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圣诞
—友客鑫—
又是一年圣诞,友客鑫作为高度发达城市,每逢这天市区教堂就会举行公益汇演,邀请了许多知名乐手之外也有许多初出茅庐的小生自主参加。
经历困难重重的选拔,他们不收任何报酬,只愿凭自己的努力,与来观看汇演的上流人士混个眼熟。
教堂分为两层,二层仅占一层的五分之一,供几十位贵宾使用,而一层可容纳上百人。
贫富与阶级不同的人看到的往往是两个世界,如果愿意一层簇拥着的人们甚至无法察觉第二层的存在。
所以在被制作成彩窗的单面玻璃爆开的时候,下面的人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故障 他们想,毕竟教堂里里外外全是值班的警察。
一位女士从天而降摔到地上,不少人被殃及甚至被砸中,邻近的观众甚至可以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
会场顿时骚乱,但没有人离开,他们惊慌失措紧盯着地上的人堆,直到一股股血液从熨烫平整的天鹅绒下流出。
大部分警力来到会场中央查看,其他人被调往出口,如果要离开,凶手就要抓紧现在。
因中断演出无法登场的人们饱含怨念地望着那面碎了的彩窗,大约一米多的破口,仅存的玻璃在灯光下晶莹透亮。制作这样的一面玻璃大概要花上几十万戒尼,而且其坚固异常,不像是普通的意外造成的。
教堂被封锁,里面的情景暂时不会被外界知晓,但只要细心就能注意到渐次有几辆巡逻警车往教堂方向开去。
教堂门口,一块被警察用身体围住的区域里,少年神色不安,忽略身边做初步审讯的警察,你小跑到一位大肚子警察面前——他估计是这的头。
……
“抱歉——我可以先离开吗?”一阵冷风刮到你脖子里,你佯装着虚弱,想象着漫画中社恐路人的表情,拙劣地模仿着,“我的狗很冷,他还没吃饭,现在已经很晚了。”
警长犀利的目光看向你抱着的一团厚围巾,雪花恰到好处地探出黑色的小鼻子嗅着这位男人的气味。糟糕,它的鼻子上已经有许多小裂纹,不知道别的动物皮肤裂开会不会痛,反正你已经开始幻痛了。
这位警官不知道有没有听进你的话,他小心地拨开围巾,雪花湿漉漉的黑眼珠就露了出来——哦,十年如一日地可爱,这位警官一定是被迷住了,灵活的从你手中将狗连围巾一起抱走,他已经显怀的肚腩差点顶到你手上。
你冷酷地看着他抱着自己的爱宠蹭了又蹭(这就是ntr罢),心中思考着该不该在下雪天给狗狗洗澡。
“可以,留下电话号码滚蛋吧…”即使有孕在身(划),这位警官依旧眼色犀利,知道你这170不到的小身板没法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决定饶恕你让你回家过个安稳节。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摸了人的狗还这么没礼貌!!!)
你抱着雪花,颇具优越感地顶着炙热的视线穿过警察的包围,现在,在这一千多人中你就是最强的。
强压着嘴角,你终于离开了教堂。
其实会发生这些本来就在你的意料之外,你只是单纯的想来听听世界闻名的音乐家的演奏,没想到却在这耽搁了两个多小时。
要到凌晨一点了,出了教堂范围之后马路上空空如也,你走在人行道上,行道树上常年缠满灯带,一年下来不知要消耗多少电。
差几百米就要到家的时候,你隐约看见前方有一条瘦长的人影。
好巧不巧,那人影真好站在你家门口不远处,堵在你前面。
damn!!
