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前辈什么时候,过来的……”鹫匠明空内心祈祷无数遍,不要听完全部的对话。
牛岛若利诚实回答:“在瞰野要离开前。”
鹫匠明空吊起一口气,究竟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可不可以精确到一句话上。
“前辈怎么过来这边。”
牛岛若利眼神向下瞥了瞥,语气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不失落,“我们输了。”
鹫匠明空从小到大还没安慰过人。
也不是说不愿意,只是安慰的话经过她嘴说出,容易变成伤害人的话。为了不让对方受到二次伤害,她尽量允许自己安慰程度达到“你别难过,别伤心”的毫无效果的话。
“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白鸟泽很强,井闼山似乎更强一点,输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下次会赢的。”
说完,她后悔了。
所以,不要轻易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事,一切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牛岛若利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是,下次会赢。”
鹫匠明空眼神越过牛岛若利,注意到后方双手插在兜里,带着口罩的黄绿色队服的男生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没感觉错的话,是冲他们来的。
而且那个衣服,如果没记错,是井闼山的。
“来找你的吗?牛岛前辈。”
鹫匠明空冲他身后扬了扬下巴。
牛岛若利见到是佐久早圣臣,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我先走了,回宫城再见。”鹫匠明空趁机逃离。
两人目送着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流中。
佐久早圣臣正要提及比赛,却发现牛岛若利出神地盯着离开女生的方位,略带惊讶道:“是若利喜欢的人?”
牛岛若利挪开视线,很难确定,他不了解在不在喜欢的范畴。
场上的时候全神贯注在比赛上,少有心思会关注比赛以外的任何事情。出奇的是,赛前热身,暂停休息或换场时,眼睛总想去找寻她的位置,看看她还在不在原位。
在一个人身上重复看似意义全无的事情,是身体给予喜欢的本能反应吗?
只要关于你,对他来说,是不是就不算没有意义。
而前一天说了明天见,知道她大概率不会食言,第二天依然会期待在观众席上看见她的身影。
就比如,鹫匠明空说“回宫城再见”,他已经在期待回到宫城。
“我不知道,也许是。”
“很少见若利有喜欢的人。”
佐久早圣臣不甚感兴趣,转而提起比赛。
鹫匠明空和瞰野慎知在大阪漫无目的地玩了几天,才回宫城。
过了八月,九月开学后会有文化祭。
鹫匠明空在北川一中过完文化祭,瞒天过海偷跑到白鸟泽。
在她精密的计划下,没有被其他人抓住,而是被爷爷抓到。为此还狠心扣掉半个星期的零用钱。
等到休学旅行后,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要准备升学事宜,该考虑去哪所高中。
鹫匠锻治一进家门,就看见等候多时,佯装乖巧的孙女。茶几上罕见地摆着一杯热茶,讨好意味快溢出来了。
“照你的意思,要去白鸟泽。”
“嗯。”鹫匠明空抿了口麦茶,嗯……真淡。
“国中前让你选择白鸟泽,你不同意,说不是那块料,现在又是了?”鹫匠锻治直接戳穿。
“爷爷,我在成长。”鹫匠明空咬着下唇,胡扯道。
鹫匠锻治自然希望让孙女去白鸟泽就读,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鹫匠明空。
“你不是有青叶城西的保送名额,未来也只会走升学的路,白鸟泽现在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升学去哪里都可以。”鹫匠明空打定主意,爷爷同不同意,她都要去,“哥哥高中也在白鸟泽。”
“考虑好了?”鹫匠锻治恰了口茶,缓缓放下杯子,眉毛皱成川字,只是看上去热了而已,“你又用拿泡过几次的茶端给我。”
鹫匠明空自动忽视后面的话,“考虑好了。”
“你没有保送名额。”鹫匠锻治不留情面道。
“爷爷!”鹫匠明空拍案而起,“你对我没有信心吗。”
鹫匠锻治当然知道明空不是说说而已,她脑袋有多聪明小时候就能看出来。凡是想要达成的目的,还没有见过她失败。能走捷径的,更不会绕远路去做,以至于在某些方面,可以用不择手段形容。
既然有青叶城西的保送名额,又从以前的誓死不去白鸟泽改口。改变她的,绝对有她只能到白鸟泽才能方便得到的东西。
“你喜欢排球部里的谁?”
鹫匠明空一下没反应上来,懵了几秒,瞳孔地震道:“没有喜欢。”
鹫匠锻治被哄骗的次数太多,些微的变化都能捕捉到,“不去参加自己的社团活动,来白鸟泽在旁边观看比赛,你以前从来不会。我可不认为你是喜欢排球。”
“我,”鹫匠明空心下挣扎一番,“是没有喜欢排球。”
“你喜欢谁?”鹫匠锻治恰了口茶顿住,真是吃一堑又吃一堑。
鹫匠明空只能使出无赖那一招了,“爷爷,你不要总窥探少女的心事!”
