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蓝曦臣的话。
他从小便极为擅长压抑自己的本心,以至于在爬到了足以肆意宣泄情绪的位置上后,仍然甩不掉一直禁锢着自己的、那个卑微而狭小的影子。他总以为自己是乐于跟蓝曦臣待在一块儿的,尽管云泥有别,可蓝曦臣还是愿意低下头来,仔细聆听并抚慰他的痛楚;待相处的时日久了,他渐渐产生了可以借此扶摇直上的错觉,似乎在这层情谊的包裹之下,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不仅于蓝曦臣而言,更是于他自己。正因如此,蓝曦臣不断表现出的反抗才迟迟没能引起他的重视,最终酿成了如今的惨剧。直到刚刚蓝曦臣一字字道出决绝之语时,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与蓝曦臣和聂明玦,自始至终就不是一路人,而往昔那些大好的时光与畅想,也不过是一桩桩令人沉醉的黄粱美梦。
想到这里,金光瑶嘴角一牵,露出一个格外凄戚的冷笑:“是,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骗你!谁知道骗你的你都相信了,不骗你的你反而不信了呢?蓝曦臣,我停留固然是为了我母亲,但也不全是。观音庙里我寻不见母亲的尸体,便也不再存什么希望,而你没了修为,年岁不剩几年光景,我望你能延年百岁,这才真正下定决心冒险留在中原!”
蓝曦臣怔然。
金光瑶说到最后,眼眶已微微发红,面色愈发凄然,左手下意识地抚向襟前,兴许是想摸一摸方才混乱间被他顺手藏到胸前的寿盒。
当初挪走孟诗尸体之人,与如今将尸体烧成骨灰送返之人显然是同一个,目的就是叫金光瑶的心防崩溃,通过杀人诛心,达到削弱敌方的效果。蓝曦臣眼见金光瑶逐渐方寸大乱、形容癫狂,心下不忍,加之为此等狠毒的手段所撼,意志不禁动摇起来。
他本意是为金光瑶好,防止其犯下更大的罪过,然如今这情形,倒像是亲手逼死其一般。金光瑶越是痛苦,他便要较之难受十倍,可倘若心软听任,无异于放虎归山,就算不断宣称要安分度日,也早晚会与中原玄门产生冲突,到那时定会酿成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
金光瑶见他神色有异,立即哀声诱劝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以后只会安分过日子,你一直不信,现在我孑然一身,连艘船都不剩,你可满意了?”
几个回合下来,江澄早对他那可怜扮相完全免疫,对于这般惨状也不过嫌弃地“啧”了一声,旋即对蓝曦臣催促道:“你动不动手?不忍心的话就我来!”
在他的提醒下,蓝曦臣定了定神,缓缓地抽出朔月。
对于蓝曦臣,江澄表现出了充足的耐心,毕竟这归根结底算是三尊的私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能做的仅是防止金光瑶趁机逃跑。
金光瑶见蓝曦臣持剑而立、目光如炬,不由面露惊诧、后退一步:“二哥,你……你真的要杀我?”
蓝曦臣无言,剑尖却微不可查地发着抖,尽管如此,他也丝毫没有弃剑退缩的念头。
见状,金光瑶的眸间泛生出失望至极的死灰色的冷然:“既然如此…………”
四下里火舌烈烈、硝烟四起,远处不停传来樯倾楫摧之响,仿佛置身于无边业火之间。滚滚浓烟中,金光瑶似是从袖内取出了一物,放到手心摩挲几番,尔后高高举起——
江澄眯起眼定睛一望,耸然动容,大喝道:“金光瑶!你做什么?!”
