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并没有持续多久,但这并不代表雪崩的威力不大,那边被一网打尽的人类已经确凿无疑地证明了这场雪崩的威力。
芬克斯和飞坦两人看了一会儿,觉得雪崩也不过如此,就不想看了,都回到了车上。他们两人当然对眨眼之间就被吞没的生命没有任何感觉,要他们对这种事有感觉,那是做梦。
他们上车了,未寻却下车了。见她下车,两人都很奇怪。
芬克斯问:“你下车要干什么?”
未寻指了指雪崩的方向。
见她指着雪崩的地方,芬克斯摸头不着脑,飞坦显然也不知道她要去那边做什么。两人索性也下车,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未寻沿着雪崩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都是坚硬或略软的雪块,铺撒在冰冻的地面上。那么厚的雪覆盖下来,把地面硬生生抬高了几十米。被压在几十米的雪堆下面,后果可想而知。
跟在后面的芬克斯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未寻,又去看飞坦。他不觉得她是去救人的,既然刚才她不管,现在当然也不会管。他觉得自己对她还是有一点了解了的,至少这种在他看来称得上是伪善的行为,不是她会做出来的。
既然不是去救人,那她要去做什么?当然也不可能是落井下石,她也不是落井下石的那种性格。
这时,一直猜来猜去猜不出来的芬克斯,忽然想起了那时侠客说过的话,女孩子的心思是很难猜的。当时他说不懂就不懂,无所谓。现在,他还是觉得能懂比较好,至少不用猜半天也猜不出来。
飞坦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他不像芬克斯那样一直在猜。反正等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与其猜测,不如省点事直接等结果。
很快,两人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到了一个雪堆旁后,她蹲在那里用手扒开一层层雪,挖出了一张脸,一张已经看不出是死是活的人的脸。然后,她就开始跟那张脸说许愿的条件。她说得不快不慢,声音也不高不低,平平淡淡地把所有条件都陈述了一遍。
说完条件之后,她就问:“您要许愿吗?”
两人看不出那张脸做了怎样的回答。
她就又开始扒,扒出了那人的一只手。一个卷轴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打开那个卷轴,划破那人的手指,血滴在卷轴上,她又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上去。血滴得并不少,在卷轴上堆积扩散,堆成了一滩。血足够多的时候,血迹开始化作一行行文字,书写在卷轴上。
然后,裂成两个同样大小的卷轴,和之前的那个卷轴看起来大小一样。她把其中一个放在那只手上,又捧起一捧捧雪,盖住了那只手和那张脸。
目睹这一切的两人都十分惊诧,又有点怀疑眼睛看到的一切。她居然会让一个来抓她的人许愿,原来许愿的程序是这样的,原来一次性就成功的许愿如此快速。
两人惊诧的时候,未寻手上的卷轴已经消失不见。她站起身,往车子的方向走,两人也跟着走。
跟在一旁的芬克斯实在搞不懂,索性问:“你为什么要让这家伙许愿?他是来抓你的啊。”
“两码事。抓我归抓我,许愿归许愿。”
芬克斯问:“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说只要满足条件的,不管是谁,你都会让他许愿?”
“只要愿意许愿,满足条件,都可以许愿。”
听到这个回答,芬克斯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后,他才问:“如果有达到许愿条件的人许愿要去杀你在意的人,你也会同意?”
“如果要许愿直接杀掉谁,条件比两位之前的情况更苛刻,是很难拿出足够的条件的。”
芬克斯说:“我懂,愿意付出一切是吧。如果那人愿意付出一切,你就同意?”
“如果愿望能够成立,就应该成立。”
见她点头,芬克斯无言,他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能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了。
飞坦问:“有人许愿要杀你,你也答应?”
听到这个问题,她眼也不眨,仍旧平淡地点头。
芬克斯摇头,说:“服了,我现在才发现,我的思维还是太正常了,理解不了像你这样的怪异脑回路。现在的女孩子都像你这样,还是就你这样?小滴有时候思维也比较诡异,不过还没到你这种程度。至少谁要杀她,她还是要干掉对方的。”
一旁的飞坦倒没有芬克斯这么多感叹,他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许愿不能涉及你自己。你觉得有人要杀你,这种愿望还不算涉及你自己?”
