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发少年单足微点地面,霎那间腾空跃起,手心里凝聚出一团巨大的能量球,下落袭向前方的对手,掀起阵阵狂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对面的黑发少年迅速闪避,来者的攻击砸在地面上凹陷出骇人的深坑。他双手飞快结印,手势复杂,如一道闪电般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招式凌厉。
黄发少年躲避不得,硬生生挨下这一招,血条瞬间清零,倒地不起。
KO!
屏幕闪出游戏结算画面,玲王眼神移向身旁的那人,表情无语:“凪也太熟练了吧,这样下去玩多少局都赢不了的。”
这家伙真的是足球天才而不是电竞选手吗?
“玲王还玩吗?”凪问。
“继续!”普通人被虐了这么久大概率会选择换个游戏,但玲王最喜欢的就是挑战困难,他认真求教道:“凪能教一下我那个连招是怎么打出来的吗?”
“好,玲王看清楚哦。”凪面上毫无波澜,声调却明显上扬了个小尾巴。他刻意放慢动作,将手法逐步拆开展示给玲王看。
玲王学得很快,尽管熟练度需要更多游戏时长来堆砌,他仍在接下来的回合中逐渐变得上手,后面偶尔也能赢一把,和凪打的有输有赢。
“呼,好累好好玩,我们去吃饭吧。”
他深呼一口气,活动了下久坐紧绷的肩膀,从座位上站起来。
平日里玲王很少有这种出来肆意放纵的机会,就算父母对他的管制并不严厉,他也会用更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虽然朋友很多,却仅止步于浅交,更多的是为了将来或当下的某种利益上的联系。
在遇到凪之前,他从未想过两年后的自己会和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并且心底的那个声音试图在向他传递一些深层的东西,狮子是直觉性的动物,他不讨厌这种感觉,而最直观的东西往往是不会骗人的。
“好。”凪也跟着起身,温暖的手掌罩在了他的脑袋顶上,动作自然地揉了揉,像是在摸软乎乎的毛绒玩偶。
玲王躲过他的魔爪,后退几步,护着头反抗道:“不要总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会在意身高。凪实在是太高了,哪怕本质是个草食系也难掩一米九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玲王在和他交流时不得不仰头看他。
“没关系,玲王会长得很高的。”
“真的吗?”玲王高兴道,眼睛亮晶晶的:“那和凪比呢?”
凪思索了一下,慢吞吞地回答道:“比我矮上一些啦,记得是一米八七……哦不对,是一米八五哦。”
最初体测的时候误测了两厘米呢。明明骨架已经肉眼可见的比他小了一圈,玲王还念念有词地跟他嘟囔,觉得自己没比他矮多少。
玲王默默道:“还是比凪矮啊……”也是,毕竟凪实在是太高了。
他们出了室内,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凪撑起伞,玲王被纳入伞下,他又贴近了凪一点,转动着圆滚滚的小脑袋,扭头去看凪,在凪的视角下,紫色的一团蹭过来显得格外可爱。
“玲王想吃什么?”凪不经常在外边吃饭,别人问吃什么,也只能给出“随便”“都行”之类的回答。
玲王在进入游戏厅前便已经有了想法,这附近有个口味还不错的家庭餐厅,他以前请初中班里的同学来这里聚餐过,两年后的今天兴许仍在营业。
他带着凪走了一小段距离,看到了店门口的亮着的招牌,道:“这家蛮不错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凪当然是没有意见。他们进到餐厅内,在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了各自的套餐。
这里刚好能够看到窗外自屋檐滴落而下的大颗雨滴,同紧密的细雨一道,间不容发地溅落在水洼之中,引起阵阵涟漪。
自动贩卖机的灯闪烁着,玻璃上凝了一片雨雾,隐约能找到常喝的波子汽水在第二排售卖。
凪将目光从外边收回,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对面低头看手机的玲王,“玲王在看什么?”
