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哈斯沙漠位于巴托奇亚共和国边界。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奇犽家。不过我向工作人员打听一下,这里离枯戮戮山却不近,基本上是大陆的两端。
“要去那里玩吗?神秘的杀手世家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对不对?”导引小姐冲我眨眨眼睛:“但是我们这里的沙漠也是世界闻名的哦,作为世界上第二大的沙漠有着非常多美丽的自然景观,还有许多古代文明的遗迹。”
“哇好棒诶!那我们要怎么进沙漠呢?”
“可以和旅游团一起做观光大巴,也可以租车自驾游哦。”
我连忙追上走在前面的侠客:“要租车吗?”
侠客摇摇头:“太麻烦了,我们只要跑着去就很快呢。”
也是,贵团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悻悻地瞪他一眼,看来观光沙漠的正常旅游行程是不可能了。
冲着导引小姐招招手,还想接着询问一些遗迹的详情,脖后突然被猛地一提,吓得我抬脚踹去。
导引小姐轻轻惊呼,手微掩口,却带着笑意。
身后的人轻巧避开我的腿:“你这个蠢货不要再磨蹭,大家都走了!”芬克斯嫌弃地拎着我快步走起来,我这才发现侠客他们已经走远。
“放开我!我自己走!”我挣扎着落回地面,芬克斯松开手:“真是啰嗦!快跟上。”虽然这样说,但他的步伐并不急。
出了飞艇场,他们便快步跑起来。
我做好拼劲全力的准备,却发现自己的体力比想象中意外的好。学着他们的动作,我将双手后垂,微微弯下腰,最开始步伐略微凌乱,但随着我慢慢跟随芬克斯调整节奏,奔跑便得心应手许多。
没有任何掩饰,他们直接行动,宛如疾风,动作不带丝毫多余,迅速穿过城市林立的建筑,在步入沙漠后身形周围的疾风带起一阵沙土,纷纷扬扬,令周围的游客避之不及。但他们并不在意,直奔沙漠深处那个从羊皮卷上获得的已知坐标。
望着他们在前面疾行的背影,我忍不住一时恍惚,眼前的是似曾相识的画面,也许某个世界的某个瞬间,我就这样跟着他们跑过无数次。
一阵复杂的情绪骤然涌起。看到他们的背影就会感觉非常可靠、不需要担忧其他任何事情,我接着又因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心慌。
沙漠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与世隔绝,带着孤寂和冷酷,白天酷热夜晚酷寒,矛盾而极端。
经过一些被游客围起来的遗址,未待我仔细查看便跑远。我遗憾于不能参观那些古老恢弘的宫殿,只能匆匆瞥过。如果幸运的话,未来我一定要再来一次。
越是深入越荒无人烟,很快略去的人影便再也看不到,沙漠腹地,是寻常旅客无法到达的地方。深黄色的沙粒中掩埋着无数秘密,我尽力向远方眺望,依旧看不到大漠的边缘。
刺刺草越来越少,甚至能看到几只沙鼠,还有蜥蜴。
“还有多远啊?”我忍不住问。
“放心,跟我走好了,绝对不会错的。”侠客信心满满。
连续不断跑了大半天,太阳的轨迹迅速下滑,看着他们完全不疲惫的动作,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窝金和信长甚至在边跑边比谁跳得高。
我感觉自己像只逃命的狗,五脏六腑争先恐后地要蹦出来,像是回顾学生时期体育课上长跑测试那种力竭疲倦的噩梦,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但身体却依旧顽强坚持着。
我张嘴忍不住吐吐沾上的沙粒,却被前面的灰尘呛得满肺,咳得满脸通红,眼睛里泛出水雾,只能停下慢慢舒气。处身于极度干旱的环境,喉咙也非常干燥,口腔壁是涩涩的感觉,舌头打结。
模糊中我发现他们终于在前面停下来了。这里有着高高立着的石块群或是什么,之所以看不出来原形是因为它们被风沙侵蚀得形状奇特,像是弯曲的树干,也是深黄色的。
芬克斯又把我提起来,以防我一脸摔进沙坑闷死,在我回复平衡后又迅速松开手。
“谢了......。”
我一边咳一边向前面靠拢。“终于停下来了,怎么了?”
库洛洛没有理睬我,眼睛在不停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稍微歇一歇。”侠客也反常的简洁。
飞坦扫扫我狼狈的样子,发出嘲笑的气音。即使是炎热的环境,也没见他将脸露出来,仍然捂得严严实实。
虽然很丢人,但我已经完全心力疲倦,懒得思考,我直接扑在沙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和他们在一起基本不用担心会被别的什么东西杀死,除了他们本身。
“奇怪,手机的导航明明显示就是这里……”侠客反复查看手机,焦躁地自言自语。
我坐在沙子上,仰着头欣赏他们如没头苍蝇般四处查看。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找到,那个什么城估计早被猎人协会搬空了。”信长摸摸下巴,一边用刀在沙子里戳来戳去。
“侠客你带错路了吧?”窝金直言不讳。
“说起猎人协会,侠客,你快去考一个猎人证吧,这样连飞艇票都不用买,不过听说很难考诶……”飞坦说到一半,突然不怀好意地停顿一下:“说不定你考不下来呢。”
侠客涨红了脸却没理他,转头问库洛洛:“团长,会不会是坐标计算错了?”
其他蜘蛛不知为什么一瞬间都露出幸灾乐祸地笑容。
库洛洛微笑着望向侠客:“你要不要来确认一下羊皮卷?”
