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琴酒很烦。
他已经连着三天没睡好了。
卡瓦酒过于能折腾了,就算是被绑在审讯椅上,被大功率的白炽灯光怼脸照射了三天,都没能阻止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我觉得吃披萨应该加95号汽油,并且应该加到试管底部1/3的位置,这样是为了拉格朗日点能够在爱因斯坦质能方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北回归线,如果不小心加错加了92号汽油,那就不好办了。”
卡瓦酒讲着没人能懂的烂话。
“首先要找到老爹让他念出戊戌变法,防止发动机和神经中枢对撞产生等离子火花和伽马射线,按照孔子的说法,我们还要把进化论里的化学方程式配平,这样才能让海尔兄弟放过舒克和贝塔。”
“…………放了吧,大哥,要不放了吧?”
伏特加同样快三天没睡了,脸上写满了憔悴。
“卡瓦酒……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了……”
“继续问。”琴酒咬着烟,声音冷酷“我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我阐述你的梦。”
卡瓦酒吐出一串粗鄙之语。
“你就是在公报私仇吧,琴酒?因为抓不到老鼠所以生气了?嗯?所以把气都撒在我身上?你是什么三岁小孩吗?”
“我真想撕烂你这张嘴。”
“彼此彼此,我也很想把你的嘴缝上。”
卡瓦酒挣扎起来,捆缚他的皮带发出吱嘎吱嘎不堪负重的声音,在手臂上勒出大片泛白的印记。
“大哥?”
伏特加有些慌乱。
“继续。”
琴酒不为所动。
“来啊,面对我啊。”
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束缚卡瓦酒的皮带被强行挣断,断裂的皮带打在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点。
卡瓦酒的拳头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不在意身上被勒出的血痕,他眼里只有琴酒,他要把琴酒打一顿。
血液在防弹玻璃上溅开,被捶打成暗红色的蔷薇,在窗上糊成一团,又顺着地心引力流淌而下,蜘蛛网状的裂隙在卡瓦酒拳下逐渐展开,沉闷的击打声响也转化为玻璃碎裂时清脆的响动。
“大,大哥……”
琴酒在另一端冷眼旁观,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卡瓦酒的拳头不是冲着他来的。
“伏特加,让卡瓦酒安静下来。”
催眠气体顺着通风管道涌入,不多时,卡瓦酒就倒下了,身体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琴酒隔着朦胧的血迹看着倒下的卡瓦酒,闭着眼的卡瓦酒显得安静又乖巧,黑色的发丝散落着,配上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显得格外憔悴。
没人能想到他这瘦弱的身体里锁着什么样的猛兽。
“把他弄走。”
琴酒冷硬的声音在审讯室隔间响起。
“是,大哥!”
伏特加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通知后勤部队过来把人抬走。
2
我有点喜欢疼痛。
我首先声明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有点喜欢痛觉。
包括但不限于故意挤压伤口看鲜血溢出,按住身上青紫的部分体验钝痛,和以最难受的方式挣脱束缚。
我知道我伤的很厉害,为了各位的心理健康我就不详细描述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我掉了很大一块皮,并因此被苏格兰敲了脑壳。
是能让苏格兰给我包扎并且敲脑壳的伤。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碰水,但我是什么呢?我是卡瓦酒,我满身反骨。
我不仅碰水,我还要拆了绷带在水里泡澡,我喜欢伤口泡进热水时那密密麻麻的疼痛。
很痛苦,但也很舒服,尤其是最激烈的痛苦过去之后,就会变成隐隐约约的隐痛,随着手臂在温水里划动,那刺骨的痛意又会再度袭来。
好吧我是变态,我承认了,正常人哪有这爱好。
我不敢和苏格兰说,我怕他会露出那种无限温暖与包容的眼神。
他把我当易碎品待,小心翼翼生怕我碎了。
但我其实已经碎了,所以当他捧起我的时候我害怕会划伤他。
我不是一个漂亮的带有尖刺的工艺品,我是一团已经碎掉的不可回收垃圾。
他在试图温暖一块碎玻璃。
我拆掉绷带,在家里大刺刺的敞开伤口,正准备嗨起来。
苏格兰就上门送温暖了。
鸡汤来咯——
寄。
他是带着汤锅来的,香飘四溢,是我爱吃的番茄肥牛奶油汤。
他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吃完饭他才对我露出那种不赞同的眼神的。
他甚至记得借我的厨房去洗锅,当我想帮忙的时候一巴掌把我的爪子拍掉,让我别玩水。
但洗完碗他就开始用那种不赞同的眼神盯着我,他把药箱拿出来,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就那么站在那里了。
好可怕,苏格兰,你这会特别像妈妈生气的时候。
上药过程里我安静的不行,因为苏格兰大魔王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这就很恐怖故事,朋友们,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非常吓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我好好养病不行吗?