只听金光瑶低低笑了几声,烟尘弥漫,呛得他连咳一阵,嗓音喑哑无比:“做什么?江宗主,当然是让你们给我母亲陪葬呀。”
江澄道:“你沦落至此,不过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金光瑶沉默须臾,叹道:“江宗主,我以为你会更理解我一些,毕竟你和我一样,自小饱尝被人压上一头的辛酸,无论怎么努力,都抵不过别人弹一弹手指来得容易!别人潇洒恣意、备受期许,借着少年意气一通发作后甩手走人,只扔下一个烂摊子给你收拾……扪心自问,你能做到不怨也不恨么?你和魏公子,不也因着这些日积月累的鸡零狗碎,最终撕破了脸么?你俩决裂誓不相见,固有情势艰辛、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可你难道真的没有卸掉了一个担子、一个麻烦、一个累赘后的欣喜之感吗?!我实话告诉你,在杀绝了这些人后,我心里平静得很!凭什么我生来就要遭人作贱?可这世道就是不平,我做了善事、救了那么多人,最终还是命悬一线、甚至连累了我母亲!你说,难道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的吗?”
江澄眉头紧皱,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
金光瑶一通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已然触及了对手心防的薄弱处,顺利转移了江澄的注意力。仅在江澄迟疑的一瞬间,金光瑶手中那物的封印彻底解开,船身随即被一道汹涌的海浪高高托举起来,引得甲板上的杂物四下乱滚,匆忙间,更多的乌青色的巨浪接连抨打船身,所幸船底足够结实,反将海浪击得粉碎,拍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无数碗口大小的水珠撒上半空,再纷纷坠落船上,砸得人睁不开眼。
江澄在一片混乱间勉强稳住身形,忽觉胸间倍感压迫,神明不稳,耳畔鬼哭狼嚎声不绝,种种熟悉的迹象皆验证了他的猜想——金光瑶动用了阴虎符!
魏无羡前世临死前将阴虎符毁去一半,而另一半不知所踪;十三年间他也曾听过关于金光瑶差人拼凑阴虎符的传言,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阴虎符上的每一部分、乃至花纹都经过了反反复复的推敲雕琢,一经受损便与废铁无异,要想使当年血洗不夜天的力量重现于世,就必须先将其填补完全。也不知金光瑶从哪里寻到了这等人才,居然摸索着拼出了另一半!
眼下阴虎符发动,葬身鱼腹的亡灵纷纷挣出冰冷黑暗的海底,无惧那些随朝阳一同升发的蓬勃阳气,哀鸣着用腐臭残破的胳臂扒上船舷、拖着一身参差溃烂的肌骨翻上甲板,引得修士们惊呼连连。
海鬼不比江河水鬼,海底无光无声、与世隔绝,最擅累积、催发怨念,加上人长于陆地,纵是再熟悉水性,也不及海鬼的万分之一,许多修士不待御剑,便被拉下水去,连带着惨叫很快湮没入茫茫沧海间。
金光瑶趁乱迅速与江澄拉开距离。他侧耳闻得四面晨雾中远远传来惊惶的骂声、惨厉的呼救声与阵法发动的咝咝声,惨白的脸上露出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格外阴冷狠戾的笑容。
蓦地,他右手一扬,恨生铮地迎上另一道剑锋,剑刃互抵迸发出清脆的声响。待看清袭击之人,金光瑶的笑容瞬间消弭,声音似浸入寒潭般冰冷:“我真是小瞧了你!你刚刚本可偷袭,却非要正面相对,以为我会因此手下留情吗?!”说着催动全身灵力,狠狠朝对方施压过去。蓝曦臣无暇答话,勉力抵挡,不久便显出衰颓之势,前胸疼痛难忍,喉间血气翻涌,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陡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嘶地一响,江澄先前遮于他发上的障眼咒术霎时破裂开来,露出满头青白相间的长发。
金光瑶一愣。
