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方花】拨雪寻春 第2章 轮转

荒野外，由几头马拉着的一座楼里，看起来已修缮过好多次，却还是有些破败，这楼的门口处写着，莲花楼。

彼时，一位青年正在上面浇着水，那盆里的远远看去并不真切，也许是花，或许是菜。

青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浇完水就静静的站那看着，片刻后，他似乎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进来吧，站那干什么。”

话音落下，一名女子出现，向着莲花楼走去。

女子站定在青年旁，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向盆里的菜。

女子看了一会，才转过头，看向青年。

“方多病，这么多年了，江湖你还没待够吗？”

方多病闻言向女子看去，面色无奈的开口。

“公主，多病早已说过，不会去朝堂了，公主又何必等我。”

说完，方多病转身走进楼里坐在桌前，为公主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就放下。

“那你以后呢，不回朝堂难道连天机堂也不回了吗，你真打算以后都在这楼里过？”

公主的话里带着些质问，似乎是气不过方多病这个样子，便拿着天机堂去刺他。

方多病听了也不生气，还勾着嘴角露出笑来。

“公主也不必对我说这些，你来我这里，每次讲上一回，你不记得，我却听过了。”

多年过去，如今的方多病再不同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一点就炸。

从前年少，初遇李莲花时，方多病还不知道李莲花就是他信仰的李相夷。

他跟在李连花身后，同他成为知己朋友，而李莲花有意无意的指点自己，却也时不时的骗一骗他，方多病那时一被骗就龇牙咧嘴的骂着李莲花，转头又向着李莲花跑去。

那会方多病年少意气，同如今天差地别。

“哼，要我说，你就是放不下李门主，你们师徒就是一个样，他十年放不下，你如今也放不下。”

公主却没怎么变，大抵是有人宠着她，她如今还和从前一样骄纵。

也许是她这一生想要的都能得到，唯独方多病不是，所以她心心念念想要方多病和她回去。

“公主也知道我放不下，所以以后别再来了。”

方多病小时缠绵病榻，连站都站不起来，那时他遇到李相夷，自此追随李相夷而去，治病，习武，只为成为他的徒弟。

后来方多病达到条件了，李相夷却已不在。

在方多病初入江湖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李莲花。

他和李莲花成为朋友知己，后来得知李莲花是李相夷，怨过他骗自己，却也很快过去。

当一切尘埃落定，方多病本以为只要等李莲花服下忘川花解了毒，就能和他一起闯荡江湖，却不想，李莲花最后一次骗了自己。

他小时遇到李相夷，为追随这般惊艳的人下尽功夫，少时得遇李莲花，和这般洒脱柔和的人成为朋友，领他入江湖。

他们是一个人，于方多病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若不是遇见他，也许方多病如今早已死在病塌之上，再无后来。

“你不想离开这楼，有一事你却不得不管。”

公主眼睛一动，嘴角勾起来，轻笑出声。

“你当初自称是李门主的徒弟，可想过如今也有人打着你的名号入四顾门。”

方多病初入江湖时，为了进入百川院当刑探，便以李相夷徒弟自居。

虽然在当时的方多病心里，自己只差磕头拜礼，但世人皆知李相夷从未收徒。

如今方多病走过江湖一趟，上过那高处后隐居而走，却不曾想，会有人效仿他的做法。

只是自己这般说是李相夷对他的承诺，而他从未记得自己跟谁许过这样的承诺。

“若他以这方法入了四顾门，也只能说四顾门越发不如当初，与我何干。”

“怎么没关系，他拿着你的枝雪到处声称是你赠予他的礼物。”

枝雪是后来笛飞声在他生辰时送他的剑。

笛飞声那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极好的材料，他已经有自己的刀，也不需要另一把，索性找人打了一把同李相夷的吻颈一样的软剑，当做生辰礼送给了他。

方多病平时都将枝雪系在腰间，极少用它，但枝雪也是他的剑，在江湖中也有名声。

方多病闻言不知觉的摸向腰间，随后回神说道：“真与假都分辨不清，看来如今的四顾门确实不怎么样。”

公主听完，顺着方多病的话嘲笑了两声四顾门，才开口道。

“如今四顾门确实不是李门主的四顾门，但四顾门门主再次交替后，江湖中又起纷争，既知是假，还收入门，是不是别有用心我不知道，但四顾门是李门主创立的，他们打着四顾门的名号胡作非为，你也不管么？”

公主的话音落下，方多病的目光不知觉的看向墙上放置着的尔雅剑。

他回想起当初年少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和自己，想起那时执意要入百川院的初衷。

方多病恍然发觉，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笛飞声呢？”

方多病回头，问了一个和方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笛飞声？不知。”

