又拿了一分,预备翻分数的手瞬间收紧,计分的塑料布抓出一道道褶皱。
她震惊地看向天童觉,没收住声音,惊呼道:“牛岛前辈!”
比赛被打断。
牛岛若利的声音从场上传来:“怎么了?”
鹫匠明空心中暗叫不好,不用看就知道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尤其是牛岛前辈还一脸认真的。
“好厉害。”她弱弱道。
牛岛若利诚恳地接受了称赞,“谢谢。”。
天童觉笑到扶住计分板才能站稳,“你果然和若利说的一模一样。”
鹫匠明空恶狠狠地计分数,她发誓一句话都不会说。
“你们俩,”天童觉笑够了,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真的没有偷偷在一起?”
鹫匠明空深深吸了口气,迟迟吐不出来。
“没有偷偷在一起,我们是朋友,和所有人都一样。”
天童觉还想深究些什么,被大平狮音揪住后领,拖到一边。
“别逗明空了。”
“好啦好啦。”天童觉举起双手投降,“他们打完,就该我们,我会拦下你的每一球,到时候不可以哭鼻子。”
大平狮音走向准备区,“希望你拦不到一颗球的时候,不会哭鼻子。”
“不要说大话,狮音。”天童觉追上去,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大平狮音无奈道:“你才在说大话。”
比赛结束,地表最强队获胜。
鹫匠明空重新归零计分板。
鹫匠锻治挨个进行训话。
前面三个人分别遭受了两年和一年的惨绝人寰心理抗压训练,内心基本已经毫无波澜。
五色工还是第一次和白鸟泽其他学长打比赛,现在脸上的兴奋劲还没退下去。
“工。”鹫匠锻治点名道。
“是!”五色工身板挺得板正极了,他并不了解自己接下去要面对什么。
“你的脚是沾到地板上了吗!为什么不跟着球走,被二传骗了几次了!拦网起跳的时机掌握的很烂!”
鹫匠锻治是不会有照顾新人的意识。
五色工的背慢慢弯了下去。升校以前,在排球的道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夸着,推举过来的。
猛然被连续打击,他自信心在几句话之间被攻击的摇摇欲坠。
他要碎了……
“不过,”鹫匠锻治话锋一转,“你的扣球,再精进一下,说不准会比若利强。”
五色工用了十分钟弯下去的腰,在一秒之内直回来了。
“是!我一定会成为王牌的!”
鹫匠明空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夸就振奋的单细胞生物。
牛岛若利一手拿着毛巾擦汗,一手握着水杯往嘴里面倒水。
“你刚才有点不对劲。”
鹫匠明空思忖了两秒,想起说的是叫出声那件事。
她局促地摸了摸耳垂,“有吗?”
“有点像被吓到。”
牛岛若利被喊时就听出来了,不然只会安静地等下面的话,不会主动出声询问。
鹫匠明空生硬反驳道:“没有。”
不算是被吓到,也说不上没有感觉。比较别人说她可爱,更难想象会是从牛岛前辈嘴里说出来。
“这样吗……”牛岛若利也不知道信没信。
要是按照他的性格,多半是信了。
全部人比赛结束。
鹫匠锻治平等地轰炸了每一个人。
包括没上场的鹫匠明空。
2v2的时间有长了点,自主训练时间相应减少些。
鹫匠明空往日这个时间会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她才不愿意结束后和爷爷一起走,路上免不了被说教两句。
“大家再见。”鹫匠明空冲大家挥挥手。
排球部的众人习以为常。
他们也好奇为什么爷孙两人不一起走,直到某次练习赛结束的早,被迫一起回家。走出二里地,还能听见鹫匠明空的哀嚎。
“她不是经理,为什么要一直帮忙?”五色工问道。
“明空是鹫匠教练的孙女,会来观摩训练,偶尔帮一下忙。”天童觉从框里拿出一个排球,“要练习拦网了。”
五色工跟着天童觉,对面是大平狮音和牛岛若利。
“她很喜欢排球吗?”五色工拦下一球。
“不喜欢。”牛岛若利说到此处,莫名有些惆怅。
他可能理解不了,鹫匠明空不喜欢排球,还要经常来旁观。
喜欢才会给予视线。
五色工不懂,“她来的目的在哪?”
“明空也许,不是只为了看排球。”天童觉颇有旁观者清的自觉,“你才拦下一球,真正会拦网还早的很。”
“我一定能拦下学长的球!”
在五色工满是排球的前十几年人生中,去看排球比赛,理应喜欢排球。就算是喜欢某个球员,也是因为先喜欢排球,继而喜欢打排球厉害的人。
四月份开学,再过一个多月,就是IH县代表决定赛。
鹫匠明空无力地扶着计分板。她总觉得自己除去不合宿,不比赛,做的事务和经理完全没差别。
有时候甚至动起要不就来当经理的可怕思想。
“你在发什么愣,计分。”
鹫匠锻治使唤她比在家还要顺手。
鹫匠明空为自己抱不平,她又不是经理,凶什么凶。
思想上的反抗,行为上乖巧地翻了计分板。
枯燥又乏味的跑步体能训练姗姗来迟。
牛岛若利早早换好衣服,站在排球馆门口的台阶处,等待其他人一起出发。
鹫匠明空并排坐在台阶上,倚着门框,同牛岛若利中间空了半个人的距离。
“你不考虑来当经理吗?”牛岛若利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鹫匠明空双手抱膝,“不考虑。我没有经验,怕做不好,算是学长邀请我吗?”
牛岛若利从心而答:“总觉得,你来,会很开心。之前合宿的时候,就在想象你在是什么样子,可能鹫匠教练会更生气吧。”
他不太是会去想象不确定发生某件事的人,那样太空口阔论,不切实际。他大多数情况下,会根据已有的情况,去思考可能出现的结果。
鹫匠明空脑袋渐渐深埋进膝盖里。
她小声嘟囔道:“随意说话,会被误会喜欢我的。”
自此进入白鸟泽,她再也不用赶一大段路程过来。
排球部加上妹妹头新来了三个一年级,不约而同地都询问她是不是经理。得到否定的答案,无一例外的失望。
就事实来说,她确实应该挂上经理的名头。可是不愿意的最大原因,是当上经理后,所有都是她必须做的,而不是帮忙。
价值要大打折扣。
“不舒服吗?”牛岛若利凑过来,蹲在她身旁。
鹫匠明空疑惑地抬起头来。
近在咫尺的面庞,逼迫她迅速撇开脑袋,否则会露出怎样的神情难以在掌控中。
“没有。”她移开脑袋。
牛岛若利坐下了,“可是你的耳朵好红。”
鹫匠明空急迫地捂住耳朵,“可能是因为有点热。”
牛岛若利每一个问题都真诚得像在找茬:“现在才四月,会很热吗?”
鹫匠明空别过脸,“会。”
说到四月,去年好像就是在IH县代表赛之后认识的。
快一年了。
喜欢牛岛前辈,也快一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