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上了天国。
……
洗完澡的白川浑身冒着热气,脸蛋红彤彤的,拉来浴室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北信介,他手里端着盆,“泡会儿脚吧。”
白川低头,盆里的水黑乎乎的,“这是?”
“药包,你今天光了一天脚,需要驱寒。”北信介把盆放到地上,拖过一个小马扎,“在这泡吧。”
“好。”白川没有拒绝,湿漉漉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
白川一坐下,一条毛巾就蒙头盖下,接着是一顿揉搓。
信介,在给我擦头发?
“待会儿记得吹干。”北信介擦得不滴水了,就把脑袋还给白川,自己则是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重新放水洗澡。
坐在浴室外的小隔间,白川抬头就能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布满羞意的脸。
哎呀,好害羞呀。
耳边还源源不断的传来北信介洗澡的动静。
大脑超负荷了,白川头顶开始冒烟,晕乎乎的。他开始回想初遇时,他看到的北信介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的人体独有的美感。
指尖微动,他忽然很想画画。
该想办法让信介给我当次模特。
白川心里盘算着,泡脚的水凉了都没注意,知道北信介出来,他还坐在那,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你,”北信介看着跟自己进去前毫无变化的白川,“在想什么?”
“想怎么才能够看到信介的□□……”白川缓缓的吸了口气,接着瞳孔地震,“信介?!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说了什么?
完蛋,要死。
“嗯?我洗完澡,就出来了。”北信介着对白川的狂言没什么反应,他低下头,“水凉了就不要再泡了,会适得其反的。”
“哦,哦。”白川一顿一顿地,湿漉漉的脚抬起来就往地上放,瓷砖的凉意顺着脚心窜到头顶,“嘶。”冰得他立马跳起来穿上拖鞋,晃晃悠悠差点摔倒。
北信介就这么看着白川,仿佛在看小丑毫无笑点的表演,将吹风机递过去,“把头发吹干,我家没有客房,委屈你跟我挤一个房间。”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完全是意外之喜!好耶!
喜滋滋地拿起吹风机,白川哼着小曲儿开始吹头发,他的头发已经半干,没几分钟就吹干了,笑着回头却对上了抱胸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北信介,笑容僵在嘴角,“信…介…?”
“嗯,吹完了?”北信介问道。
白川不安的吞咽着,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先回房间吧。”北信介挥了挥手,走上去挤开白川,自然地开始吹头发,温热的气流让他有些惬意的眯了眯眼。
彳亍半晌,白川见北信介实在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这才忧心忡忡的离开浴室。
“白君?洗完澡了呀,要喝牛奶吗?”奶奶还在忙活,她要准备明天的早饭食材。
“不,不用了,谢谢。”白川用力摇头,小跑着上了楼,回到房间看着两床铺盖,因为不知道睡哪个,于是缩成一团,坐在门边,灯也没开,就这么等北信介回来。
……
“信介,你跟白君吵架了吗?”北信介出来时,奶奶站在客厅,手里还拿着两杯牛奶,担忧地问道。
“没有,我会处理好的。”北信介摇头,过去接过牛奶,“早点睡吧,奶奶。明天的早餐我来做吧。”
“真的没问题吗?白君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呢。”奶奶用手掌托着脸,苦恼地说道。
“嗯,没问题。”北信介看着奶奶,眼中的郑重让奶奶叹了口气便不再追问。
“那好吧,晚安。”
“晚安,奶奶。”
奶奶跟爷爷的房间在一楼,二楼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北信介的卧室,一间是储物间。所以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声,现在大概率就只是北信介,一道又一道,像是在白川心脏上打鼓,缩了缩脖子,他觉得——信介,生气了。
门开了。
顺着门缝进来的光带渐宽,将白川分割成两半,而站过来的北信介,挡住了光带,让白川重新被黑暗笼罩。
白川看不清北信介,他试探着出声:“信介……?”
“嗯。”北信介应声,摸索着按开了灯,一阵耀眼炫白之后,白川眨眨眼仰着头看向北信介。
随着北信介慢慢蹲下,二人的视线持平,“喝杯牛奶吗?”
“喝!”白川用力点头,接过后一饮而尽,刚想道谢,手却被人拉住。
等待的焦虑使得白川无意识抓破了自己的手背,此刻正往外渗出细小的血珠。
幸好北信介平日运动多,奶奶在他的房间为其备了小型医药箱,方便他随时处理。从书架底下拿出来,他坐在一张铺盖上,指着旁边的铺盖,“你睡那边,先坐过去。”
“嗯嗯嗯!”白川蠕动过去,跪坐在北信介对面。
“消毒,换药。”北信介左手拿着碘伏,右手拿着棉签,冷静的像个医生。
扭捏着脱掉衣服,白川捂住脸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挺起胸膛,恍若就义,“来吧!”
