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水母是巨型深海水母科的一个属,属于魔兽的一种。其体积庞大,单体伞状直径最高可达22米,体长可达167米,是世界上罕见的超巨型魔兽之一。冥河水母通体呈玫瑰灰色,触须量少,呈带状,食肉。”穿着病号服的酷拉皮卡坐在我身边另一张空着的病床上,一边翻看电脑中的资料,一边向我复述到。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不断回播着那时的场景。
因为靠近浅海区,远离它平时生存的空间,水母的颜色经过一系列变异,最终演变为带着絮状物的透明色。那只水母并不如记载中那般庞大,但据考察人员估测,其直径至少也有10米以上。
当我在水下昏迷不醒之后,那只水母突然溶解,随后凭空消失。我不知道自己和酷拉皮卡是怎么获救的,但是前去救援的人员却说,除了我们两人之外便再无人其他生还。其余的人,连一具尸体都没能找到。
水母的触感冰冷而酥麻,却比单纯的水更加软腻,绵绸。我的身体总是违背我的意志,自主回忆起那海洋的温度和水母的纠缠。我的肺受了伤,但是好在缺氧还没来得及伤害我的大脑。
比较意外的是在医院里遇到了莫老五,他来看望我们,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海洋猎人。这次事件的轰动性很大,他来这里做实地调查。
他很好心地来看望我们,还带来两捧鲜花,我拜托他寻找同列车一齐失踪的其他人,因为我清楚,生蔓没有死。
但是时隔四天,有关这场事故的报道已经出来了。失踪并被判定死亡的人数共有十六人,而当天算上列车司机,那辆列车上的人员统共也只有十八个。
我是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才醒的,酷拉皮卡水性比我好,受的苦要比我少很多。由于肺里呛了很多水,我不得不接受一场紧急的手术。直到第七天我才总算从昏迷中苏醒,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酷拉皮卡担忧的脸。
之后我在医院里慢慢调养了一段时间,但基本不能下床活动,只能在病床上静养,一日三餐也只能吃什么滋味都没有的小米粥和土豆饼。
我用了许久都没用过的许愿能力。
当然,没人知道的是,其实第六天才是我真正苏醒的日子。在清醒伊始,意识尚且模糊之际,我听到护士闲谈的声音。她们说获救的只有我和另一个金发的男孩,其他人全都下落不明。
在当下的境况,我浑浊的大脑还无法供我仔细思考这句中的含义,但是在片刻的凝神之后,我突然意识到,生蔓不见了。
我即刻进行了一个自私的许愿。
我没有立即许愿将她带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有其他顾虑。是的,为了我自己,如果她真的已经遭遇不测,那么将她带回到我身边的许愿有一部分可能将是起死回生,届时我要承担的代价一定是无法想象的。而如果是她已经破碎的尸体……这实在是我不愿见到的。所以我的首要任务,是确认她是否还好好活着、是否仍身处危机之中。
5点的、整整一天的昏迷才带给我她仍然健康活着的讯息。虽说早有预期,但当这个点数摇出来的时候,我心脏还是紧张到像是快要被人捏爆,这是多么令人恐惧的时长,如果她本来安然无恙,结果却因我的犹豫和漫长的昏睡导致没能得到及时的救助而丧命,我一定会因为这件事痛苦一辈子。
昏迷结束的时候,我迷迷糊糊从床上醒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各种感官。
感觉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我轻轻捏了捏,似乎是一张小纸片,抬手看它的动作扯得手背上的针在血管内偏移,有点痛。
我双手展开了那张纸条,上面打印式的字体工整写着“生蔓目前身体状况良好,无生命危险,并未因海难受到伤害”一行字。我顿时间如释重负。
因为想寻得联系她的方法,所以我尝试着联系比丝姬,尝试给她曾经给我留言过的号码打电话、发短信,但还是一无所获,始终都没能得到她的消息。
我没有告诉酷拉皮卡我清楚她还活着的事,我只说直觉告诉我她还没死,因为如果太过笃定的话,就不好在掩藏能力的同时给他做解释。
直到三天后,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次使用能力带她过来,只不过麻烦的还是,我不知道怎么能给她说明她突然出现的情况。可由于我实在过于迫切地想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那天我们又经历了些什么。我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在那样的境况之下我们究竟是怎样奇迹般获救的……种种谜团困扰着我,而我的直觉对我说,答案就在生蔓那里。
医院的护士们跟我说,我和酷拉皮卡是在港口被打渔的渔夫们发现的,当时我们两个人像尸体一样直接被海水冲上了岸,给渔夫们都吓了一跳,但是凑近之后发现我们还有呼吸。常年靠海为生的人对于这种溺水的救援工作都很熟练,多亏了他们堪称完美的急救措施,我们才能幸免于难。
“而且小姑娘你本来肤色就很白,被救护车送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简直苍白得就跟墙面一样。那与其说是白,倒不如说已经发灰发青了,嘴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哎,那模样真的是很吓人,不敢想象你们要是再晚送来一会儿会变成什么样子。”护士一边在床边给我换吊瓶一边说。
“不过跟你同来的男孩状况要比你好很多,第二天他就醒了,刚起来就到处找你,跟他说不能下床乱走也不听。在医院做事其实总能遇见这样不听话的病人,也算常事。不过你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啊,竟然经历了那么恐怖的海难还能获救,那篇新闻报道我看了都觉得害怕,怎么会有整辆火车和所有人都消失了这么恐怖的事儿呢!考察的人是通过车轨受损的情况判断哪个怪物的长度的,10米长的水母啊!比六个我加起来还高,你们一定是被神明眷顾的吧。”
这样说着,护士小姐把手里的空药瓶丢进了垃圾桶里,双手合十在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
“今晚你就先好好休息吧,你身体上的伤恢复得很快,看看状况如何,如果运气好的话,明天你应该就可以起来自己散散步了。”
酷拉皮卡在别的病房里,不过他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可以出院,只不过为了陪我才一直留在这里。护士小姐和我道过晚安之后,帮我顺手关上了房间的灯。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几乎没再犹豫,直接准备许愿把生蔓带回到身边。巧合的是,这时床边突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是下雨了吗?
窗外是皎洁的月光和深蓝色的夜晚,看起来丝毫没有阴天的预兆,那这无端的水声是从何而来呢?我向窗边看去,滴落在地板上的水滴隐约反射着一丝光亮,然后它们凝聚起来,变成一团模糊的阴影。
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香气,那团水逐渐膨胀、变形,变得不再透明,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直到它们汇集成了绰约的少女身影,长长的直发垂在穿着短裙的腿侧。
“姐姐,阿蔓回来了。”生蔓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