玲王抬起头,冲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勾起一个笑容:“我在看股票哦,这可是两年后的股市。”
那笑容透进了眼底,好似一束金灿灿的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感染力十足。
“不愧是玲王呢。”
奇异的暖流涌过心间,凪忽然想模仿一下这个笑容,就像他以前模仿玲王的其他动作一样。
玲王会揉着他的头,宠溺地说出“这家伙是我的宝物”这样的话。他试着学过,在赛后乱七八糟地揉了揉洁的头,反倒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
玲王在赢得比赛后会激动地跳到他的背上,像猫一样蹭他,双臂环抱着他的脖子。他也效仿过这个动作,刚勒住马狼的脖子就被对方粗暴地甩在了地上。
他难得换位思考了一下,倘若马狼这样对待他,他也会受到惊吓,这样的行为唯有玲王做出来才是讨人喜欢的。
微薄凉意中冬青的边缘泛起雾色,下午凪陪着玲王去了国会图书馆,他平时不会去这种地方,喜欢看的漫画与杂志在便利店就能顺手买到。
玲王饶有兴趣地左右张望着,在脑中对比这两年的变化,按照索引找到自己想读的书后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沉迷在了其中。
凪便插上耳机,在他身边安静地打游戏,不知不觉天色已深,玲王仍沉浸在书中,看得投入。凪戳了戳他,轻声道:“玲王,天黑啦。”
玲王揉了揉眼睛,从书中抽离出来:“好,走吧。”
傍晚回家的路上,雨终于停了下来,乌云散去,天空被洗得干净。东京街边的霓虹映在大大小小的水洼上,红红绿绿的灯光与家家户户屋内透出来的柔光交织在一起。
他们走在街边,玲王刚避开一个地上的水洼,就被路边飞速驰过的轿车溅了一身水花。
“这下回去必须要洗澡了。”玲王看了看衣服上的水迹,无奈道。
“玲王,这里还没擦干净。”凪站在街灯下,上上下下把玲王扫视了一遍,发现脸上还有残留的一道水痕。
他俯下身子凑近了些,用手帕轻轻地将玲王眼下的那道水痕抹去。
玲王正低着头擦拭衣摆处的水渍,倏地感觉到脸上一阵如羽毛拂过的痒意。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长刘海下总被遮挡的那双眼睛,透彻得仿佛不沾半点尘埃,映着星星点点的灯光,眸底深处满是认真和在意。
车辆不时在路旁掠过,凪的脸庞在这微光下显得朦胧,无名的情愫在心尖流淌,被撩拨得心弦乱动。
玲王的身板僵住了,脸突然变得绯红,他顿了顿,不知道在胡乱解释些什么:“因为脸冻僵了,所以我没有感觉到有水。”
“玲王很冷吗?”凪注视着他,将围巾解开又重新围了一遍,严严实实地盖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凪第一次照顾人,做得很细致。
玲王偷偷瞧了他一眼。凪的性格像一盏寂静黑夜里的灯,顶着满天群星,简单、沉默却明亮。
**的种子在生根发芽,根系迅速蔓延扩散,爬至心房的各个角落。
“凪,谢谢你。”
“嗯?为什么要道谢?”凪奇怪道。
“这是在传递我的心意哦。”
他一语双关道。
回到屋内时,两人对着手腕上的手铐却犯了难。凪出汗量约等于无,身上清清爽爽的倒是无所谓,玲王是无论如何都要洗个澡的。
凪沉默了片刻,想到个主意,摸出一把抽屉里的剪刀,道:“玲王可以用这个把衣服剪开。”
玲王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伸手接过他的剪刀,欲剪又止。
“是不是应该去浴室?”凪问道。
玲王停顿了下,问了句没什么必要的废话:“凪也要和我一起去吗?”
凪毫无察觉:“是啊,毕竟我们被拷在一起了呢。但我就不洗了吧,要剪衣服好麻烦。我看着玲王洗就好。”
浴室的空间不大,小巧的淋浴头按在了浴缸上方的墙壁上,他替玲王调好水温,示意对方可以先进去了,却发现玲王还呆站在那里。
“需要我帮玲王剪吗?”凪以为是玲王不知道如何下手,却没想他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剪开衣服洗澡。
他们之前在蓝色监狱一直都是公共澡堂,玲王还会帮凪搓澡吹头,两人相处既亲密又坦荡,从来没有过害羞的成分。
玲王被头顶的暖灯照得头晕目眩,耳根发烫,半晌才道:“我自己剪。”
他将扣子一颗颗解开,脱掉一半,另一半和凪的手腕锁链相连,便举起剪刀简单粗暴地沿着袖口剪开,几万日元定制的制服外套被剪成了一团碎布,落在了地上。
他也没有心疼这个概念,脑子早被混乱的思绪填满。衬衣用同样的办法扒下来,丢在外套上边。
少年身材笔挺纤长,皮肤如白玉般色泽温润,他弯下腰不得不脱掉下半身,心里无比后悔自己方才斩钉截铁说要洗澡的决心。
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一般,他背对着凪,打开淋浴头,温热的水洒了下来,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薄薄的一层肌肉肌理分明,晶莹的水滴沿着脊背流畅的线条滑落到尾椎处。
流水哗哗作响,手腕处的锁链伴随着洗浴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挤出凪的洗发露,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借着低头洗发时垂落下来的发丝的遮挡,玲王瞄了一眼一旁的凪。拘于锁链的长度,凪并不能离开他太远,为了方便玲王活动更需要给他留出一定长度。
凪好像没有盯着看他,想来也是,如果一直盯着自己小几岁时的挚友洗澡感觉也太微妙了。他微微偏着头,眼睛被眉前的长刘海盖住了一部分,看不出情绪。
在短暂的一日相处中,玲王逐渐理解了两年后的自己。父亲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为他而存在的。他似乎可以拥有世间的所有,然而实际上他所拥有的都不是他自己选择的,唯有这个人,是他十几年的人生里真正意义上所拥有的第一个宝物。
不对……他是属于自己的吗?