以普通人的眼睛看来对方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不详之气,大概是个潜逃在外的通缉犯。
可他分明就是个念能力者,这么晚守在你家门口,莫非是冲你来的…
不对,除了那些人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装作警惕地瞟了他一眼,对方没有理你的打算,但怀里的雪花仿佛嗅到了什么蜷起身子。
你找了半天才摸出钥匙 期间对方一直在原地,手中的手机发出幽暗的光亮。
——咔。
终于,门打开了,你进了屋子,刚把雪花放到地上它就往茶几底下蹿去,你无奈地脱下外衣,洗手,取出一包鸭肉干蹲在茶几前。
“雪花——该吃饭了,”茶几底下传来轻微的响声,你放下肉干,转身往狗碗里添上狗粮。
走进浴室,淋浴的水声盖住大部分声音,你看着瓷砖上映出的人形忍不住哼起了歌。这首歌是很久之前爱听的,看到那个黑发的怪人,你想到许多过去的事。
——是在你成为雪花的主人之前了。
……
睁开眼的时候喉咙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耳鸣,就像刚被丢进洗衣机里一样。
看着从脸上蔓延出去的蓝白条纹,后知后觉坐起身来——
世界仿佛变了个色调,视野变窄、色彩更加明快,感觉自己的视力变得很差身体里还有只小鸟似的不断扑腾,我傻了下巴无力地垂着,「口水要流下来了」,心里有个声音说,你将手掌附上下巴,稍加使劲找到了控制下巴的肌肉。
这是一个破旧的房间,好在干净整洁,除了柜子和桌子,就是我屁股下这个由钢架和木板拼成的床。
蓝色的窗帘因为泛黄有些灰暗,但依旧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色彩,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像是在玩ar游戏。
恶魔出生时就是色弱,鲜艳的色彩让你头晕目眩,不得已闭上眼睛。
——感觉更明显了,躯干里跳动着的小东西。无力地挣扎着,但又出不来,被那些像树枝一样的骨头困住了。
身体里面住进了一个小家伙,这是她醒来时了解到的第一个东西。是护从吗,她想到,将手覆在心口感受着‘那个’的颤动。
「是心脏。」身体里的声音再次发话,「每个人只有一个,弄丢了就会死。」
原来如此,不是别的什么小东西,是你自己的“宝贝”。
正沉思着,一个青年推门进来(没有敲门)——
身长八尺怒目圆睁,体毛旺盛金黄一层像岩石上的密密苔藓,亦或是某种丝状饴糖。
浓眉入鬓唇深丰厚、鼻若叠嶂额发硬挺如兽鬃巨石一般立在那,简直不怒自威。
——幸好这个房子的门足够高,真怕他不小心把门拆下来。
来人睨了对面良久,撑着门框进来,地板在他脚下发出哀鸣。
这时你知道了自己大概是住在什么阁楼里面,晌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由窗帘挡着的外面的世界茫茫一片。
“好了没有!”男人身音洪亮,震得你胸腔一颤。见他又要发作,你老实跟他出了屋子。
爬上摩托,随后男人坐上来,小小的车身像蹦床一般抖动差点把你颠飞。
摩托呼啸着,越往前走楼房愈加密集、高大,路上的人们衣着整洁,优质的布料将染料的色彩充分发挥。跟男青年身上洗褪色的旧衣服不同,也跟你身上素色的麻制连衣裙不同,看起来十分柔软,就像湖水泛着波纹的表面一样。
你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古怪的味道升起来,像是烟雾一样覆满身体,你扯了扯裙摆,希望将它变长一些。
地点是一处琴房,明亮的大堂放满了见过没见过的乐器,身旁的男青年在华丽都市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不自在,还没等前台打通电话就闪身离开了。
骑了这么远,竟是送你来学钢琴的,那青年显然不是你的血亲,你对自己的过去又一概不知,当老师问起时只好模糊应着。
你的手很笨,但是老师很有耐心,甚至耐心地帮你剪了指甲,连你都不耐烦了,对方依然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
等放了学,来的就不是那个青年了,来人身着一套工整的西装,握着车钥匙的手朝你挥动。身体里有什么做出了反应,你想那才是你的血亲。
钢琴课为时三个小时,等你们出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男人一边逮着你问东问西,一边发动车子。
车开的很稳,甚至慢得让人有些无聊,远不及先前的摩托,安静、平稳宛若静止。「以后都由他接送你上下学。」男人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来的不是他呢。从气质来看,跟那青年相处起来你更加舒心些。
