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山海 第17章 第 17 章

车在不管不顾地往营地冲进去的几秒钟内就被激烈的枪/弹扫射得彻底无法使用了。左侧车轮中枪迅速瘪了下去，在整辆车侧翻之前，他们跳了下来。

这里的大部分佣兵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在他们的攻击下毫无还手的余地，没一会儿就全倒下了。这个时候，在人群中一直观察着的几个念能力者才缓缓出来。

飞坦和芬克斯在对方放出杀气的瞬间就像两条脱缰的哈士奇一样冲了出去。信长抱着刀看他们，略带遗憾地感叹了句：“诶算了，不和他们抢了。”

“你不如以前勤快了呢。”

“是变老了吗？”

他的同伴们毫不留情面地调侃着。

那几个念能力者也并不算有多少实力的人，摆在他们面前还不够看的，没两分钟就被解决完了。柯妮亚看得出，飞坦和芬克斯在这样的对手面前还远远没有拿出真实的水平。如果自己对上他们的话感觉会很棘手，尤其是飞坦，她并不擅长对付这个类型的对手。随手用旅店里顺来的铅笔解决掉一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人，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她在心里暗暗想到。

他们没给她留多少动手的余地，很快这里就只剩一堆尸体。他们开了这些人的车入境，在穿过大片大片的仙人掌地后逐渐看见了人烟。这里甚至比那些被困在荒漠里的小镇更加与世隔绝，街景宛如几个世纪前的油画中的那样；街上无论男女都是一身的黑色，男人们穿着类似黑色西装的服饰，头戴黑色帽子，而女人们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袍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张脸来。

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这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有着及其严谨且不容违背的条条规则，但这里的画风还是超出了柯妮亚的想象。

由于他们的穿着与当地人大相径庭，很快就被街上巡游的执法者拦下盘问了。

对此，库洛洛是有备而来的。

“我们是从拜亚那边过来的学生，都是研究圣安东教的。我们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圣安东教过来的，对，是学业的原因。”他言辞间带着几分学生的青涩和与陌生人对话时的紧张，情绪流露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她已经认识他了，大概率会被他骗过去。看到这里，她不得不敬佩他这张脸的可塑性。

“你们的证件呢？都拿出来给我看看。”蓄着胡须的执法者一丝不苟。

库洛洛闻言露出尴尬的神色，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干涩开口：“其实...我们在来的路上因为碰到沙尘暴弄丢了所有行李，证件也不见了...”

两个执法者如同褐色玻璃珠一样圆瞪的眼睛质疑地将他们挨个扫视过来，柯妮亚和侠客配合地摆上弱小且紧张的表情，至于其他几人，这种飙演技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

“不管你们碰到什么事，没有证件一律是危害社会安定的混乱分子，跟我们去警署。”执法者在手上掂着武器，趾高气扬地说着。

“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大人，我们现在只剩下这点东西了，请您收下。”库洛洛适时地表露出惊慌，一面往对方手里塞了些什么。他瞥了眼柯妮亚，柯妮亚马上会意，摘下耳朵上的铂金耳环给他一并呈给对方。

那个执法者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给边上的同伴分了点，脸上没表现出什么，神色却松了些。

“你们都是学生？”另一个执法者把东西塞进口袋，又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落在柯妮亚这里伸手点了点她，“你也是？”

她没有出声，只是点头。库洛洛接着补充到：“我们都是同学。”

“行了，这回就放过你们，你们走吧，不要惹事。”执法者把武器别回腰间，转身离开。

“女人也上学...”另一人嘀咕着跟上，走前还转回头说了句，“看好她。”

柯妮亚眯了眯眼睛，心里有点燥，感觉想杀人。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她的嘴替飞坦此时吐槽到。

“忍一忍，任务完成我们就离开。”

库洛洛语气很温和，她瞥了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前面不小心露出杀气被他觉察到了。

