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偏上美版］履霜，坚冰至 第5章 美男策

正月十五，人间元宵，敖润来临。

这是人间难得灯火通明的黑夜，千千万万盏孔明灯，带着最朴质的祈愿飞向圆月。

小龙第一年见到那场面时极为新奇。

它驾着小云朵在几千盏孔明灯里穿行，时而隐在云里，时而露在灯下，时而它还会用龙头轻撞纸灯让它飞得更高。

可人间的物品总没有法术，飞不过山高就一盏盏悠悠飘下，渐次坠落。

小龙皱眉，看着一盏盏飘落的孔明灯思索。

那认真的模样，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大事儿。

结果下一秒，小龙就偷感极重地回头，眺望向郴江旁的居民，眯眼确认孔明灯已经完全脱离他们的视线后，就蹿得一下喜滋滋地把那群孔明灯都收到自己的子虚袋中，包回了龙王庙。

他很喜欢万盏灯火齐飞的画面。于是又去各地买了一堆蜡烛。正待自己施法，准备再让自己看到美景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孔明灯上出现了【龙王】二字。

小龙清澈碧蓝的眸睁圆，有些迷茫，又有些不敢确认。

他唤云朵退远一点，看了一遍。

又让云朵靠近一点，再看了一遍。

他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才肯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确实是龙王二字。

小龙的爪子相互摩挲了一下，有些拘谨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龙爪按到了【龙王】上面。龙王金光一闪，竟真是说他。

小龙眨巴眨巴眼睛，就看到了当时影像。

这盏孔明灯是经常上山砍柴，半路会来龙王庙歇脚的小女孩的。

当书生提笔问女孩准备许什么愿望时，小女孩苦思了一会儿问：“哥哥，我要向谁许愿？”

书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愣了下，笑答：“当然是向老天许愿了。”

“老天是谁？”小女孩疑惑询问，但她的小脑袋没有给老天留太多位置，直接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我能不能向龙王许愿？”

“向龙王许愿？”书生奇了。

“嗯！我要向龙王许愿。”

小女孩的脸蛋有些红，她不敢告诉书生她吃过龙王香台上的贡品，那是她饿时，滚落到她脚边的苹果。她也不敢告诉书生在和龙王祈祷，打扫完龙王庙后，父亲就真的沤肥成功了。她更不敢告诉书生，她见过龙王。在她龙王庙歇脚睡觉时，有一个人给她盖了毯子，陪她晒了太阳，陪她等雨停。

她觉得郴江的江水里真的有龙王。

就住在龙王庙里。

他一定存在。

书生虽然觉得新奇，但他不是一个爱打听地人，勾着唇角，就写下了小女孩的心愿。

在他正要收笔时，小女孩忙道，“我还要加一句，我还要加一句～”女孩的小羊角蹦跳起来，“我还希望龙王也无病无灾，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书生莞尔，他本想告诉女孩，神仙本就无病无灾，福寿安康。

但看见小女孩希冀的眼睛，他又收回了话，只是笑着道了声，“好。”

敖丙低头，看着孔明灯上的

【亦愿郴江龙王一生无病无灾，福寿安康。】

龙尾酥酥地蜷起。

他小小的脑子想不出太多，嘴巴却已经瘪起来，要哭不哭。

他垂头看着还耷拉着的龙尾。

自从他龙筋被抽后，他感受过太多的冷眼。

以前的他在龙宫跋扈惯了，颐指气使，目中无人，遇见不顺眼的虾兵蟹将就单挑狂揍，完了还要嘲讽这些受无妄之灾的小兵们技不如人。

他把所有不如他的生灵当玩具。

于是他被哪吒教训了。

他在龙宫里养伤时，到侍女们准备在他的药里放毒的私语。虽然她们只是在口头上出恶气，但敖丙还是被怔住了。

敖丙原本是一条很神经大条的龙。

但在东海寂寂的冷水中，他学会了读懂他人的情绪，他人的厌恶。

所以他知道哪吒对他是不喜欢，是鄙夷，是不耐……

不过，小龙抽筋之后也有遇见温暖的人事啦！比如他的父王，比如龟丞相，比如他的小跟班蚌精和海螺。

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所以小龙在封神后就搬到天上住，然后又来到了这里。

却不曾想到，在人间，居然还会有人类希望他无病无灾。

小龙尾巴轻轻卷起。他珍视地把这盏特殊的孔明灯放在子虚袋中。

又仔细地看完每一盏孔明灯的愿望。虽然没有人再祝愿龙王了，但他还是很开心。

他小小的脑袋竟在这一系列的愿望中，总结了郴江这一年的得失，还定下了来年的期许。

小龙悠悠得躺在云朵晒着冬日的暖阳。他在云朵上打了个哈欠，蓝碧色的眼睛洇出一层水雾。他时而像银缎，时而像雪团，通体透亮，恍若琉璃。

就在他摸鱼睡觉时，功德竹简里偷偷跑出愿力的黄光，飞入小龙的身体里。

-

这些天，哪吒冷眼看着，天塌下来，拿碗接雨的崩溃小龙，十分不屑。

对他契而不舍练习瘫躺，练习智障的模样，更看不上眼。

敖丙瘪嘴，偷偷让云朵飞高一点，飞到三重天上练习瘫爬。

他心里也有些气。

他瘫爬的样子有什么好鄙夷的。

他都这样几百年了。

他都这样几百年了.......