我恶狠狠地把绷带拉紧。
然后苏格兰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拉过我的手,解开缠的乱七八糟的绷带,重新给我绑好。
他绑绷带的手艺就和他做饭的手艺一样好。
波本,你的幼驯染fine,但下一秒mine。
说起来,波本去哪里了?
哦对,波本还在病床上躺着。
2
“我真是谢谢你们。”
病床上的波本在看到卡瓦酒的那一刻血压直接飙到了危险值,吓得医生直接一个百米冲刺冲进波本病房准备抢救。
后来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他现在受不得刺激,你尽量少刺激他。”
大概是上一次卡瓦酒带着全套殡葬用品赶来的场面太过震撼人心,医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想多了,医生,我们关系不好。”卡瓦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我们是会去对方坟头蹦迪的关系。”
医生:?
医生:我搞不懂你们年轻人。
“不客气,应该的。”
送走了千叮咛万嘱咐的医生,卡瓦酒随手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开始咯吱咯吱。
“那是我的苹果。”
“你的就是我的。”卡瓦酒理直气壮“你这屋里里绝大部分东西都是我买的。”
“如果你是说满病房的千纸鹤,那大可不必。”
“纯手工无差价,我亲自叠的,怎么了,不合心意?”
“岂止,简直太合了。”波本的笑容显得异常狰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刻他十分生气“下次你有什么事我会十倍奉还。”
“哎嘿。”
波本的血压又开始升高。
“你的手怎么回事?”波本扬了扬尾巴,示意卡瓦酒的手“怎么裹成哆啦A梦了?”
“打琴酒打的。”
虽然没有真的打到琴酒,但这是为了打琴酒才受的伤,四舍五入是打琴酒打的。
卡瓦酒乐观的想,我真是个天才。
“真是遗憾,没有亲眼看到你被琴酒打。”
“你想看的话下次我可以当场揍给你看。”
“还是别了,我不想看琴酒跪下求你不要死。”
“我打不过,但式打得过,我们俩有一个打得过就行。”
波本不说话了,波本没有第二人格,波本没法把烂摊子丢出去,波本只能自己收拾后续,波本难过,波本不说。
“所以你到底对玛格丽特说了什么,能让她这么大反应。”
确认完房间没有监控窃听后,卡瓦酒也不装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向着波本发问。
“她情绪一向很稳定,所以你到底拿什么刺激她了。”
“我拿了一张绪方千奈子的寻人启事给她,威胁她不站我这边就上报给朗姆。”
波本躺在床上,稍微有点无奈,他想起身,奈何腹部的伤口不答应,卡瓦酒也不是个体贴的人,没帮他把床摇上来,同时,波本也不可能开口让卡瓦酒替他摇床,因此他就这么直愣愣的躺着。
“那你能活着真是幸运,玛格丽特急起来很多事情是不过脑子的,你拿妹妹威胁她,她真的敢杀了你。”
卡瓦酒平静地分析着。
“玛格丽特站我,她不是纯粹的朗姆派,我们是从同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你不能理解我们脑回路,这很正常,不是那里爬出来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多多少少都沾点大病。”
卡瓦酒两口三口啃干净苹果,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
“我大致能理解她的思维,给你一枪的原因……大概是希望你不要告密吧。她现在能给你腹部一枪,未来也能在你头上来一枪,这是警告,警告你不要再管她的事,不要再去触碰她的妹妹,那不是可以放在天平上的筹码。”
卡瓦酒推测到。
“目前来看她当时还是冷静的,没杀你是种妥协,她怕你有什么后手,比如死后一段时间发送的定时邮件什么的。你确实捏住了她的把柄不错,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逼急了,谁都捞不到好处。”
“我建议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你的安全屋这会应该被翻得底朝天了。”
“不要小瞧一个情报贩子,她可是你的大前辈。哪怕她现在人在审讯室,她的人脉也强的可怕。而且,你在组织里根本没有人缘这种东西,除非你能握着一大堆把柄,不然我都想象不到别人怎么听你话,帮你干事。嘛……虽然现在玛格丽特勉强可以算作你的人脉吧。”
“像这种会给我一枪的人脉还是算了吧。”
波本扶额。
“你也是她的人脉吗?”