蓝曦臣趁他迟疑,猛地连拍两张储灵符,左手指从朔月锋利的刀刃上抹过,鲜血淋漓而出;金光瑶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急忙放弃攻击,意欲后撤,蓦然发觉身后就是深不可测的海面,自己早已无路可退!惊惶间,蓝曦臣迅速将符阵绘好,灵芒骤起,阴虎符不堪受制、疯狂抵抗,灼热似烙铁,牵得金光瑶的五脏六腑似被推搡移位般疼痛。原来这阴虎符虽被拼凑齐全,但终究不复当初,薛洋无魏无羡之才,拼出的东西也不耐用,早在义城时便已用过数次,几近报废,此刻更是不堪重负,竟显出失控反噬之兆。金光瑶感受到自身的血肉精气正在飞速流失,不得不速速松手保命,蓝曦臣见状,刚要开口呼唤江澄,就闻身后一道极端暴戾的鞭风呼啸而来,连续几下将阴虎符彻底打碎。
江澄犹如一道飓风般冲将上来,生怕它碎得不彻底,抬手又补了几鞭,直到察觉四周怨气稍有缓和后才肯罢手。放眼四顾,福船的甲板已被熊熊烈火烧出了数道裂缝,大量的海水灌入船舱,所幸船舱之间密封不通,倒也达不到沉没的地步,可船上修士已绝,无人搭手,加之被召出的海鬼失去控制,攻击开始变得混乱无序,眨眼工夫便有十余只爬上了福船,境况岌岌可危。
江澄走到蓝曦臣身边,低声道:“船要沉了,速战速决。”说着转身控起三毒,将海鬼逐一杀回海里。
蓝曦臣应他一声,继而对金光瑶道:“你可知若是将更远海域的海鬼召来会有什么后果?依你手中阴虎符的威力,恐怕这一带的百姓全要遭殃!你想逃命,杀了追你的人也就罢了,何苦还要拉上无辜之人陪葬?”
金光瑶万万没想到在这般燃眉的时刻,蓝曦臣还不忘对他说教,仔细察之眉宇,竟满含担忧与哀伤,以往从蓝曦臣那里感受到的抚慰与温暖亦随之冲上心头。百感交集间,他忽然瞥见那愈烧愈烈的火焰即将燎到蓝曦臣的衣角,不禁伸出手去推了一把,然而当他甫一将蓝曦臣推离火海,火势便猛然扑将上来,瞬间把金光瑶所在的船头包裹得严严实实!这焰苗从甲板的缝隙内拔起,足足窜了三尺之高,灼灼热浪里也不停地爆出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蓝曦臣抬首与金光瑶隔火相望。烁烁火光间,金光瑶从衣襟内掏出那方盛有孟诗骨灰的盒子。兴许觉得这种死法比沦为阶下囚受人践踏要好得多,他那张狼狈而消瘦的脸上露出超脱般的释然。习习海风助长烈火,和着船上各处传来的巨物倒塌的轰鸣,以及四面传来的鼎沸人声——
大厦将倾。
一种熟悉的恐惧迅速占据蓝曦臣全身,心脏更是放射出撕裂般的疼痛。他疾步上前,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包住自己的躯体,穿过火墙向绝境之下的金光瑶伸出手去。
金光瑶却后退了半步:“我好不容易能得个痛快,你还不肯饶我?!”
蓝曦臣急道:“你尚未赎罪,此时丧命,怕是无法超度、难以超生!”
金光瑶听了捧腹大笑起来,才笑了几声,就被浓烟呛得咳出了眼泪:“超生?我为什么要超生?!这人世我他妈来一次就够了!!!!”他的神色继而转为哀伤:“二哥,我求你了,给我个痛快行不行?难道人犯了错,就活该被这个错束缚一辈子?别人或许为了压垮你,故意揪着这点不放,可你自己若一直不放下,往后身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
蓝曦臣愕然。金光瑶虽一直满口歪理,可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逼他太甚了?在自己的认知里,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就该承认并受罚,是以会下意识地从审判一方的角度来思考如何让金光瑶轻于发落,可金光瑶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在痴人说梦,两人第一次完全背道而驰,终日不欢而散,昔日的无话不说,到今日的无话可说,仅在一瞬之隔。
平心而论,在如今四面楚歌的绝境下,与母亲一同焚逝对金光瑶而言,的确是再好不过的结局。蓝曦臣缓缓将手臂收回,眼前不自觉地模糊了。
或许他与青蘅君和蓝忘机一样,纵使平日的言行在如何端方雅正、大公无私,在某些时刻也全然难掩自己满载烟火的心猿。
他决定放过金光瑶,也放过自己了。
待连夜收拾好金鳞台的残局,金凌在芳菲殿里蒙头睡了两个时辰后,带着仙子召起岁华,正准备御剑前往蓬莱,忽闻背后脚步生风,回头望去,却是金盏匆匆而来,便问道:“还有何事?”
