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潺潺 第6章 chapter 6 麻烦

11.

“拜托了夏川同学！”体育委员站在我的桌子前双手合十，眼睛里的渴望和迫切几乎能喷涌而出，“运动会的女子两千米，咱们班除了你之外就其他没有参加运动类社团的女生了啊！”

“呃、等下……”

我下意识用视线在教室里紧急地转着，想要找一个能够依靠得住拯救我的人。栗园和冬木一下课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恶，难道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体育委员的抓人计划所以开溜了吗。国见现在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应该不会突然灵光一现就抬起头来拯救经理。

我只是经理而已吧。

预备铃响了，只留下了一张轻飘飘的签字表在我的桌子上。

体育委员最后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就靠你了！”

这句话说实在是是有点道德绑架的感觉，但我实在受不了包括他在内的一圈人都用那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盯着我看的感觉，忍着头皮发麻在那张申请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啊，总感觉有种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青叶城西的运动会在九月底举行，而宫城县春高的预选赛在八月举办，好在我们的排球队去年是县内八强，可以不用参与第一轮预选。我在心里默念着万事皆空随便吧反正只是一个普通的两千米而已，一边在下课的时候挪到了即将陷入睡眠的国见英身旁，小声地询问他周末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加练。

可以看出此人本来是「想睡觉结果被吵了好不爽」的表情，但是在我将请求说出口之后又变成了「你这家伙脑袋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这种表情。

“但是你后桌的女生，是女子排球部的吧。”国见英平静地指出，“上次去训练的时候有看到她。”

我后桌的女生，冬木？

大概是我脸上震惊的表情有点太过于明显了，国见英罕见的在下课时候直起了腰，脸也沉了下去，“体育委员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班上唯一一个参加运动类社团的女生、诶？”

国见英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低着头看我，目光平静的，语气淡淡的，“骗你的。”

“什么唯一一个，只是想拉你去凑人数吧。”

12.

静谧的，如同时间已经停止。

现在距离部活开始还有十分钟，国见英站在我的旁边，上眼皮显得很没力气地耷拉着，说出的话清晰易懂，没有分毫添油加醋的意味。

“……以上，所以夏川要去参加两千米赛跑了。”

我打包票这里的所有人绝对都没有歧视女生的意思，只是我显而易见的体力耐力什么的都完全不过关，从小学到高中跑过最远的也就一千米，并且跑完之后就瘫倒在地上再起不能。现在突然把两千米的任务扔在我身上也太强人所难，但我已经在申请表上填了我的名字，更改更是不可能。

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的交谈声渗进来，怀里的记录册被我抱紧，我试图打破这份暂时的沉静，张了张嘴却感觉嗓眼发涩。

岩泉一拍了拍手，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早上跟着一起去晨跑吧，可以吧，及川。”明明是询问的语气，硬生生被这人说出了陈述的感觉。在我旁边的及川彻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看着他下意识的立正敬礼小岩可以没问题，没来由的感到轻松了一些。

排球部日复一日的训练在我看来是很枯燥的，每天都要进行一样的练习，就是为了保持住身体素质。经理的工作也繁琐，但不至于让我手忙脚乱。倒不如说在每天的大量脑力劳动之后，看着他们运动也是不错的放松方式。

如果自己也运动的话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增加一天的学习效率，让自己更专注。

我这样安慰自己。

13.

岩泉一看起来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扣球的力度比往常都要重，五官都紧紧缩在一起。本想调侃一下的及川彻在靠近了他之后又迅速地弹飞到另一边，抱起水杯假装无事发生地喝起来。

看起来不对劲的人走到了我的旁边，站定了，似乎没有要走开的打算。

他看起来总是很怕热，在晚上尚且没有回温的春天就会把短袖运动服的袖子拉高到肩膀的位置。而到了现在，已经时不时会听见蝉鸣的初夏，哪怕是体育馆内的冷气开的相当足，袖子也老老实实地呆在肩膀的位置，没有滑下来，还是无法阻挡他的身体感到热而不停外淌的汗水。

我将毛巾递过去，岩泉一闷声接过，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额头、颈窝和手臂。即使是擦拭的时候，毛巾也被他好好地叠在一起，最后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仰头又咽下几口水之后，将头扭到了我在的这一边。

“为什么不拒绝？”他问。

“……”

要我怎么回答呢？

其实并没有人逼迫我参与，那张纸只是希望我参加的人在离开之前放在我的位置上的，其实我不签字的话大概也不会发生什么，只是可能背后会被说「无情」什么的。这种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但在我不答应的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却并不是完全不会发生的吧。

