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抓着衣料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绷得发白。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敖烈那张烧得通红、汗水和泪水交织的脸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啧”。
他不再试图温柔,动作变得粗暴而迅速,三两下就将敖烈身上仅剩的布料剥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薄薄的底裤松垮地挂在腰际。
敖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吓到了,脑海中闪过某些可怕的片段,身体徒劳地扭动挣扎。他眼睛紧闭,却怎么也睁不开,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凭着本能胡乱抓住了那只正在动作的手臂,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哀求:“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我心里有人的……我很喜欢他……”
要是哪吒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可是,他现在这样,一个虚弱的Omega,怎么可能反抗一个强壮的Alpha呢?
“咳。”旁边传来白泽刻意清嗓子的声音,他握着拳头抵在唇边,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不变,只是镜片后的眼睛里多了些无奈,“我想,大概是我身上的信息素让他误会了什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哪吒,我喷了掩盖剂,但显然这位小龙殿下比一般Omega要敏锐得多……嗯,让我看看。”
他低下头,仔细观察着光束下敖烈的身体状况,语气转为专业,“肺叶被断裂的肋骨刺穿了,其他地方还好……哦?后颈这里……”他目光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真没想到,伤成这样,他居然能撑到现在。”
那奇异的白色光束同样照亮了哪吒摘掉手套的左手,苍白修长的手指,指骨关节处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白色旧疤。白泽瞥见那些痕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某种复杂的感慨:“不过,比起给你治疗,他这个……难度确实小多了。”
哪吒收回了投注在敖烈后颈的视线,伸出手指,用指腹蹭掉敖烈眼角不断滑落的、混合着汗水的生理性泪水,动作带着一种与他表情不符的轻柔,声音却依旧冷硬:“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心里有数。”
“那正好,”白泽拍了拍身旁的机器,脸上露出混合着得意和惋惜的神情,“玉玉和我刚把这台正骨修复仪弄好。
好东西啊,我费了好大劲托人从外面垃圾堆里淘换回来的废品——你知道的,真正的好设备,那些人根本不让带进来……这玩意儿不用开刀就能把骨头接好,还能顺带修复破损的血管,唯一的缺点嘛……就是咱们这儿,没有麻醉药。”
哪吒听完,沉默地吸了一口长气,随即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敖烈无力垂落的双臂牢牢按在他身体两侧,迫使他完全敞开脆弱而布满伤痕的胸腹。
“动作快点。”他沉声命令道,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意识像是沉在温暖的水底,过了许久才挣扎着浮出水面。敖烈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这是一个陌生却带着女性气息的温暖房间。
他动了动,全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尤其是胸口,深吸气时还带着钝痛,提醒他之前经历的可怕遭遇。那个昏迷中的噩梦太过真实,冰冷的器械,无法抵抗的禁锢,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属于强者的压迫感……
敖烈猛地坐起身,也顾不上头晕,双手急切地摸向自己的后颈——皮肤光滑,没有被标记的齿痕。他松了口气,又连忙掀开被子检查腹部和腰侧,指尖划过皮肤,触感平滑,连个针眼或刀口都没有。
“真的……没留疤?”他喃喃自语,想起白泽提到的那个古怪修复仪。虽然过程痛苦得让他直接昏死过去,但效果确实惊人。
只是那份被强行剥开、暴露在陌生视线下的羞耻与恐惧,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现在只想见到哪吒。
稍微缓过劲后,敖烈下了床,整理好身上不知是谁给他换上的干净衣物,推门走了出去。玉玉的房间似乎位于营地相对安静的一角。
他顺着通道往外走,想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地下营地如同蚁穴,通道交错。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还有些虚浮。遇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他想开口询问,对方却只是匆匆点头就错身而过。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一条更深的通道入口处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抱歉,这里不能进去。”其中一个守卫抬手,语气硬邦邦的。
敖烈愣了愣,礼貌地问:“请问……你们看到哪吒了吗?我找他有点事。”
守卫对视了一下,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没看见。这里是禁区,请回吧。”
敖烈碰了个钉子,心里更加困惑。他记得昏迷前,哪吒明明就在他身边,是他按住了挣扎的他……他们靠得那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可现在,他伤才刚好,哪吒人就不见了?还设置了禁区?
他只好转身,继续在公共区域逡巡。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先回去休息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
是哪吒!
他正站在一处物资堆放点旁边,侧对着这边,似乎在跟人交代什么。敖烈心头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哪吒!”
那人动作顿住,缓缓侧过头。
四目相对。
哪吒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疏离的冷淡,就那样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没有惊讶,没有询问,更没有半分喜悦。
在敖烈扬起一个笑容,正要抬步走过去时,哪吒却猛地转回了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岔路,身影迅速消失在阴影里。
敖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到一半的手也尴尬地停在半空。他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路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闷又疼。
为什么?
他们之前不是还……还算亲密吗?怎么自己一醒过来,他就这样避着他?连句话都不肯说?那冷漠的眼神,那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像是一盆冰水,将他心底刚刚燃起的微弱暖意彻底浇灭。
无情的狠!
敖烈咬着下唇,眼眶莫名有些发热,巨大的失落和委屈涌上心头。
伤好之后,敖烈自然不能再占用玉玉的单间。他被告知,需要搬去营地分配给Omega的集体宿舍。
那地方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通铺,男O和女O分开在两个大房间里,每间都塞着一张几乎占据所有空间的大床,晚上十多个人就这么肩并肩、腿挨腿地挤在一起。夜里翻个身都难,稍不注意就会碰到旁边的人。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很快发生了。某个深夜,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突然感觉有只手顺着被子的缝隙,摸上了他的小腿,还带着试探意味地向上滑动。
敖烈浑身汗毛倒竖,瞬间清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唔!”
一声闷哼,那人被踹得缩了回去。
黑暗中,那人似乎也没生气,只是低低啐了一口,见敖烈这边占不到便宜,竟随手拉过旁边另一个沉睡的Omega,将被子一蒙,就在这拥挤的床铺上,发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敖烈僵硬地躺着,眼睛瞪得溜圆,睡意全无。布料摩擦声、压抑的喘息声、床板轻微的吱呀声……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他偏过头,看见身边好些人似乎充耳不闻,翻个身继续睡,也有几个和他一样醒着的,脸上带着麻木或者厌恶,却只是默默忍受。
他听说过,营地里,肯出去干活的Omega还能保留几分体面,那些选择依附强者的,便只能如此。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环境,更无法忍受这种屈辱。那个冰冷转身的背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哪吒那疏离的眼神刺得他心口发疼。
他把我救回来,又把我丢在这里?他是不是……只是觉得我有趣,玩弄我?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像藤蔓般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终于,在哪吒骑着机车轰鸣着返回营地时,敖烈鼓足了勇气,猛地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挡在了尘土飞扬的路中间。
哪吒的车速极快,黑色的机车如同沙漠中的猎豹。看到突然窜出来的人影,他瞳孔骤缩,手腕急转,轮胎在沙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带起巨大的沙浪。
机车几乎是擦着敖烈的衣角甩尾停下,扬起的沙尘劈头盖脸地扑了敖烈一身。
“呸……”敖烈被呛得连连后退,胡乱地揉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吐着沙子:“呸呸……噗……呸……”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那双在脸上乱搓的手。敖烈眼睫毛上沾满了沙粒,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泪水混着沙子在眼眶里打转,视线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