头上的泡沫被水冲掉,哗啦啦地落下去,他蓦地睁开了双眼,混杂着泡沫的温水溜了进去。
“好痛,泡沫进眼睛里了。”
凪边吐槽边拿起淋浴头,扳过他的头,拿清水冲洗他的眼睛:“玲王是小孩子吗?”
玲王眼前一片模糊,只知道凪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看着他,疯狂的情绪在心底里翻滚沸腾,学过的情绪控制力通通随着泡沫被冲走了。
未来的自己是不是和他一样的情感呢?擅自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想要让他的目光只为自己而停留。
他甚至开始发疯地希望凪诚士郎是个市侩、精明的小人,内心被功利主义填满,只要他付出代价,就能抓住凪的软肋,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可能离开。
金钱也罢、名誉也可,凡是凪想要的东西他都能作为交换的利益筹码,这是关系最为稳固的维系方式。
可是——凪想要什么呢?
他心里想着事情,踩到水脚滑了一下,身形不稳,向前倾倒,在即将扑倒面前某人的时刻突然一个急刹车,双手搭在凪的肩膀上,借力将身子稳住。
眼前是一个放大版的凪的脸蛋,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两个鼻尖相碰,眼神相视,呼吸相闻。
年仅十五岁、尚且单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中学生玲王不知所措地愣了几秒,面色倏地变得通红:“哇啊——”
玲王的反应好可爱。
破冰咔嚓一声脆响,他看到温暖又干净的照灯投射在凪的眉眼间,双唇启启合合,最终化成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是个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朦胧在一片光晕里。
凪刚才,好像是笑了?
玲王隔着水雾捕捉到一个出现在凪脸上的转瞬即逝的笑容,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人是会笑的类型吗?
也许这称不上是一个笑容,只是眉眼柔和舒展了些许,表情淡淡的,但挂在凪这种面懒的脸上完全可以算作在笑了。
无心泡澡,玲王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后,接过凪准备好的浴巾擦干水分,上衣穿不进去,就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凪的房间里有吹风机吗?”
“嗯,在底下的柜子里。插座在这里。”凪指了下方向。
倘若正常时间线的玲王目睹了凪的贴心作为,眼睛都得瞪大几分,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位懒洋洋的求宠撒娇精。要知道,就连这个吹风机都是他给凪专门送过来的。
以前的玲王太宠凪了,以至于凪从始至终都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如今玲王年龄缩水,凪难得掌握关系的主动权,从刚开始的抢小孩水喝到现在无微不至的一举一动,照顾小玲王的水平与日俱增。
玲王吹干头,裹上凪在柜子里找到的干净衣服,坐在桌子前询问道:“凪,我们晚上怎么睡?”
凪想了想:“不在床上睡吗?或者说,我们睡地板?”
玲王扯了扯他们之间的锁链,锁链长度有限,简单地估算了下床和地板的高低差,他们果然必须睡在一起。
“不用,我们还是在床上睡吧。”他只得屈服道。
凪以为他是嫌床不够大:“我睡相很好的。”
半夜,被当作枕头抱在怀里的玲王双目清醒地瞪着天花板,完全没有困意,连辗转反侧都做不到。
他此前从未有过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黑暗中,凪的呼吸很近,洒在他的侧耳边,平稳且匀称,似乎是陷入了熟睡。
他有点舍不得入睡了。
依照凪的话分析,明日再度醒来的他是否还在这里呢?大概率已经换成另一个御影玲王了吧。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凪的身影,电车上的、游戏厅里的……路边站在自己身旁的,以及凪望过来时专注的眼神,心不由自主地便安稳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很淡,眼神在一片漆黑中漫无目的地四处瞟着,余光忽然瞥见了桌边反光的玻璃纸。
是昨天凪买的糖。
玲王小心翼翼地挪开凪的手臂,下了床,并未离开锁链所束缚的范围,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伸手抓了一颗桌面上的水果糖。
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牙齿轻咬住一头,单手剥开,静谧的空间内剥开糖纸的声音无比清晰,送进嘴里,糖果的甜味在舌尖流淌。
原来是这个味道。
这未免也太幼稚了。他忽然想笑,以此来安抚自己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凪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脸微微侧对着他,呼吸清浅,碎碎密密的刘海被掀到了额头上,露出了娃娃般的眉眼,鼻尖下唇瓣薄且漂亮。
他俯下身去,一只手撑在凪的耳边,距离拉近了好几分,心脏狂跳,将要相触的时候又担心垂落下来的发丝扫到凪的脸把他痒醒,撩到了耳后才放心了些。
今夜仿佛又下雨了,冰冰凉凉的。
十五岁的玲王(表面乖巧)内心os:该怎么样才能包养nagi呢……
玲王变回来后意外发现一只人妻凪:喂,你ooc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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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玲王,十五岁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