金盏驻足,躬身道:“宗主,该如何处置金炜?”
金凌道:“他可想清楚了?”
金盏答:“尚未。”
金凌不耐:“那就等他想清楚了再说!”说完同仙子一跃踏上岁华,意欲捏诀赶路。
金盏拦住他,郑重道:“金炜虽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但平日在族中一直存有威望,可谓半首;若能招他入怀,金氏必将安稳,你也能就此获得认可,故须谨慎待之。”
金凌闷声道:“照你所言,他想杀我,还不认错,我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金盏一脸恨铁不成钢:“他想杀你,并不是因为恨你,而是心系家族所致,只要你将金氏振兴,他便不会是你的敌人;更何况先前魏先生已向他挑明你的立场,现下迟迟不肯主动,是在观察你的反应,只要你表现出一丝宽容爱护之意,他定会安心归顺于你,且金炜能力超群、文武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之其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唯有招揽为上上策。”
金凌撇撇嘴,嫌恶地道:“可我一见他就不舒服!”
金盏又气又好笑:“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宗主,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金凌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当不当宗主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鉴于金凌这几日的良好表现,金盏这次无比耐心:“这些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何时,都莫要看轻他人。”
说话间,天边划来一道淡蓝灵芒,直奔二人而来,金凌抬手接过,左右打量一番,略加施术,尺素便自动舒展开来。金盏试探着道:“是姑苏蓝氏的传音?”
金凌点头道:“蓝愈来的。”紧接着脸色惊变,“糟糕,我得赶紧走!”
金盏追问道:“金炜那边呢?”
金凌此刻内心焦灼不堪,叫他一问竟急中生智,道:“这样吧,我先走,你去叫金湑来追,我带着他行动,这下总行了吧?”
金盏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去哪里?”
金凌长出口气:“去会稽!”说着催剑而起,速度奇快,眨眼间便消失于天际。
原来在金凌偷偷溜走后的第二天,聂怀桑便收到了一道来自堂侄聂长风的传音。先前聂长风所在的小队解散后,被调往姑苏一带帮忙,谁料在临近会稽之时,佩刀突生异象,嗡鸣不止、日夜不绝,扰人清眠不说,还观之瘆人。聂怀桑闻得此讯难掩激动,赶紧召集百家,将其中门道一讲,立获众人一致认可,齐心协力备船储物,不日便乘水路直奔会稽。
蓝景仪只依稀记得蓝慈在传音时曾对聂长风佩刀一事略有提及,可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赤锋尊所在之地的指南针;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立即给金凌报信,叫他处理完事情后尽快回来。
金凌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负着月色疯狂赶路,终于在三更之后抵达姑苏边境,寻个地方稍作休息,又紧接着往会稽而去。许是他飞得太快,金湑始终没有赶上来,金凌心急如焚,也无心看顾,随手传音告知一下位置后继续行进,越走却越觉周身寒浸浸的,原本晴朗的夜空也逐渐为厚重的云层所罩,不由暗自心惊,遂收剑落入丛林。刚试探着走了几步,就觉阴风阵阵、寒毛卓竖,大抵是有携着深重怨气的高阶凶尸在附近活动。金凌想到这里,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虽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还无法独自对付高阶凶尸,在拼命强迫自己冷静后,示意仙子噤声,尔后屏息凝神蹲在草丛中,一手搭住岁华,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来。
此事非同小可,加上这地方位处庐山安氏边境,距蓝氏极近,若加以无视,势必后患无穷;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使金凌挪不开步子兀自逃生,只能认命,以最难引人注目的方式分别给安宗主、蓝景仪和金湑传了音,自己则继续按兵不动、等待回信。
等待过程中,他的手始终微微发着抖,丝丝冷汗也凝成豆大,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如坠冰窟般寒冷麻木,心念一点一点地被无边的恐惧撕咬啃噬。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串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这声音由远及近,每一道都狠狠地踏在了他的心上。金凌也不知是亢奋还是恐惧,身体竟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呼吸仿佛也要停止了——
“嘿!干什么呢你?!”耳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凌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
魏无羡叉腰哈哈大笑:“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宗主啊!你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来来来,让小的扶你起来!”说着伸过手去拉。
金凌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怒火中烧,一跃跳起来狠狠拍开他手,咬牙切齿地吼道:“魏无羡!你吓死我了!!”
