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看着天空一点点暗淡下来,再一次看了眼这片巨大的湖泊,进去的那条大黑龙一直没有出来,我终于敢确定这里是它的栖息地,只希望这个小岛也包括在内,这样岛上就大概率不会有其它生物,夜晚也能稍微安全点了。
如此算来,那么现在最要紧的是——
“咕噜。”
我饿了。
借最后的光辉抬头寻觅树上的惊喜,结局是一无所获。
这棵树没果子的话,我哪还有获取食物的渠道啊,去湖里打鱼吗?
想到在这里见到的唯二两个的生物都大得吓人,我觉得这里的鱼恐怕也是巨型。
“多久没有这样饿肚子了,难道两次死里逃生后,最终是要被饿死吗......”
肚子控制不住打鸣,我甚至能感受到皮肉下的器官在蠕动,眼前都已经开始出现白点了......等等,那个白白的是什么东西?
眼中的白点子好像不是幻觉,我赶紧打起精神凝目望去——好像是一个失足落水的白色小家伙!
顶着腹部一阵阵的绞痛,我一手撑着地面在湖岸的边界上努力探出身子,一手伸出抓住它的后脖领把它拎上了岸。
起初感受到被我抓住时,它还用力挣扎了几番,想用爪子挠我的手,等感受到踩在地上的实感时,摇晃几下便软软地倒下去了,此时我才敢凑上去看看。
其他的还没看,我只一下就注意到它嘴里咬着一块大腿肉。
——肉?!
我突然恢复了些气力,一下子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可否,全权由求生的本能行动着。
我迫不及待地就地捡了块较有棱角的锋利石头,割下一部分肉——我还是存着良知的,大部分仍给它留着——再集了些枝叶回来耐着性子搞起了火,然后边烤边吃,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稍微饱腹后,我终于能够认真看向那个小家伙——是一只脏兮兮的白猫呢。
瘦瘦小小地看起来生存有些困难,但应该不是普通的猫咪吧,它有三对耳朵,从大到小左右对称地长在脑袋的两侧,额间像抹红一样长了一撮鲜红的毛。
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
我用外套简单擦去它皮毛上的水,然后把它裹着凑近火边,一边用火烤暖它的身体,一边撕下袖子给它包扎伤口。
晚上在森林里点火是很危险的,我得要尽快把火灭掉才行,于是便坐在火旁等待着烘烤完毕,一直等到突然醒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中途睡着了。
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地黑炭,天也亮了,我还活着,那只猫蜷着身子尚在原地,嘴里的肉也还在,看来并未醒过。
我想去摸一摸它,确认它是否还活着,然而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一根毛,手背上就多出了两道血痕。
再一眨眼,它已经站起来并后退出好一段距离了,弓着身子炸起白毛,明显的戒备。
手脚的速度还蛮快的嘛,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侧面确认了小猫的状态,我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平静地再次撕下一截衣袖包扎在手背上。
和野生动物相处难免要受伤的,我有很多这样的经验,也就对被抓伤不甚在意,但它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一直盯着我受伤的手。
当然,这一行为在它发现自己的食物少了一半后就完全消失了。
它一边加速进食一边警惕着我,等吃完肉恢复了些体力后,就毫不留情地撕咬掉身上包扎用的布料,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
我无聊地坐在草地上时不时看向它那边,一直到它处理完一切也看向了我。
突然对视上了,岛上唯二两个活物就这样安静地相互凝望着。
不知道是不是从我的眼睛里看明白了我不想争斗的意思,我感觉它的警惕有些松缓,甚至转过身背对我去岸边喝水。
然而也就在此时,它从湖里出来了。
才刚踱步到湖边俯下身准备喝水的小白猫一瞬间犹如满弓射出的箭,飞也似地蹿到了巨大的树根下藏起来了。
白色的身影闪光般从我面前一晃而过,我目瞪口呆地往它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又向给了它这么大压力的大黑龙那看了看。
黑龙似乎并不在意躲起来的那个家伙,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抬头继续向上。
意识到它是要去进行今天的捕猎,我赶紧叫住了它:“等等!那个,可不可以,请您带点吃的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想让它给我送食物。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十分冒犯的请求,可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因为这个越界的请求发怒,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里不是还有食物吗。]
“食物?”
我听着它平静的语气,定定地与那巨大的金黄色龙瞳对视,一下子明白了它所指的“食物”。
“不不不,它不是食物,我不会吃它的。”
说不定还是它吃我呢,我们两个小体型的家伙指不定谁的武力值更高。
不知道是对我的回答感到不屑还是什么,它没再看我,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我又一次望着它远去的背影,希望它这算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一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天空,闪现躲藏的小猫才现身。
或许是刚刚交流让它觉得那条大黑龙是我的靠山,我明显感觉到它对我客气不少,看向我的眼神也没再那么有攻击性。
我想了想,主动向它释放善意道:“那个,我们现在还是先和平共处一段时间吧。”
同我一样,它现在明显没法离开这座湖心岛,昨天从对岸游过来八成是破斧沉舟之举。要共同待在这块不大的土地上的话,保持着互不侵扰的和平共处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它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小憩,我靠在树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相隔十几米。
这样安静平和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巨龙归来。
“咚。”
一颗好几人大的橙黄色果实被不轻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的眼睛立刻闪起光芒。
“哈哈哈!谢谢你!”