棉签沾着冰凉液体贴上炽热的皮肤,白川这会儿许是因为刚洗完澡,白皙的皮肤还透着些粉,且随着北信介的动作,这点粉席卷全身,上完药的白川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直到北信介收拾好药箱,白川才堪堪回神,他直勾勾地盯着北信介,不肯放过片刻,但当北信介再次回到他面前,那双鎏金般的眸子对着他,白川难免地偏开了头。
白川不擅长跟人对视,他怕别人会看到他眼底所隐藏的东西。
“来谈谈吧。”北信介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没有起伏,却平白生出强烈的压迫感。
“噫—!”白川闻言一哆嗦,吞吞吐吐,“谈,谈谈,谈什么?”
“谈谈你的言行,”北信介的目光稍加凌厉,“是多么的……轻浮。”最后两个字,他咬了下唇才勉强说出。
“啊……”白川大脑宕机,只知道——完了,要被讨厌了。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一如既往平静的北信介,此刻的耳尖侵染羞红。
“白川!”北信介微微拧眉,不满白川的走神,“好好听人讲话。”
“额,好。”白川垂下脑袋,状若鹌鹑,只等着审判降临。
“咳。”北信介闭了闭眼,严肃地说道:“你知道你的话会给我造成困扰吗?”
“……知道。”要是别人对我说那种话,我大概会上手打人。
呜呜呜,信介好善良。
“那你就没有想跟我说的吗?”北信介嘴角绷紧,放缓语调。
“对不起,信介。”下次还敢。
纠结半晌,北信介还是说了,“你有很多秘密,你的家庭你的生活……我并不想去窥探这些,但是,在我尊重你的同时,”他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
白川神色黯然。
要被说麻烦了,跟之前一样……
“我希望你遇到困难的事,可以直接告诉我,”白川猛地抬头,北信介还在继续说,“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让事情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北信介带上一抹笑意,“请让我有准备的帮助你。”
“信介……”白川不可置信地喃喃,“不会嫌我烦吗?”
“会。”北信介赞同道。
“诶?”白川没反应过来,呆住。
“我会觉得麻烦,但不是觉得你的事情麻烦,而是出现在计划之外这种情况,让我觉得麻烦。”北信介解释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努力思考过后,白川抿唇笑道:“嗯,明白。”他俯身,双手撑住地,弯着眉眼侵入北信介的领地,“信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最喜欢了。
骤然的靠近吓到了北信介,他连忙后退,稳住气息,道:“还有,那些,那些……露骨的话,以后不准再说,变态小白。”
“诶——!不要嘛——!”白川拖着长音,试图撒娇,“信介不喜欢吗?”
“不喜欢,不准说,不可以!”北信介否定三连,伸出手掌把白川推回他自己的铺盖上,“还有,回去,睡觉!”
“好嘛……”白川掀开被子钻进去,只留着脑袋在外面,还不忘吐槽一句,“信介大直男,不懂情趣!”
不过,很可爱!
“我跟你之间,不需要情趣。”北信介冷酷说道,起身喝掉了自己那杯只剩余温的牛奶,关掉灯后可算是能躺下休息了。
静谧的月光从窗子洒进来,窗外的天空毫无遮蔽,能清晰地看到闪烁的明星。天气渐寒,夜晚没了虫鸣鸟叫,一旦失了声散了光,就会变成一块巨大的蒟蒻。
摇摇晃晃,闷得人喘不过气。
“信介。”白川瞪着眼睛看着窗外,酝酿了好久终于轻轻喊了一句。
可惜北信介的睡眠质量很好,因为早已超出他之前的固定睡觉时间,所以当他躺下时,几乎是秒睡。
动作轻慢地翻了个身,白川侧躺着,借着月光注视着睡梦中北信介的侧颜,他的嘴巴微张,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抬起手隔空点了点北信介的眼皮,白川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小夜灯,也能睡着了。
陌生的地方,然而信介在身边。
不必害怕。
一夜无梦,天蒙蒙亮的时候,白川悠悠醒转,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北信介收拾床铺,他蹭了蹭枕头,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整个人缩成一团,嗓音带着些沙哑,他说:“信介,我需要你的帮助。”
突如其来的话并未中止北信介手上的动作,他问:“什么?”
“我……”白川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可以在信介家住一段时间吗?我可以交住宿费。”
北信介停下了,他看着裹着被子圆滚滚的白川球,“我可以先问为什么吗?”
“我回家的话就不能出来了,老头……父亲他会把我关起来,我想跟大家打排球,我想参加学园祭,我想参加合宿,我不想被关起来,我想跟信介在一起。”白川的话说得很顺畅,可内容听来却甚是可怕。
这是一位中学生说出的话。
但这不该是一位中学生说出的话。
“好,我会向爷爷奶奶征求意见。”北信介走过来,戳了戳白川球,“今天,要一起去上学吗?我把我的衣服借给你穿。”
“……要。”白川窝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语气却很坚定。
“好。”北信介轻笑,随即抓住白川的被子,一拽一扯一抖,一只懵然狐狸崽在空中转了个圈,摔了下来,“该起床了。”
“嘶,好冷。”
……
不然我不会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