小龙的眼珠子蓄了一滴泪，于是郴江下了一场雾蒙蒙的冬雨。

就在小龙委委屈屈地时候，哪吒也心神不宁。

每当他看不顺眼小龙时，就总会想到天道，想到这强行按头的命运。那时，他心中便会腾起一股怒意与战火，熊熊燃烧，想毁地，想撕天。

但他会克制。

只是他心里越愤怒，越克制，外在就越冷漠，越无情。

每当这时敖丙都会有些无措。

他会知道今晚只能靠他自己了。

但小龙很会为他人找借口。

他理解，毕竟人嘛，都有心情不好的那几天。

他是小龙，他也一样~

可理解是理解，哪吒流露出的冷意与厌恶却也是真正伤害到他的。

他悄悄咬住下嘴唇。

他生气，他不愿意什么？

他还不愿意呢，明明屁股痛的是他。

如果小龙没有心动，他是很能捱过这种不屑折磨的……

但他偏偏心动了。

所以他连吐槽的话语都不敢细想，怕越想会陷得越深。

他轻轻地咬上哪吒的肩头，把今日的周天运行完，对着哪吒道：“明天姑姑要来，我夜里走不开，你能帮我收一下孔明灯吗？”

哪吒没有回答他。

小龙又等了一会儿，才敢抬头看向他。

明明两人几乎是平视，小龙依旧觉得自己在仰望上神。

小龙也想过为什么是他怀上哪吒的孩子。

他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知道哪吒也想不明白后，便放过了自己。

真不知道他还有多久出生......

“嗯。”

小龙等来了应答，但哪吒的惜字如金让他怀疑是幻听。

他还想确认，又不敢确认。整个身子已经被哪吒横抱起，搂入怀里。

小龙雷达般感受到哪吒变好的心情，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眨了眨眼，良久小声道：“今晚……今晚可以不用睡一起。早晨姑姑就来了。”

哪吒的脸瞬间黑了。

小龙立刻噤声。

哪吒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龙。

半晌他闭上眼，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翠屏山中。

小龙诧异突然消失的哪吒，又在冷冷的月光中感到无措。

他呆了会儿，又轻轻地挪到哪吒常年睡的位置，那里还有他的余温。

他无名起了一种害怕。

他无法描述那种害怕。

只是在感到害怕的第一瞬，他把自己的龙尾变出，从子虚袋中翻出天界美男策。

二郎真君，不错。

三坛海会大神，翻！过！

文昌帝君，俊俏！

破军星君，威猛，流口水，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哪吒。

他在心中一一点评，可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哪吒身影。

而翠屏山中，哪吒正对着玉帝的黄色诏令出神。

因为小龙离不开他，郴江又离不开小龙。

他没回应玉帝的出征。

他望着山外寒月，若他告诉玉帝老儿，他出征的条件是削了小龙的郴江之职，让他成为自己的坐骑。他相信玉帝老儿定会在瞬息之间同意。

哪吒合眼，想到对郴江事物尽心尽力，充满热情的小龙。

他深呼吸，将内心阴黑的浊气散去。

小龙无意离开郴江，他不该再插手小龙的命运。

八年而已，玉帝等得起。

哪吒关上门窗，躺入床榻后，下意识伸手把人捞来，又对着一团空气怔愣一下。

他收回手，神色如常地合眼。

黑暗里，他再一次忖度天道。

强逼人双修，就不是正道所为。

但天道本无善恶。

就不知它这番侮辱他与敖丙人格的双修任务，到底是一场服从性测试，还是真正的历练。

哪吒皱眉。

还有八年，玉帝等得起，天庭等得起，小龙耗得起。

但他呢？

这八年他不反悔，他就将默认这一切。

哪吒又一次掉进了自己的思维陷阱。

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静止是错，行动又毫无方向。

这就是师父说的【无道心】，【无是非】吗？

哪吒凝神闭目。

第二日，当他在郴山上把所有孔明灯收回后，等着小龙偷跑出来，完成今天的一周天。

亥时，山岚风起，月满西楼。

小龙站在云朵上，晃晃悠悠地飘来，带着一身酒气。

哪吒皱眉。小龙的眼睛却亮亮地，从云朵上蹦下来，扑进他怀里。

月色和小龙的长发一样泛起银光。

喝醉的小龙歪头笑。

一瞬间哪吒满腔的不满散了很多，但还是微妙的别扭。

他捏起小龙的下巴，刚想斥责他忌酒辛。

小龙散乱地衣襟里就抖出一本美男策。

他原没有偷看他人书籍的癖好。

可书籍就这么摊开着让他看完。

【这个鼻子大，鼻子大，嘿嘿嘿……可联系（然后是一个红圈，圈住了玉简信息）姑姑也喜欢】

哪吒的脸沉了下来，又翻了一页。

【这个一看就很温柔，应该很会照顾我，不会（空格）痛。嘿嘿嘿，也可以联系～姑姑不喜欢】

哪吒的怒气腾得一下涌起。

不，他一点也不愤怒。

他只是铁着脸，将小龙不堪入目的话都看完。

他将书籍卷起摔到小龙身上，怒回洞府。

小龙醉得迷糊，不懂哪吒在抽什么疯。

他只依稀记得哪吒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了。

哪吒再出现时，他正坐在郴山最高的岩石上，回首，露出讨好的痴笑。

他如往常般宽衣解带，圆月高垂，银蓝色的长发中飘着几缕红，被山风吹得妩媚。

就在他要把里衣退下时，哪吒放出浑天圈缚住他的双手。

哪吒一步步走到敖丙面前，罩下一片黑暗。

“你我既然心意相合，自该了结前尘因果！”

“剖腹，剐肠，堕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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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美男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