“是。”织爽快点头。“我也是她的人脉之一,但同时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甚至会过来提醒你。”
“那还真是谢谢了。”
“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我得了一种看到你就高兴不起来的病。”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叫你滚远点。”
卡瓦酒麻利地滚了,滚之前又顺了波本两个苹果。
波本没力气骂,于是就这么侧过头去不看卡瓦酒。
卡瓦酒刚走一会,就有人在病房外敲门。
“请进。”
“波本,恢复的如何了?”
苏格兰提着一大兜东西走了进来,随后关上了门。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苏格兰你来干什么?”
波本对待苏格兰的态度和对待卡瓦酒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在这个没有监控的病房,他们可以短暂做回自己。
“来给你送千纸鹤。”
苏格兰拆开那一大兜子东西,倒出满满一堆千纸鹤。
猝不及防被千纸鹤埋了的波本:……
他茫然地拿起一只千纸鹤,发现上面用奇丑无比的字迹写着“祝您早日康复。”
一看就是织的笔迹。
“这是kari干的,他坚持这么做能促进你的恢复。”
“如果真有用我就把kari整个吃了。”
苏格兰已经走到了床尾,正半蹲着帮波本摇床,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都那样了,你让让他又怎么了。”
“hiro!”
“好啦好啦。”苏格兰把波本的床摇到了合适的位置,他站起身,重新回到波本床前坐下。
“吃不吃苹果?”
“吃。”
于是黑麦前来探病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两个打生打死的代号成员在分享一盘削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
黑麦:?
黑麦重新退了出去,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然后又低下头,盯着几乎要贴在一起的波本和苏格兰看了半天。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你进门前都不敲门的吗?”波本沉下脸。“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黑麦威士忌是如此无礼的人。”
“我的礼貌是针对个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波本那么大火气,但黑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有些人不需要我的礼貌。”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黑麦同学头上全是小问号。
黑麦不理解,黑麦大受震撼。
黑麦的立场很微妙,他是琴酒亲自带出来的新人,天生属于琴酒一派,但同时又和苏格兰一系的阿斯蒂关系暧昧,苏格兰一派虽然也勉强称得上是琴酒的人,但其核心更偏向直属于boss的卡瓦酒。
所以黑麦的立场其实相当微妙,他哪一派都沾点,也哪一派都不沾,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但黑麦本人呢,似乎很享受这种走钢丝的快感,在波本和卡瓦酒相互打出狗脑子的时候,他在组织内各个派系内畅游,快乐的在钢索上表演探戈。
现在波本疑似被苏格兰honey trap成功的现场让他非常震撼。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设想过苏格兰和波本能和谐的共处一室。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十分正常,本来互殴的只有波本和卡瓦酒,苏格兰是被迫卷入其中的,他更多时候扮演的是调停者的角色,负责在事情无法控制之前拉紧卡瓦酒的缰绳。
因此波本和苏格兰关系不是很差,偶尔见到了也会相互打招呼。
但这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这么亲密。
“黑麦,你跟我出来一下。”
黑麦看着苏格兰安抚性地拍了拍波本,而波本居然没有挣扎。
黑麦不想出去,黑麦想吃瓜。
但黑麦还是跟着苏格兰出去了,因为病床上的波本看起来想杀人,他怕再不走波本就从枕头底下抽出枪邦邦给他来两枪。
“你都看到了?”苏格兰的笑容有些玩味。
黑麦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苏格兰陷入沉思,“这个呢……不太好说,但你实在想知道也不是不行。”
“你想知道吗?”