就一个月的时间,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旁观,明眼人都能察觉到爷爷对牛岛前辈不是一般的重视。
能让他知道,自己少不了脱一层皮,还要被扣上误人子弟的大锅。
“既然如此,来排球部当经理。”鹫匠锻治无所谓她喜欢哪个队员,能对排球有点兴趣已是万幸。
鹫匠明空不敢停顿地摇头拒绝,“不行。”
可以依靠后台只观摩,谁希望做多余的杂活,每天累死累活。
鹫匠锻治承认他还是小看孙女的懒惰程度。
“你想清楚就好。”
升学的事情糊弄过去,等入学考试结束,一切都万事大吉。
在白鸟泽排球部看训练看得多,难免会被误认为是经理。
也会有想上来要联系方式的,在听见她是鹫匠教练的孙女后,立即销声匿迹。
白鸟泽在十月宫城县代表决定赛中拿了冠军,出席春高。
鹫匠明空光明正大地跟去了东京。
仅她旁观训练赛的几个月,觉得白鸟泽已经足够强了。真抵达东京,观看比赛的几天里,发觉厉害选手从不稀缺。翻了翻手册,对比IH时,换掉好几个县的代表队伍。
常胜的队伍付出的努力实在无法估量。
春高结束,差不多要着重升学考试。
其他零件处在低端水平,好在脑子还是比较好使。
参加完白鸟泽的考试,达不到名列前茅,倒算得上可观。
鹫匠明空看见名单中有自己,心安理得地直奔排球部。
时间点卡的正好,大家都在训练。还没进去,在室外已经听见里面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看着球!不要跟着对手起跳!”
鹫匠明空推门的手顿了顿,此时进去,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要被连累,百分之四十九的概率直接被骂,百分之一的概率被无视。
为了让考入白鸟泽的好心情多持续几秒,还是在馆外等等。
思及此,鹫匠明空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给瞰野慎知发消息,通知她成功考进白鸟泽。
瞰野慎知回复得很快。
从IH回来后,鹫匠明空以为瞰野慎知会选择新山女子。
结果不在预料中,反倒是犹豫快两个月,看完春高比赛后,忽然说想去青叶城西。
她不记得春高上有这个学校的名字。
后来恍然大悟,是宫城县代表预选赛上的队伍。
明摆着不知道又喜欢哪位选手。
“怎么坐在这里?”
鹫匠明空抬头,看见牛岛若利,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她站起身拍拍屁股,道:“我在外面躲躲。”
“诶,教练又在训人。”天童觉苦哈哈道。
“是新入部的一年级。”白布贤二郎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不美好的东西,表情一下沾上痛苦。
鹫匠明空疑惑道:“可一年级还没入学。”
“是保送生,确定会来排球部。”白布贤二郎解释。
“以后要代替若利的新王牌。”天童觉两手握成拳,举起对着牛岛若利,打趣调笑道。
鹫匠明空小幅度地去观察牛岛若利的表情。
一对一的竞争关系,他看上去竟然没有任何抵触,神色淡淡。
“听上去很厉害。”
里面又响起了排球砸向地面的声音。
白布贤二郎提醒道:“再不进去要迟到了。”
三人摸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她和牛岛若利落到最后。
牛岛若利冷不丁开口:“恭喜你。”
“什么?”鹫匠明空没转过弯。
“通过入学考试,”牛岛若利一如既往地一板一眼,“我看到你的名字在上面。”
鹫匠明空骄傲地背脊都直了几分,“我也很厉害。”
她背过手,弯着腰身子微微向前倾,偏过头看向牛岛若利,嘴角漾着笑,眼睛侵染的更亮,“你说对吧,牛岛前辈。不对,应该叫牛岛学长。”
牛岛若利一时来不及做出反应,脚步也别扭的不太协调。
除了第一次见面逗小猫时,后来的笑容都带着不可挑剔的礼貌,总让人觉得是为社交挑不出问题才笑的。
“很开心吗?”
“开心。”鹫匠明空抬头望着天空,天气很明媚。
和牛岛若利在一个学校,以后除了借口找爷爷,偷摸进来再也不用担心被抓,肯定开心。
开心持续不到一分钟,鹫匠锻治将她叫到旁边,没有任何前情提要,“有想进的社团吗?没有过来当经理。”
“有!”鹫匠明空斩钉截铁。
她能不知道爷爷打的什么注意。进了社团,就算她不能跟着体能训练之类,也会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小事情等着她去做,无声无息地增加运动量最可耻。
“这么快就想好了。”鹫匠锻治看样子非要刨根问底。
鹫匠明空随口说有可以,随口说出社团不可以,谎言要不攻自破了。
“插花。”
鹫匠锻治短粗的眉毛一拧,击破谎言,“你没有闲情雅致去插花。还有,白鸟泽没有插花的社团。”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当经理。”
鹫匠明空知道经理要干些什么,帮忙计分,观察队员状态等等,不计算运动的事情就算了,送水、整理器材、合宿还要做饭,她坚决抵制。
“经常来旁观练习的原因,”鹫匠锻治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只是为了看你支持的队员?”
“支持?”
鹫匠明空没说过自己有支持谁……合着爷爷是把喜欢和支持混为一谈,简直是皆大欢喜。
“对,我只是为了看我支持的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