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干架
白玉堂从来都不是一个肚量很大的人,他自己也承认,如果谁得罪了他,那这口气他一定要争回来。没有在展昭的学生面前当场动手,已经是他最后的修养。
展昭追了几步,白大少爷走得飞快,他跟不上,索性把伞收了,两人前后脚淋着雨往家走。白玉堂走得虎步生风,把草地里的泥泞溅了展昭一裤子,自己的裤子和鞋子也都脏得惨不忍睹。
院子里还有一多半光秃秃的,一个角落被锅铲子刨土之后变成小土包,有的部分是韭菜一样的叶子。白玉堂之前心情好,看这些都觉得是百合花、彼岸花、水仙花,这会儿心情不好了,就觉得丑的要死,不仅很丑,还散发着一股韭菜臭。
再看看裤腿和鞋子上的泥点子,浑身湿哒哒的水印子,白玉堂烦得要死,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帐都记在了这个叫做展昭的人身上。
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算计!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脏泥点子!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展昭!!!
“展大博士。”他站定脚步,在家门口转身,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白净的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明显是气的够呛了。拳头在下面一点点握起来,指节都噼啪作响,那架势,要动手。
展昭原本理亏认怂,抿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白玉堂,表情正直又无辜,一双眼睛黑亮溜圆,活脱了像小时候奶奶家里那只浑身黑亮皮毛的大猫。平时傲娇又冷淡,可是一旦犯了错,你要揍它,它就会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看得你心虚,看得你觉得骂它一句都是犯了罪。
然而看见白玉堂要动手,他收回了原先的表情,下意识皱了皱眉,往后退开了半步。
看似无意,却已经拉开了架势。
无论是散打、武术,还是跆拳道,起手都要拉开这么个架势,稳定下盘,同时可攻可守。这是个很基础的姿势。展昭并没有把双手举起了像打拳击一样护着身前,可白玉堂就是知道,这个人哪怕没练过,也从小没少打架。
会打架就好办了,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就再打一架,打到服。
白玉堂眯了眯眼,退开半步,沉肩,拧腰,一拳往展昭脸上招呼。展昭偏头,白玉堂临时换姿势,拳头上挑,直冲着展昭下巴去了。
这一下要是挨结实,能给人打懵。别看这小白鼠好吃懒做,打起架来一点不含糊,下手那个狠。
展昭往旁边一侧,一手抓住这人的手臂,一手抓他肩头,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膝攻击。白玉堂没等他决定,往前一步,别住他脚跟,也跟着抓上展昭肩头,一手推一手拉,就要把展昭往地上摔。
这个姿势并不像常规的把人别倒那么顺畅,毕竟还被展昭钳制着一只手臂,展昭拧胯稳住身形,手肘一屈,白玉堂吃痛撒手,索性两手都放开,眼睛瞪圆,一脸实验室小白鼠要回头咬人的表情,给了展昭肋骨结结实实地一拳。
展昭腮帮子鼓了鼓,明显在忍痛。也没了先前的收敛,放开来打。白玉堂挥着拳头,展昭左躲右闪,不时用手肘给白玉堂来一下。手肘和拳头不同,手肘用的是腰部的力量,虽不如出拳那样蓄力大,但胜骨头硬,自己不疼别人疼。
论技巧和心狠手辣,展昭明显输给白玉堂一大截。白玉堂下手颇狠,倒不是打脸,但对着脑袋和胸前去了不少拳。一边骂,“卧槽!你属猫的啊!骨头这么硬!”
展昭直咧嘴,也不手软,对着白玉堂一顿揍,什么小腿,什么锁骨下凹陷……
别忘了展博士是个学医的,他很清楚那些地方对人体伤害不大,但疼得要死。
白玉堂哪吃过这种亏,简直恨极了,咬牙切齿一拳往展昭鼻子招呼过去,展昭故技重施,抓住白玉堂的胳膊,又学着白玉堂之前的样子,一拖一带,直接给人撂倒了。
白玉堂哪里是省油的灯,一踢腿,展昭脚下一晃,直接扑在白玉堂身上,两人还往前冲了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花园的马路牙子上,一起倒下。
展昭俯着,白玉堂仰着。展昭爪子垫在白玉堂后脑和脖子下头。花园边沿的石头粗糙,突起的地方锐利,加上两个人一起倒下的体重,把展昭的爪子磕得血肉模糊。他感觉到艰涩的摩擦,像是磨在骨头上。
而雨水汪在花坛里,那石头上还有些湿泥。
他表情没太大改变,就是脸色有点臭。白玉堂倒是啥也不知道,反正浑身精湿乱七八糟,脑子也跟着不清楚,提膝就往展昭小腹踢。
“够了!”
展昭沉着嗓子喝斥了他一声,白玉堂被震懵了,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这人。这人头发都湿透了,悬着一滴水珠,鼻梁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落在鼻尖,又是晶莹透亮的水珠子。
白玉堂眼睛还有些发红,眨眨眼睛看着展昭。整个脑袋都感觉湿漉漉的冒着烟,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兴奋的。
展昭在大喘气。他觉得先前心脏漏跳了几拍,这会儿猛地狂跳起来,冷汗直往外冒。
他学医,所以太知道如果那一下他没有拦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脑震荡、脑裂伤、脑挫伤,甚至更严重,出血,死亡。未必是当场死亡,有的人脑袋在柜子上磕一下,看起来完全没事,却在三四天后突然离世。
任何时候都不能把他人置于有生命危险的境地。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能害人。
“我今晚就搬走。”
展昭缓了口气,翻身把白玉堂松开,然后站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地往屋里走。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失效,他不觉得疼,只是有一点后怕,还有些累。
白玉堂眼睛滴进了展昭头发上的水珠子,这会儿正难受,坐起来使劲眨眼睛,没顾上看一眼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