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水滴汇集成人形的少女朝我走来。床边摆着没有收走的椅子,她顺势坐了上去,倾身凑到我脸前,拂开了挡住我脸颊的头发。
“姐姐身体怎么样?”她神色满是忧虑地问,“在那之后,阿蔓真的好担心姐姐。”
“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因为被救治得很及时,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恢复得很不错。”我说,“是你救了我们,对吗?”
“嗯。”她点点头,“但本来应该更早一些的……如果阿蔓能早一点察觉到‘能力’还有这样的使用方式,就能更快地、更快地把姐姐救出来,让姐姐少受些痛苦……”
“能力的使用方式?”我不解地问到。
“是的,大约就是一种通过加强制约来提高能力的方法吧?说起来,阿蔓好像没有和姐姐说过自己是变化系的能力者呢。我的能力名是‘水生’,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任意部分化作清水,并操控它们。”
“就这样直接将有关自己能力的事情告诉我,没关系吗?”我问。
“当然没关系。”生蔓笑了一下,拉过我的手说,“念能力是比丝姬老师教我的,阿蔓没有考过猎人执照。因为能化成水,所以阿蔓也能够在水中生存下去,但是大海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当时的情况我没有救下姐姐的能力……阿蔓用更深的制约换来了更强大的力量,然后随着海浪将你们推上岸边,捻碎了那只水母和列车。”
我认真看着她的表情,我想她不会对我说谎。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有能力之后,还能通过加强制约的形式使能力进一步改变。
“姐姐会怪阿蔓没有一起救下列车里的其他人吗?”生蔓突然说。
“……当然不会了,毕竟你也没有这样的义务。而且我想当时的境况之下,你一定是把救我和酷拉皮卡排在了首位吧,等你把我们送回岸边再返回列车那里的时候,列车里应该也没有什么生命迹象了。所以怎么会怪你呢,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努力救了我。”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只是……从无能为力,到能够捻碎那么大的水母和列车。为了救我们,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姐姐是在关心阿蔓吗?”她甜甜地笑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制约,毕竟阿蔓现在还好好在这呢,所以没有关系。”这样说着,我突然觉得手心里多了一块坚硬的东西,表面的触感很光滑,像是一颗鹅卵石。
“是水中孕育出的矿石,这是阿蔓身体的一部分。”生蔓轻轻说,“今后阿蔓不能继续跟在姐姐身边了,姐姐好好收着这块石头,这样只要姐姐需要我,阿蔓就会知道。不论身在何处,阿蔓会第一时间赶到姐姐身边。”
“身体的一部分……?等等,你要去哪?这段时间你……”话还没等说完,与我相握的手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子。空气中变得一片雾霭缭绕,然后很快就全部散去。
我怔怔地看着突然间恢复寂静的病房,静坐了许久才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早,酷拉皮卡扶着我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我告诉他昨晚生蔓来了,遇难的时候是她救了我们,但是详细情况没再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只说有机会会亲自感谢她。
阳光明媚,花园里的草坪经过精心的修建,看起来是一片整齐的青嫩绿色,剪掉的部分被整理到一堆,变成一个青黄交杂的小草包,平整的石板路两侧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叶片中间点缀着一些色彩明亮的小花。走了一会儿,我们找了一把长椅坐下休息。
“其实关于那只冥河水母的事情,我还有一种猜测。”酷拉皮卡对我说。
“猎人协会的调查是不是到目前为止都毫无进展?你可以说来听听,也许我们的猜想是一致的。”我接到。
“是羊角。”他盯住地面,沉思着说。
“之前在海滨遇见的魔兽确实让我记忆犹新,看来我们的确不谋而合了。我想,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和她待在一起,所以才会被诅咒波及到……只不过,让我有些怀疑的地方是,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诅咒要到现在才生效呢?”
“我也不清楚,毕竟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的猜测而已……”
“总之,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们了吧,如果让那个孩子知道了我们有可能因她遇险,她大概会很难过的。”我耸了耸肩说。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从印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莉兹。
说曹操曹操到。我抬了抬眉,略有些惊讶地和酷拉皮卡对视了一眼,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喂——”
“生桑!”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震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生桑,是你吗?你能听到吗?快点来救救莉兹!”电话那头的少女用一种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颤抖腔调大声地喊到。
我从来没有听羊角像现在这样急促地讲过话,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除了惊讶,紧张的情绪也迅速蔓延上来,我连忙问到:“你先别急!发生什么了?”
“亚伦……亚伦家的人找到我们了,他们带走了莉兹,下星期三莉兹就要结婚了!”
由于羊角声音很大,酷拉皮卡又坐的离我很近,所以他很容易就听到了对话的全部内容。我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亚伦是莉兹的姓氏。下星期三,那么时间只剩五天了。我继续安抚羊角,尽量让她平静下来。
“结婚?那些人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你现在在哪里?目前的状况是什么样?”我问到。
“我现在在友客鑫……我只知道莉兹家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和她已经完全失联了,我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被带回这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只是,从来抓莉兹的那些人口中听出,他们的婚礼似乎是要秘密举行,所以怎么样都打探不到有关婚礼的消息……我拼命阻拦过了,可还是没能成功。她曾经和我说过,获得自由、与我一同旅行这段时间,是她这么多年最快乐的时光,可是我却连这样的幸福都不能帮她守住……”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这不怪你。”我在脑中迅速整合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向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酷拉皮卡在一旁急忙追上来,搀住我的胳膊,“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友客鑫,你在这期间保护好自己,努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一有新情况就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和酷拉皮卡一定会去帮忙的。”我坚定地说。
我们订了最近一班飞艇的票,但也要跨越长达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友客新,在这期间……也许能用能力做点什么。
在医院办好出院手续后,不顾医生的劝阻,我们直接叫车去了机场。坐上飞艇后等待的那段时间,我就静坐在房间里,快速地在脑海中思考最高效的解决方法。
目前来看,许愿得到莉兹的情报是不如直接用能力将她转移回羊角身边来得便捷的,而且这样一来,因为许愿后她会不出直接现在我面前,我也不至于有暴露能力的风险。不过,唯一麻烦的是,如果许愿开始得太早,我猜测很可能在我们赶到友客鑫之前莉兹就会被重新抓回去,那么我的许愿就是徒劳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应该是尽量延后许愿开始的时间,等到了友客鑫之后我们再去与她们会面,商量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
时间还有五天,一切都还来得及。
靠在窗边思考的空档,酷拉皮卡端进来一杯温水放到我面前。他站定在我身边后,小心地把手搭上我的肩膀,神色有些忧虑地说:“你还是去床上躺一会吧,你现在还不能正常行动和吃饭,我很担心你的身体。现在我们不了解那边的情况,在这里思考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结果,飞艇三天之后才能抵达目的地,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是微乎其微的,你不如好好养养身体,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能更方便应对些。”
我收回发散的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刚刚因为我行动不便,他背我走路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不用担心,我没事,你知道我身体很好的,应该没几天就会痊愈了。”
“就算再好也不能这么乱来啊。”他皱着眉头说。
“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嘛,难道我们要扔着那两个可怜的女孩儿不管,任她们将自己的终身幸福被迫托付给不认识的大叔,然后我在医院里安心休养吗?”我冲他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地笑着吐了下舌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酷拉皮卡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