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受伤
冰凉的自来水冲洗着伤口,骨关节的位置皮肉翻卷,有小石子嵌在里头,清理之后就能看见白森森的骨。有的地方没有把小碎石卡住,就只剩下一片看不清是肉还是骨头的凹陷。血有点止不住,经过白瓷的水池,全都混着水流冲进下水道。右手已经彻底麻了,不敢动。之前以为小白鼠咬的伤就挺深,这下倒好,整只手的伤口都很深,也不觉得指头特别疼了。
左手相对好些,只是从尺侧腕骨到食指下头被卡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整个手背有些擦伤。
关着浴室门,他渐渐冷静下来。其实展昭完全没有想过会伤成这样,那会儿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会伸手去垫这一下,这是本能。
M国自来水是饮用级别的,虽然不能跟蒸馏水比,但简单处理掉伤口上头的碎石和泥土问题不大。然而血止不住,而且这么多这么深的口子,暂且不说要不要缝针,用双氧水消毒是必须的。他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爪子,有些无语。
他自己洗脸不用毛巾,洗脸架上有白玉堂的毛巾,白色的。银鱼酱事件之后白玉堂从柜子里新拿出来的,才用消毒液洗过挂上,应该是能拿到最干净的东西。
也顾不了太多,展昭用伤势没那么严重的左手扯下来毛巾,把右手裹上紧。权衡之后,回屋把黏在身上的衬衣剪开,换了件短袖T恤。又用剪开的衬衫扯成条,在右手近心端扎了个结,套上运动服外套,把手机钱包证件车钥匙胡乱塞进衣兜,也不管白玉堂在做什么,直接出门了。
说搬走就搬走,绝不含糊。
……也不是。他开车去了学校。学生实验室有生理盐水、酒精、棉签,等等必备医疗用品。处理之后也没地方去,到city住酒店又太远太贵,索性就在车里睡一夜。周三上午还有课,周四周五没事,给实验室请个假,找房子去。
真是信了白玉堂的邪,能写出这种广告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难伺候的大少爷,第一直觉就是别去,这人绝对不好接触,没毛病。
展大博士,三更半夜,异国他乡,流落街头。
招惹了小白鼠,惨啊。
话说回小白老鼠白玉堂,咬了,不是,打了展博士一顿之后,原本该气消了。但他总觉得还没有分出胜负,就被展昭一嗓子吼懵了,糊里糊涂停手,怎一个憋屈了得。
而且那人明显没怎么练过格斗,好几个招式都是跟白爷爷现场偷师的,嘶——身上又酸又疼。
白玉堂在门口台阶上坐够了,往卫生间走,准备收拾一下。要知道当洁癖是很痛苦的,浑身酸疼累得够呛,却因为身上又是泥巴又是雨水,不能往软和的沙发里躺。
他活动着肩膀和手腕,只觉得自己肯定浑身都是淤青……
浴室的是干的,展昭应该没洗澡就走了。他扬扬眉,心说这人真小气,打架就打架么,怎么还带负气出走的,跟自己过不去,也太傻了。
毛巾架下头有血,两大滴,炸开花一样的形状。他冷不丁低头看见,立刻忘了洗脸毛巾不见了这件事,就觉得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随即耸了耸鼻子。
噢,被白爷爷打出血了才喊停的,那就是认输了么——
那白爷爷大人大量,算是把场子找回来了。知道你白爷爷厉害就行,也不一定非要搬走的……死人……死猫,死傲娇,谁让你搬走了,惹了你白爷爷就想拍屁股走人?没门!反正东西还在这儿,合同签了,看你付不付得起违约金!
白玉堂磨着牙洗了个热水澡,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一头钻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过了几分钟,又跳起来。
次卧门半掩着,里头总的来说非常整齐。整个屋子跟前几天几乎没有区别。行李箱应该是放在了衣柜里,衣架上空无一物,桌上摆着一台黑色金属外壳的笔记本,书架上一本缩印版的精装柯林词典,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简单,整洁,且无趣。
除此之外,就是不和谐的部分,应该是展昭负气出走之前弄的。
桌上丢着一把剪刀,衣柜外头丢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衬衫,还湿着,染了点血红色。白玉堂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把次卧的门反锁,啪,一下,把门拉上了。
哼,展昭,要走,没这么容易!
赌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卑微的展博士第二天去了学校诊所,全科医生打开乱糟糟的纱布看了看伤口,直接而推荐到了正规医院。展昭盘算了一下价格和时间,还是转头开车去药房买了药,求着同实验室的师姐给上药包扎了。
“Did you fight with a bear!” Angela学姐吃惊地看着展昭的手,嘴巴张得太大,硬生生挤出了双下巴。
展昭叹气,“I was bitten by a rat, the white one.”
师姐本科和研究生都不是临床,包扎技术全靠展昭指导,给他一双手裹得粽子一样。不知道的看着以为他从小臂截肢了。
展昭:……
在积极抗争下,师姐把他的左手五指解放出来,至少能用。开车握方向盘问题不大,右舵的车,拉手刹换挡都可以。打字虽然效率低下,但至少也能做。
右手依旧是粽子造型。
看了看师姐极有成就感的愉悦表情,展学弟张了张嘴,最终选择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