他们找了一个旅店住下，当地的法律很苛刻，女性要在男性家属的陪同下才能够外出，不得已，她与库洛洛装成了兄妹。

旅店前台一双牛一样棕色的大眼睛看了看她银白色的头发，又看了看库洛洛黑色的头发，露出质疑的神情。

“我有白化病。”进入克罗伊茨短短一小时，经过几个冲击她现在情绪已经不大好了，面无表情地说到。

白化病在这里是近两年才被承认的病症，在以前都被认为是不详的人，他们发色是淡金色的，眼睛见不了光，成日躲在家里无法出门。前台看着她很是白皙的皮肤，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低头在柜台翻找了一下，抬手朝她洒了几滴不知名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说了句什么。

柯妮亚：...

知道对方拿不出危险的东西，为了不引人怀疑闹出动静她忍住自己的本能没有躲闪，但是被当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驱邪还是令人很恼火。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实在是无法抑制眼神里的杀意。

前台在这双冰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打了个哆嗦，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双眼睛怎么能突然变得如此可怕，就像是荒漠里极其凶狠的野兽一般，盯着人的时候只有本能的毁坏欲。

啊啊！果然是不祥之人，老祖宗的话没有错。前台心里想着，手忙脚乱地把房门钥匙找出来扔到柜台上，连碰都不敢碰他们这行人。

上楼以后，她闷声不响地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下水口有些堵塞，小半池子的水晃荡着缓缓渗下，她望着水面，感觉心里杀人的冲动也是这么翻涌着的。

“没事吧？”库洛洛见她出来，问到。

水珠顺着脸颊沾湿的头发滑到下巴，她用手背擦去，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要说没事吧，她确实不大高兴，但要和库洛洛耍脾气求安慰也并不合适，所以她答得挺不情愿。她现在的脾气已经好多了，起码不会发生小时候那种念能力失控把整个小镇弄没了的事，但是她其实心里挺渴望能够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的。

啊，如果真的可以动手的话，要让那些男人们死的很惨，把他们不堪入目的遗体展示在世人面前，留下永世的污名。

虽然在心里想着这么阴暗的东西，她面上只是很平静地在发呆而已。

库洛洛推开窗，虽然只是三楼，在一片矮平的街景中视线能够望得很远，书中记载的《答案之书》现存地点教廷博物馆就在一点半的方向，和这里隔着五条街。

“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我们今天先潜进去看一看。”

“好。”

“夜深后就走。”

“好。”

***

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穿衣要求，就像参加晚宴会穿礼服、葬礼上穿黑色、一些节日也有特定的颜色，在日常生活中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看见眼前这些晒在阳台上的黑袍子的时候，想象了下自己如果需要穿上它才能够出门，柯妮亚还是产生了一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这里的女人是如何陷入如此糟糕的处境的？没有人反抗吗？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这些是从小被教育要去奔赴最高最远的山峰，成为一个站在高处的强者的她如今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样出门又会遭到执法者的骚扰，但换上黑袍子她又很不乐意。想了想，她连晚饭都懒得出去吃，就在旅店里随便吃了点。在这点上面，她就发现幻影旅团的人和她是全然不一样的，当然，作为男性在这里并没有被剥夺多少权利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

他们并不会像她那样去计较是非对错，不以任何世俗的观念为衡量标准，完完全全依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事。旁人引以为耻的，他们并不认为受辱；旁人避之不及，他们无动于衷；旁人趋之若鹜，他们弃之如草芥。

不计任何代价地畅快达成自己的目标，只有这才是他们会去思考的东西。而这代价里，也包含着自己。

吃完晚饭，她手里抛着先前买的糖盒玩儿，一边走上楼梯。墙角那边有一道充满打探的视线牢牢跟在她的身上。

那是个皮肤黝黑的小女孩，五六岁大小，因为年纪太小还不用被黑袍包裹起来。她瘦的像只流浪的小猫，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好奇又怕生地看着她。

这位外乡来的人于她而言是多么的新奇，她银白色的长发毫无顾忌地披散在肩上，单薄的针织衫透出身体的曲线，她修长的脖颈、脚踝就这么自在地露在外面，手里拿着她从未见到过的、散发出甜甜的清香的东西。