我赶紧向没有丝毫停留打算的黑龙道谢,心中十分感激。
天呐,它竟然真的给我带食物回来了!虽然外表看上去像个煞神一样,但实际上是一条大好龙啊!
感动地几近落泪,我在心里一边说着大黑龙的好话一边将这颗浑圆的果子推到岸边,用湖水开始清洗着表皮。
这颗果子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有一只喷火龙那么大了,光是给它简单清洗一遍都费了不少力气。
不知道这个不知名的果实是什么味道的,橙黄的色泽看起来很有食欲。我贴上去咬下一块果肉细细咀嚼品尝,眼里一下子亮起了光。
“好,美,味!!!”
香甜的气息在口腔弥漫开来,果肉中挤出的汁水像红酒一般的醇香,极具嚼劲的果肉口感像在嚼烤熟的牛排。
感觉自己此刻不是在原始森林里苦逼地苟且偷生,而是在市中心的高档西餐厅里品味人生!
“好幸福,这是我这两天以来最快乐的一刻了~”
幸福的泪水从眼中流下两行,我捂着嘴像个在美食大赛里尝到一份无与伦比的料理的评委一样感动地被击倒在地,幸福的小花花都要从我的背后飘出。
我就说吧,原始森林肯定也有原始森林的好东西!
我一刻也没停下咀嚼的嘴,里里外外的汁水香气仿佛把这个空间都染成粉红色,将我整个人都包裹着。
“这个世界的物产也太奇妙了吧,原汁原味的东西就有这么伟大的味道,这里的人类都可以不用进化去研究料理了。”
我感慨着缓缓回过了神,此时我发现,原本躺着的小猫已经坐起来了,正目不转睛地朝这边着。
“你也来吃一点吗?”
我热情地朝它笑着,一边说一边摸出昨天割肉用的小石头,切下一块果肉放在地上,向它那边推了推。
但在我把手收回去后,它还是没有上前来吃。
这只猫还挺有骨气嘛。
我想着,刚刚我大快朵颐的时候就一声没吭,现在都放到它面前了还是坐着一动不动,要不是眼神格外火热,把它暴露地干干净净。
是不敢吃“黑龙给我的食物”吗?
我又想,再向前推了推,说:“没关系的,吃吧,我昨天不是也吃了你的食物吗,就当我的赔偿。”
或许是领悟了我的意思,它终于抬脚小心翼翼地上前,安安静静地低头吃着那块果肉,吃完后继续看向果实却又停了下来,坐在原地舔着爪子。
我心中明悟,切下更多小果肉,钓鱼执法般一块块铺在地上连成一条线一直通向果实。
我看着循着食物一点一点向我靠近的小猫,心中的欢喜就是忍不住地跃上眉梢。
我们隔着一颗果实的距离,做着对野生动物甚至是对人来说都十分亲密的事情——我们一起啃咬着同一个果实。
虽然果实过大的体型削弱了这种亲密的感觉,但最后,我们一起把这个果子吃得干干净净。
巨大的果核躺在草地上,白猫和我也躺在草地上。
红酒一样的果汁似乎让我有些醉了,我从来没有在刚吃饱后就这么困顿。
吹着并不醒脑的微风,我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在地上睡着。
好像睡了很充足的一觉,精神饱满地醒来后,我回到了来时之地。
从白银大会参赛选手的宿舍床上坐起,我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伊布?”
我不确定地呼唤着。
“咿咘。”
伊布的回应立刻从头顶上传来,我抬头看去,伊布正从上床探出头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真奇怪,我刚刚不是在一个原始森林里吗?”我挠了挠满是疑惑的脑袋,“是梦吗?嗯——也只能是做梦了。”
我懊恼地捶了捶头,自己什么时候连做梦也分不清了。
“啊,对了,现在是要收拾东西了吧,白银大会已经结束了,我们明天就该回去了。”
疑似记忆力退化的死脑袋终于想起来要干的正事,我赶紧踩上拖鞋向书桌走去,要拿桌上的包收拾东西,脚底却突然一个打滑,后脑勺猛地磕到了地上,疼得我一下站不起来。
“咿咘!”
我听见伊布焦急地叫了一声,然后扑到了我身上,用两只爪子在我的脸上左右左右地一下一下打着巴掌。
“等,等等!伊布,我只是摔倒在地,不是昏迷倒地,不用这样做啊!”
我被这连环巴掌拍地睁不开眼,只是在黑暗中听见伊布一直在叫着我,但它却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依旧持续不断地拍着我的脸。
“伊布!伊布!”
“咿咘!”
“伊布!”
“咿咘!”
“伊布……不,不是伊布!”
我在一声声叫唤中惊醒,猛然从草地上坐起,站在我身上的白猫顺势跳开到一旁,坐回了地上。
不是伊布,刚刚一直拍我的不是伊布。
我看向正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的白猫,此时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个才是梦,二穿,是真的。
我双手覆上微微发红的脸,昏昏胀胀的脑袋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对啊,怎么会把它当成伊布呢?
我悄悄地又一次看向坐在左手边舔着爪的不知名白猫,金色的猫瞳却和那条黑龙的眼睛如出一辙,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尾巴。
这两个,一点都不像。
伊布啊,总是安静又忠诚地守在自己身边,可不会像刚刚那样粗鲁地拍我的脸。
我垂下双手,泄力地躺回了地上。
这次,是真的认清了再穿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