黑麦心动了,但黑麦还在嘴硬。
“不必,我会自己看。”
黑麦离开了,一句话没说,他这点非常像琴酒。
“要处理掉吗?”
卡瓦酒从苏格兰身后走出。
“留着他是个隐患。”
“不了,留着他还有用。”
苏格兰和波本,在卧底前做了两套假身份。
一套是他们现在用的身份,被招安的野生游荡情报贩子和被捕获的闪光野生狙击手。
另一套是叠在现在人设上的套皮。
他们的过去不可能彻底消除,总有人会记得他们,就算公安给的假身份再完美无缺,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他们曾经是警校生这一点是可以被查到的,不少人对当年那个金发黑皮的警校第一有印象,这是只要问几个当年的同期就能随随便便查到的东西。
所以这层身份里的警校生身份是真的,但公安在其中又做了他们俩的警察身份。
一个是贩卖公民身份信息,热衷敲诈勒索被发现后辞退的败类,另一个是喜欢刑讯逼供满足自己私欲,被受害者家属联名劝退的人渣。
他们从警校就开始就认识,当警察的时候更是狼狈为奸,被双双辞退后的如今又一同踏足黑暗,一个凭借自己积累的人脉迅速化身情报贩子被组织招安,另一个因为过硬的实力被组织发掘培训成优秀的狙击手。
殊途同归,他们都踏入了同一处黑暗。
没有立刻相认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卡瓦酒被苏格兰训的像条狗,到嘴的肥肉被抢了都要朝着苏格兰摇尾巴。
苏格兰拿着从卡瓦酒那里抢来的资源把波本喂的越来越肥,同时又控制着卡瓦酒不让他真正威胁到波本。
于是他们俩变得越来越强,波本力压他人成为与琴酒平行的代号干部,苏格兰谋权篡位获得了卡瓦酒的统治地位。
多棒啊。
他们是明面上的生死仇敌,又是无人时的地下情人。
他们是黑暗里的双子星,彼此拥护,彼此纠缠,相互拖拽着向更深的黑暗坠去。
倘若不是黑麦撞破,卡瓦酒不知道还要在鼓里蒙多久。
真可怜啊,卡瓦酒,被人欺骗到这个地步。
3
“很棒的剧本。”卡瓦酒如此点评。“倘若苦主不是我那更好,你们听起来就像要把我敲骨吸髓。”
“为什么不是拿你炖大骨汤?”
“因为大骨会变成光,就像叶绿素会变成电热水器。”
卡瓦酒又在讲没人能懂的烂话,苏格兰已经习惯了,他端过来一盘面包,波本随手抄起一个堵住了卡瓦酒的嘴。
“你是要把我噎死吗?”
卡瓦酒咕吱咕吱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说到,
“你离死还早着呢。”
波本翻了个白眼,他最近才出院,现在还坐着轮椅,不能剧烈运动。
这里是卡瓦酒的安全屋,位于闹市的正中央,下楼五分钟就是繁华的商业街,33楼的楼高足以让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你可真会挑地方。”
“是吧,我眼光一向很好。”
他们没告诉织的是,公安给织也做了假身份。
雨宫织是一名正义感十足的警察,从警校开始就熠熠发光,毕业后更是为了人民大众的幸福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在公安找到他,告诉他我们需要你去卧底的时候,为了击破黑暗,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雨宫织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
雨宫织,是公安的卧底。
他们给雨宫织做了卧底身份,为了方便随时出卖他。
这是他们没有告诉卡瓦酒的事。
今天的!码了好久,给景光和降谷做了一套新身份。
公安给织做的这套新身份他其实知道,而且很喜欢,因为档案里他真的是个正义的警察,而不是现在这坨不可回收垃圾。
开头其实不是接的上一章结尾,接是资格审查那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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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