魏无羡笑得花枝乱颤:“哎呀金凌,你的胆量有待提高呀!就这……”他话尚未说完,一旁黑漆漆的灌木丛里蓦地钻出一只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黑鬃灵犬,一对明睛犹如两簇鬼火,应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立时对准魏无羡,呲起牙低吼一声——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又带着它!!蓝湛救我蓝湛救我蓝湛救我啊啊啊!!!!”
夷陵老祖一蹦三尺高,尖叫着转身疯狂逃窜,仿佛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才是假象。
这下轮到金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让你吓我!好仙子,等回去就给你肉吃!”
仙子得到夸奖,双爪扒上金凌的衣摆,尾巴开心得摇来摇去。
魏无羡窜出二里地,一把抱住正在潜心钻研符咒的蓝忘机,由于刚刚过于恐惧,逃窜间不知双腿为何物,故而没能及时刹住,惹得蓝忘机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魏无羡手脚并用牢牢锁住他,嘴里喃喃道:“天哪,蓝湛有狗……有狗……”
蓝忘机瞥了眼地上变得一团糟的符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没有了,先放手。”
他又轻声重复几遍,魏无羡才稍稍松了劲,但仍旧惊魂未定,转而抱住了他的胳膊。
金凌探头时正看到这一幕,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嫌弃着,魏无羡已远远看到了他,喊道:“你,你让它离远点!”
金凌一脸不耐烦:“远着呢!”说着欲抬脚迈过面前的灌木。
魏无羡又道:“它不会藏在草丛里吧?”
金凌恶声道:“我已经教过它了,不会再吓你了。”
魏无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腰板也挺直了些许,待金凌走近,忍不住数落道:“臭小子,就知道拿狗吓我!”
金凌一脸豪横:“谁让你先吓我的?这叫做‘礼尚往来’!”
魏无羡又气又好笑:“好一个‘礼尚往来’!要是以后别人惹你,希望你也能一视同仁。”
金凌道:“这道理不用你教我也懂!话说你怎么在这?你们……你与含光君,不是要去跟泽芜君汇合么?”
魏无羡深深叹了口气:“那自然是遇上了比泽芜君那儿还要严峻的事呗!”
金凌奇道:“什么事?”
又一阵渗骨的寒风吹过。魏无羡道:“喏,就是刚刚那个。扰得修真界三月不宁的‘人’终于找到了。”
隐隐猜测到了一种可能,金凌的心瞬间高高悬起。
“先前为金光瑶所害、被五马分尸的赤锋尊,就在这附近了。”
1、“是,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骗你!谁知道骗你的你都相信了,不骗你的你反而不信了呢?”一句,摘自原著里,薛洋对晓星尘说的话。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恶友组的两人有极其相似之处
2、“难道人犯了错,就活该被这个错束缚一辈子?别人或许为了压垮你,故意揪着这点不放,可你自己若一直不放下,往后身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这句话是我借金光瑶之口说出来的,同样也是作者想说给涣的
3、一些奇怪的联想:
金光瑶听了捧腹大笑,才笑了几声,就被浓烟呛得咳出了眼泪:“超生?我为什么要超生?!我就一个儿子,还被我搞死了,怎么就超生了?”
4、战火之中最容易催生感情,敬请期待下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参商第六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