呼吸被人强硬的掐断，鼻腔像是淹在了三万英里的海水中。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拒绝对我来说犹如凌迟的糟糕事件，唯一明白的只有不想要让别人讨厌我这件事。

我也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如果拒绝的话，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吧。”我说，手指绞紧了衣摆的下端，垂眸看着那一小截布料缓慢地恢复了自己应有的样貌，却因为外来的力量显得不再平整。

回家之后，拿熨斗稍微处理一下好了。

身旁高大的男性递给我他的运动水杯，手指撞在一起时有些灼烫感，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只是叉着腰站着，看着在场地上训练的一群学弟们。

岩泉一迈开了第一步，他也要去继续训练了，我松了一口气。

但这人显而易见的没打算轻易放过我，在我刚松懈下来的时候那双橄榄绿的眼睛又重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岩泉一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严肃的，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听起来已经在愠怒的边缘，“但现在被麻烦到的明明是你。”

14.

自己有没有被麻烦到，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了。上一次在乎这种事情好像还是在国中的时候，但自从春天搬到宫城县来住，我对生活的最低标准就降到了「不要让我出现什么人身安全问题」这种及格线上。

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对于人际交往也是保持一种很松散的态度。平时会被爸爸妈妈推着和隔壁家的双胞胎一起去上学，到了学校里面还是一个人缩在位置上，要么看漫画要么打游戏。不是没有交过好朋友，只是随着时间向前走，大家都有了自己更好的朋友。

我每天的行动范围都很单一，上学、读书、放学、继续躺在家里看书和打游戏。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我试图去珍惜别人，得到的也只是大家对我评价的一句「感受不到你的喜欢」。

不是这样的。

我很珍惜我的朋友们，也很喜欢他们。但我做不到轻易说出黏糊糊的话，也很难对别人诉说自己的苦楚。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愿意让喜欢的人也跟我一起感受到悲伤这样的坏情绪。

但我依然要承认，在我过去的十五年时间里，交到的朋友们都是热情真挚、真诚的对我好的人。只不过我不是她们的「最好」，分别也显得轻飘飘。

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短暂震动着，我打开来看，发现是宫侑发来的邮件。中午体育委员将表格交给了体育老师，明白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我沮丧地窝在座位上，给侑和治发去了“我要跑两千米了”的邮件。

现在两份邮件大概都已经被已读了，只有一个人回复了我，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

“你的脑子完全、完全和samu一样坏掉了吧？！两千米这种东西如果你跑完会死的哦!!!真的会死的哦？！ by 侑”

“不要听上面那家伙说的一堆废话，不过你跑完我大概不能赶到宫城县喂给你人生的最后一口饭了，好可惜。 by 治”

这两个混蛋……！

但是这封邮件还没有到底。

我往下翻着，看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歪歪扭扭的是两个人写的不怎么漂亮的字，治的看起来还姑且入眼一些。

他们说：你这样的家伙绝对不会去主动报名这种比赛，所以到底是哪个猪头逼迫你参与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活动？！

下面附带着一行小小的字，整齐有力地写着：你好，我是北信介，侑和治在稻荷崎排球队的队长。之前常听到他们提起你，如果真的遇到了如上的行为，请务必及时告知。

附：侑试图逃过训练坐车去宫城县，已经被我制止了，请不要担心。

我大概想到侑和治告诉他们队长的是怎样的一个我了。

我说过的吧，我曾经交过的朋友，大家都拥有了更好的朋友，离别在我们之间显得轻如蝉翼。

在那个充满了蝉鸣与滚烫的热风的夏天的夜晚里，邻居家的双胞胎打着架顺着我的父亲出门丢垃圾时没有关好的院子门滚了进来，压坏了我的小吊床。

我那天哭的汹涌，扭打在一起的侑和治分开，爬上爬下地试图赶在我父母发现之前止住我的哭泣。

那是我童年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哭泣，在那之后我获得了一张新的吊床，是侑和治两个人为了道歉而搭上的；我还收获了两个从来不会称呼彼此为朋友的朋友，在我们长达十年陪伴彼此的时光里有且仅有一次分别，却直接让我们身处了这个小岛国家的两端。曾经出门扭头就能看到的人，在料峭的春寒后，大概再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相见了。

按下发送键，太阳一点点接近着地平线。我拍了一张在体育馆能够看到的落日，和消息一起发送给了我珍贵的朋友。

“宫城县很漂亮。[照片]”

小海大概就是那种，身边有很多的阶段性朋友，但是一直在身边的朋友都很少的类型吧（笑）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喜欢沉浸进去、不擅长去和别人诶持关系，所以才会一直怕给别人添麻烦，但自己却不在意别人带来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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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