柯妮亚停下脚步，对她笑了笑。那个小女孩卸下防备，从墙后面慢吞吞挪出来，走到她的跟前。她蹲下来，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糖盒，便摇了摇问到：“想要吗？”

小女孩的脸上是一副害怕被批评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点头。

她举着糖盒，蛊惑着：“想要就伸出手来拿。”

贪欲是一种本能的本领，在越是幼小未经教化的孩子身上越是直白，这一回她没有犹豫。她伸出手来抓住糖盒，柯妮亚却没让她拿走，只是在指尖施加了一点点的力，就给她的夺取造成了莫大的阻碍。

“想要的东西，要用力去拿。”她对视着孩子似懂非懂的眼睛，一字一字温柔而清晰地说。

指尖对抗的力气增大了。虽然只是一个如此幼小且脆弱的女孩子，只要用力，就能够让人感受到切实存在的力量。只不过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忘记了自己拥有着这样的力量。

“对，用力，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她露出了笑容。

小女孩受到鼓动，憋着气用上了最大的力气，从她手中拿走糖盒的时候还向后蹒跚了几步。这样的夺取显然让她十分有成就感，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你成功了。你是个勇敢又有力气的女孩子，不是吗？”

小女孩的笑容变得有些羞涩，她缩着下巴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走了。回到墙角那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住回头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飞快地跑进了走廊里。

库洛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向来对周遭环境十分敏锐的她居然毫无觉察。他们不知所谓地对视了一会儿，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被走道上橘黄的灯光照得又暖又朦胧，周身似乎散发着老胶片上的那种淡淡光晕。

他朝她勾了勾嘴角，以示打招呼，然后经过她面前的那片空地，走到斜对面侠客的房间敲门接了个充电器。

她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十三分，离深夜还有一阵子。

“库洛洛，”在他回到房间来的时候，她轻声叫住了他，“流星街是什么样的地方？”

库洛洛给手机充上电，毫不意外她突然的疑问，一如既往地是一副平和而难以捉摸的模样：“流星街啊...大概是个和这里完全相反，但又十分近似的地方吧。”

他已经敏锐地从她问的方式里知道了她清楚流星街的情况，准确来说，她是在问他在流星街的经历。

“怎么说？”她盘腿坐在床上，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看着格外温顺乖巧。

“相反的是流星街没有信仰，任何人物形象都无法成为流星街的人永恒的膜拜对象；近似的话...”他微微仰起头，似乎在说前面那话的时候只是种模糊的直觉，并未组织好语言，“不管环境如何，都可以无限制地放低底线的适应能力吧——无论如何，活下去就好，大概是这么一种精神。”

“听起来很像蟑螂...”她毫不留情地吐槽，说完又垂下眸子来，思考着蜘蛛会吃蟑螂吗这种不着边界的事情。

库洛洛是不会因为这种比喻感到被冒犯的，在与人交流的界限上，她向来通透。

“像你这样好心的姐姐，在流星街是会被小蟑螂们抢光的哦。”他打趣到。

“你小时候，最想要什么呢？”她问。

他垂眸笑起来，似乎是想到小时候的自己觉得很有趣：“书，我小时候最想要书。”

虽然知道他很喜欢看书，但没想到他对书的执念从小时候就有。她不由想起了有阵子城市里广告牌上很火的公益广告，贫困的女孩捧着书本，一双格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路人。广告语里解读“一双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大眼睛”，但在她看来只是沉浸于做什么事的时候突然被陌生人打断，还拿着奇怪的东西对向自己时的戒备和好奇。孩子的眼神总是这样的，直勾勾的，过于坦白。那双广告牌上的眼睛和库洛洛的眼睛莫名重合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的走神被对方发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问我小时候喜欢什么该怎么回答，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

她抬眸看他，脸上依旧是有些腼腆的笑：“我什么都想要。”

所以，有人想捐款赞助库洛洛读书吗（抠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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