点头。
芬克斯立刻说:“这怎么和你没关系了,都要杀你了,还没关系?”
“谁要杀,是谁的事。只是要杀的对象刚好是我而已。”
熟悉的回答。
飞坦还记得她回答关于那个为她要跳楼的男人的问题,和回答登托拉家拿她做实验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回答。
别人要做什么是别人的事,要为这些选择负责的人是别人,不是她。成功了是别人的事,失败了也是别人的事。即便事情的内容事实上涉及她,她也认为与自己无关。
现在这种情况也如此,来抓她的人要抓她是一回事,抓她的人里头正好有人达到了许愿的标准又是另一回事。
来抓她的,她不会去管对方的死活。达到许愿的标准的,她就对对方说出相关条件,问对方要不要许愿,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两件事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只要她认为与自己无关的,无论什么严重的事也别想让她认为和自己有关系。在这方面,她极其自我。
听到了这种回答后,芬克斯彻底服了。他摸摸脑袋,说:“行,我没话说了,算你狠。那家伙许了什么愿,怎么这么快就成功了?”
“钱。”
芬克斯说:“啊,这么简单?”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
飞坦问:“多少?”
“2000。”
听到这个数字,芬克斯立刻吐槽:“2000亿,这当然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了。这家伙太精了吧,就算毫发无损抓到你,也才有这些钱。他倒好,许个愿就拿到了。
我说,你既然都给他那么多钱了,还搞什么悬赏你自己?直接把那些要抓你的家伙都找来,给他们钱去反杀悬赏你的家伙不就行了?”
摇头。
芬克斯问:“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还是雇佣杀人你也不干?”
“悬赏我的人需要活着,现在不能死。”
听到这话,飞坦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出这么高的限时悬赏,把这一行的高手的注意力都引到你这边,除了要给什么人争取时间,是也要保证没有什么有能耐的人,在这一时间段能杀死悬赏你的人?”
点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么高的赏金,不心动的基本没有。会做这一行的,本来就是为了钱。不想来掺一脚的,除了揍敌客家那种已经吃过亏,明确知道成不了事的,基本上没有了。
芬克斯问:“揍敌客家没来,要是他们去杀悬赏你的人,悬赏你的人很难活下来。”
飞坦说:“你雇佣了揍敌客家的人?”
点头。
不仅是揍敌客家的人,业界稍微有点水准的人,只要没有掺和到这件事的,她都已经通过各种途径雇佣了他们,去做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的任务了。
芬克斯咂舌,问:“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么大的手笔?”
“这个不能说。”
听到这个回答,芬克斯摸摸头,说:“行吧,那换个问题,能给这么多赏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是你有别的能力能直接变钱?”
“这个不是用能力来的,具体的不能说。”
听到不能说这几个字,即便是芬克斯也猜到了一些,一般只有涉及其他人的事,她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关于自己的信息,她是很无所谓的,连最不该说的能力秘密也无所谓得很。
反正他也猜不出是什么方法,问这个也只是顺嘴一问,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回到车上后,未寻还没有开车。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没有要启动车的趋势。
两人都注意到她手指上被划破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像是被还原了一样。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没对这一奇怪的现象发表什么看法。
等了好一会儿后,未寻还是没有要走的样子。
芬克斯问:“你还要等什么?”
“雪崩。”
听她这么说,两人又往车外看。
远处的雪山依旧隐藏在雾气中,无限接近于海市蜃楼中的幻象,离真实二字有很大的距离。
等了许久后,雪崩再次来临,又一次覆盖了之前被坍塌下来的雪覆盖的地方。那个手握卷轴许愿成功的人被这场雪崩埋葬,消失在无垠的白色中。
这次雪崩后,未寻依旧没有开车。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雪峰。
两人见她朝那边看,也去看那边。
远处雾气渐散,云层消弭殆尽,湛蓝的天空出现。随着湛蓝出现的是无数金色的阳光。阳光照在雪峰之上,将白色的雪峰染成金色的。
那是,日照金山。
两人看着远处的日照金山,都没有说话。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以前只在屏幕里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奇观。
日照金山,据说是好运和幸福的象征,在雪崩之后出现这样的景象,不知道是什么寓意。或许,能活着见到这种景象,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