侠客慌乱地摆摆手:“不用不用,肯定是导航出故障了。”说着便在其他人戏谑的注视中更加卖力地翻起来。
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坐在派克诺妲升起的篝火旁简单地吃些食物,只有侠客一人还在焦躁地转来转去。
沙漠的夜晚和白天一样无情,冷风吹得我有些瑟瑟发抖。我不禁靠向篝火,让身子更暖和些。派克诺妲将一罐热汤递给我,我怔了怔,接过道谢。她也停顿一瞬,点点头。
这个女人非常沉默,我与她从未有过直接交流。但在这种境况下她的沉默让我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喂侠客,还要多久啊?”芬克斯坐在我背后,故意大声地嚷。
风变小了。
“我今天一定要把入口找出来。”侠客咬牙切齿地跺跺脚。
“要不要先来吃饭?”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管怎样看他如此狼狈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侠客却更加暴躁了,没有搭理我,叫窝金开始对着某处沙丘挖起来。
我吐吐舌头,抱着罐头热汤幸福地喝着。
芬克斯和飞坦一唱一和,信长不时冒出几句吐槽,连玛奇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冷不丁犀利的话让侠客冷汗直流,而库洛洛在一旁安然的翻着羊皮卷,不时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彼得很讲义气,却不愿发表意见,只是忙着拉架,派克诺妲一脸见惯不惯,淡定的在一旁收拾东西。
这种气氛简直像小学生春游。
我无语地望着几层楼高的沙丘被挖平,又渐渐挖出一个坑,在暖呼呼的火堆旁,因为吃得很饱所以全身都懒散起来,再加上一天赶路的疲惫,终于感觉视线逐渐模糊,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直到芬克斯踢踢我怀疑我死了,我才揉揉眼睛坐起来。
“还没找到吗?”我打个哈欠,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堆起一排高耸的小沙丘。
侠客愤怒地瞪我一眼,没有说话。我看到他水润的碧眼此刻竟隐隐有血丝的痕迹。
太阳已经升至天空正中央,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蜘蛛们不再打趣侠客,连我都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什么都没有啊?”信长闷闷的声音从深坑底下发出来。
“这个无回城是不是不存在啊。”
库洛洛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拄着下颌思考着:“继续找。”
我简直怀疑这片沙漠快被蜘蛛们挖穿了,百无聊赖地等着,那个深坑简直已经望不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次我做着个梦,梦里是在堆满金银财宝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个黑发女孩坐在宫殿正中央的王座上,面目模糊。
她感应到我的视线,站起来望向宫殿外:“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叹息和感慨,黑色的裙摆是古典又考究的风格,一看就是凝聚了古老手工制作的心血。
黑发女孩一步步走向我,她的身形诡异地扭曲着,变成黑色的巨蛇,张开猩红的蛇信,蛇身猛地发力,一口咬向我的脖颈。
狂风着魔般围着我们卷起来,混乱间我却突然记起她原本模糊的脸。背后的纹身灼热起来。
那张脸分明就是我的脸。
“你怎么又睡着了?”芬克斯又郁闷又气愤,摇晃着我让我醒来。“这么烫的沙子你也能躺得下去?”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脖子挣扎着扑向库洛洛:“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说完我自己都愣在原地。
库洛洛没有回头。“起风了。”他低声说。
从远处刮来阵阵狂风,四面八方,席卷着大量的沙子向我们靠拢,遮天蔽日,连太阳的光芒都失去颜色。不待更多反应时间,转眼风就刮到我们面前。
“真见鬼……”信长刚爬到地面,从坑里探出头,目瞪口呆地望着扑面而来的沙暴。
库洛洛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对其他人大声说:“尽量别走散。”
匆忙间玛奇操纵念线只来得及绑住周围几人的腰,但不包括我与库洛洛。
即使强如幻影旅团,在自然的恐怖力量面前也不得不低下桀骜的头颅。慌乱间,我只能尽力抱住库洛洛的手臂,风将我们一度吹离地面。沙石噼里啪啦砸向我们,难以动用念力凝聚坚的我只能以肉身硬抗,细小的石子砸进肉里,无休无止,简直就是场酷刑。
库洛洛大概察觉到我的疼痛,犹豫一瞬稍稍为我挡了挡。沙粒被隔绝在他的念力外,紧靠着他,在风眼中心的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热气。我慌乱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当你和他的利益一致时,这个人只要在这里,就带着无言的可靠和安全感。
即使明知道他是为宝藏,我还是不由得小小感动了一会儿。
我们彻底失去方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顺着风七扭八歪地飘,直到风势渐渐转小,最后消失不见,我才发现此刻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难以确定。所有人都不见了,这里唯有我们两个。
我们已经离开漫无边际的沙海,仅有身上带着的些许沙子飘起来,化作尘埃散向周围。
这里是一个漆黑的世界,一个闭合的环,这里的天和地没有界限。古神盘古从未举起他的斧头劈开两面世界,创世的主从未赐予这里光和七天;众神从未诞生或消亡,混沌与秩序连在一起。
没有风,没有云。
什么都没有。
“万古如长夜”,时间与空间一同消逝,那是介于生死交界的麻木状态。黑暗中,唯有无尽的孤寂与永恒的绝望。
最近是随缘更新,日更暂时不可能了……感谢所有还支持我的小可爱们,为爱发电的我会一直坚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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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