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合租日记 第13章 尺寸

第十三章尺寸

夏天，天黑的晚，浴室的封闭天窗映着落日的光，根本不需要开灯。只有这样地广人稀的小城市，在这样单层也没有遮挡的房子里，才能感受到天窗的快乐。展昭举着右手，艰难地用左手的几个指头透过保鲜袋，从裤腰边缘一点点脱裤子。

他特别庆幸自己还剩下几个能用的指头——否则如果让白玉堂来帮忙脱衣服脱裤子——展昭摇摇头，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其实哪有这么快就不疼了的，麻药过了，伤口疼得人整个胳膊都不想动。

脱衣服的时候，袖子从手上蹭过去，也疼。推拉门又重又涩，右手完全不敢用，左手几个指头发力的时候，手背扯着感觉撕裂一样的疼。他咬着牙，用肩膀的摩擦力和左手几个指头一起，花了有五分钟，才把这门关上。

蘸了沐浴露往身上抹，然后打开喷头胡乱搓揉，很多地方洗不到不说，也疼。身上满是淤青，又酸又疼。

“嘶……这白玉堂，下手真狠。”

他前一天晚上怕车子没油，空调都没怎么开，睡得十分不安稳，昨晚倒是还凑合。只是折腾得太厉害，又刨去缝针，只觉得精疲力竭。

水从头顶淋下来，顺着身体流淌，分散，又汇集，让紧绷的神思渐渐松弛。展昭闭上眼睛，抬起左手爪子揉揉脸。

放在架子上的洗面奶应声落下，展昭下意识睁开眼，简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洗面奶顶端边缘的尖角戳在指头之间。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good catch”得意自满，就觉得好像左手有点漏风。动了动爪子，好么……塑料袋上赫然一个口子张牙舞爪地对着展昭无声大笑。

他愣了半秒，转头关水。

作为一个二十五岁身心健康的男人，他并不矫情，疼可以忍，苦可以吃，气可以受。但作为一个医科出身的科研人员，他并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刚缝完针就自力更生吃饭洗澡已经是极限，沾水沾沐浴露，那是找死。

感染发炎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顶着浑身泡泡，黑着脸，满脸不满地看着那张不靠谱的塑料保鲜膜，似乎要发火。但想了想，一个成年人是绝不会跟保鲜膜吵架的，又不是白玉堂！

抬起右手，试着去打开推拉门。推拉门上溅了水和泡沫，塑料袋又湿漉漉滑腻腻的，根本吃不上力气。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从破洞里伸出两根指头，扣住门边。

门是湿的，手是软的。塑料袋是亲水的。

塑料袋贴在门上，已经彻底撕开，一大片贴在门上，只有手腕用透明胶裹上的地方才老老实实粘着。纱布在变成抹布的边缘试探。

展昭突然静止。

白玉堂进来的时候，展昭还是这个造型。右手小叮当一般高举着拳头，左手距离推拉门五厘米远，塑料袋的一部分紧紧贴在湿漉漉的门上，一部分残骸仍然在这人手上。而展昭本人，从头到脚，活脱了像个落汤鸡，湿哒哒的泛着水光。

他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这人的身材。嗯，小腿均匀，大腿看着瘦，但肌肉线条明显，小腹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马甲线，腹肌有一点轮廓但不算明显，胸肌一般，胳膊并未发力，只有个肌肉轮廓。绝对和肌肉男挂不上钩，但应该也是经常锻炼——不，锻炼不会有这样的肌肉走向，应该是会去健身的人。

他抬起眼看展昭，那意思——看不出来啊，展大博士居然有点肌肉。

虽然在展昭眼里，这些肌肉组织的名称是：股内侧肌，腹内外斜肌，肱三头肌…但还是意识到他眼神的内在含义——不，一定是因为浴室太热，血液上头——展昭从胸前一直红到了脑门儿。

白玉堂打量了一圈儿，把目光落在了展昭腿间，海绵体上。眯了眯眼。

大概这是同性的本能吧，下意识和同性比一比尺寸，然后发挥人类的劣根性，嫉人有笑人无。白玉堂好不避讳自己的劣根性，在脑海里跟自己的对比，眉头挑了挑……

“看够了没。”展昭撇撇嘴，虽然脸红，却还是挥了挥机器猫般的拳头。

白玉堂一蹦老高，倒不是怕被打。他喊，“水别弄我身上！”

展昭一挑眉，往前走了一步。白玉堂刚打开推拉门就堵在门口，他这么一走，白玉堂赶紧后退，有那么点惊慌逃窜的意思。

天知道他在慌什么。

手术后的当天，兵荒马乱。

展昭坐在床边，手机放在腿上，他用左手一指禅慢吞吞划拉着屏幕，翻过一封封邮件，想回，又觉得太麻烦，索性躺回床上。

在不怎么熟悉的床上躺着，甚至有些不真实感。他不是个很容易和别人亲近的人，虽然还算健谈，但只能说营业得很好，和“作朋友”还是相去甚远的。

可他有点把白玉堂当朋友了。哪怕从早到晚每天吵不完的架，甚至一言不合打起来光荣负伤，他也不觉得这个人有多么的令人讨厌。

顶多是个被家里人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展昭想，可能不太表达自己的情绪吧，还处于青春期的阶段。

白玉堂不一样，白玉堂躺在床上，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明天这个叮当猫还要举着两只圆滚滚的拳头，不能做饭不能做家务，还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他就觉得忍无可忍。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天，他都呆不住。

但是把伤残人士丢在家，一个人出去玩，好像也不太厚道。

白玉堂想了半天，又给展昭发短信。“鉴于你是个投身于生命科学的博士，轻伤不下火线，我决定明天陪你去实验室！”

“不回短信就代表答应了！”

展昭感受着不知道丢在床上那个角落的手机连着两次震动，用鼻子都知道是白玉堂发来的。因为M国的人绝不会熬夜办公，这个时间发消息的，不会有别人。

噢，其实是他听见了隔壁白玉堂“暴打猫屁屁”输入法打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