到家之后你的父亲就急匆匆走了,这段路可谓是令人疲惫,你发现你还有晕车的症状,密不透风的小轿车,浓郁的柠檬味车载空气清新剂,多回忆一刻都要作呕。你还是更喜欢那两破摩托的汽油味。
你爬上阁楼 将房门关紧,开灯即使颜色鲜亮,却清爽干净,跟外面的喧嚣杂乱不同,你此刻希望一辈子都别出去。
那青年是父亲的熟人,在他的公司里负责搬重货物,为人老实干事又勤快,因而被介绍了这个差事,下班的空闲里得以赚些外快。他说
自己搬一天箱子也没有接送你一次上下学赚的多,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抱怨,但他大概不烦你,他拍你背时都尽力控制力道。
有时,趁你父亲加班他会带你去汉堡店,你没吃过他说小孩都爱吃,他在桌对面吃的津津有味,你看着他狼吞虎咽便饱了。
快餐的确很好吃,薯条好吃,冰淇淋也好吃,但是如果你跟父母提起,就会被说教一顿,他们不让你吃油炸食品。
学钢琴很讨厌,你的手指头又秃又丑,钢琴老师是你第一个讨厌的人类,但是你其实更讨厌被强迫干不不想干的事。
窝金不一样,他会捎带着你(他说的)去做想都没想过的怪事,你也不太情愿,但最后总会变开心。
——然后发现,比起家人你更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很快你的母亲就不让你们接触太久了,他说你身上沾上了机油味。她在离这好几个街区的地方工作,一个月回来两次,身为女孩的你已经学会打理自己的一切。
母亲是个高傲的人,她看不上父亲,而你的父亲满眼只有事业,你不清楚这样的两人是如何在一起的。
父亲一心把你培育成才,为此不拘小节,他想你优秀 为此哪怕要由劳工骑着废铁组装起来的破摩托接送,也要送你去学钢琴。
而母亲要你看中自己,事事不可压低自己的身份,她说她的祖母曾是某个民族的公主,你身体里流淌着贵族血脉,她告诉你她们一族宁可烈火焚身也不能低下头去。
她说,因你的出生,证明上天未曾放弃他们,她要你用自己的力量从这站着走出去,重新回到世人眼前。
说到激昂之处,她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红色火焰图腾,要你发誓。
你跟母亲并不相熟,于是你颤抖着肩膀,对她说 ‘我不要’。
她没有打你,连责怪的话也未说一句,只是谨慎而又谨慎地说:
“你是谁?”
你不知道是你夺走了“她”的身体,还是到了一定年纪才想起过去的记忆,但你对身体过去的事一无所知。
“「xx」,是你么…”
她为何知道‘你’名讳?
,
,
“太好了,是「xx」,我们有救了…”
这个形似烂梗的句式是怎么回事?
“我自由了…”
母亲欣喜若狂,在这个女人眼里你不像她的孩子,浑似一个怪物。
“damn,我可太高兴了,拜拜了您内!”
女人摔门离开,老成的面相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像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
你没法关注外面大吵大闹的女人,之前所见的环状火焰纹样在脑中久久不散,让你无法正常思考。
川 川 川
川 山川
川 山 山川
川 山川
川 川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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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你早就发现却不知为何一直无法注意的细节,为何你父亲,周围人对你性情大变与失忆丝毫没有反应。而那道在你身体里作响的话声,仔细想来,说的并不是人类通用语。
「你是谁.」你问。
「不耍想.下要杯疑.」那声音说。
最后,
当你父亲回来时,见到的只有一片狼藉的房子,砸碎的合照,与躺在地板上没了呼吸的女人。她似乎很轻松,嘴角还留有未淡的笑纹,两片眼皮就像花瓣一般盖在眼球上,显得那样安静,那样美丽,就像他们互诉心意,他铭记一生的那个夜晚里一样。
而在半掩的阁楼里,女孩一言不发,同样安静地像是着了魔,不禁让人惶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男人一门心思全在妻子那儿,也无心观察女儿是否有了什么心理创伤,便像宠物似的随手丢给那个叫窝金的青年照看了。在这一段时间里,恐怕其遇到生命危险男人也没心思去管吧。
终究还是不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