公主听到方多病问起笛飞声，愣了一下才回答。

方多病得到回答后便不再说话，他低头不知想着什么事，再抬起头，便要赶公主离开。

“江湖的事公主还是不要掺和为好，公主，您请回吧，往后莫要再来。”

二

“小二，一壶酒。”

公主离开后，方多病带上面具，安置好莲花楼，带着狐狸精上路。

方多病本不想理会这些江湖事，但就像公主说的，四顾门用的是李相夷的名头，即使他已经不在，即使人们都说有李相夷的四顾门才是四顾门，但只要一出什么事，还是会牵扯到李相夷。

他这些年在江湖中武着相夷太剑，坐实了李相夷徒弟的名声。

师徒二人在江湖中名气太大也终归会有不好的地方。

例如现在，他不在江湖了，却有人拿着他的名号做与他所想要的相反的事。

他们真当他也si在江湖中了。

“客官，你的酒来了！”

小二把酒放在桌上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方多病叫住。

“小二，听说方多病的徒弟进了四顾门？”

方多病向小二打听着四顾门如今的情况。

“害，什么徒弟啊，我还从未听说方公子收过徒弟，就拿着一把剑，谁知道那剑是真是假，再说了，若真是方公子的徒弟，怎么会允许他进四顾门啊。”

小二听了方多病的问话，转身就跟方多病侃侃而谈。

“这江湖中谁人不知，自李门主身si，方公子就再未踏足四顾门，方公子那么厌恶四顾门，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徒弟进去，也就那四顾门，不知是怎么了，竟真把那自称是方公子徒弟的人招进去了。”

当年李莲花自莲花楼离去，本是带着少师剑同行，方多病寻找多日未果，只能寄希望于他与笛飞声的东海之战。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李莲花的绝笔信。

那时，他听肖紫荆说，因为他，李莲花折断了少师剑，跳了江，再未知去处。

那个时候，方多病真的恨不得sha了肖紫荆，但一想到，李莲花不愿sha肖紫荆，所以即使后来方多病能sha肖紫荆了，也没有去找他。

只是，从他找到李莲花后，再未踏足四顾门。

不是李相夷的四顾门，也没什么好去的。

“那乔姑娘呢，以往不是她在管理四顾门吗？”

那小二一听，激动的拍了一掌桌子，大声喊道。

“那这就是最近的怪事了，那乔姑娘啊，已经消失很久了！”

小二说完，周围也响起讨论声。

方多病赏了点银子给小二，便让他下去了，而后听着旁边的传闻。

“不止呢，我听说石水姑娘也不见了。”

“对对对，要我说，就是那新门主做的，不然怎么是他当上门主。”

……

方多病走出客栈，一个人动身前往四顾门。

要是李莲花在就好了。

方多病不由的想到。

要是李莲花在，路上也不至于如此安静难熬。

要是李莲花还在，他会看到自己用相夷太剑和扬州慢，成为江湖中的第一。

等到那时他江湖待够了，便和从前他与李莲花说的那样，归隐山林，他们一起钓钓鱼，晒晒太阳。

只是现在，他确实过着这样的生活，却少了李莲花。

方多病站在四顾门门前，露出怀念的神色。

上一次来四顾门，身边的人还是李莲花，如今却只是他自己一个人。

没等方多病怀念完，门口的护卫就一脸不耐烦上去询问。

“哪里来的人，来着干什么的？”

方多病摘下面具，嘴角勾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劳烦，方多病，要见你们门主。”

本来一脸不耐烦的护卫在看清方多病的面容后，神色慌张。

“对不住方公子，我们不知道是方公子，这就马上去请门主！”

说完，那护卫就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四顾门。

另一个护卫站在他面前，神色变来变去，想开口却又像是害怕。

想来是想到方多病不进四顾门的话，一时不知要不要请他进去。

方多病也没有为难他，只说道“我在此处等着便好，就不进去了。”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方多病看了一圈围在周围的人，一眼看到了一个少年，那少年面容俊秀，习武的天赋倒是上佳。

那少年此时两眼发光的看着方多病，真像他以前看着李莲花的样子。

方多病转过头，四顾门的新门主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方多病看着这个新门主，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听闻最近我徒弟进了四顾门，我倒不知自己有了徒弟，唯恐四顾门被骗，特地来看看。”

说完，方多病看了一眼新门主的身后，并没有少年。

“看来并没有来啊，那这样的话呢，就劳烦你带出来看看了。”

方多病并没有给新门主拒绝的机会。

现在他在四顾门的消息已经传出去，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赶来，就算他让新门主开口，他也不敢拒绝。

“那还要请方公子稍候片刻。”

新门主脸色铁青，大概是想不到方多病会出现。

他以为方多病退隐江湖几年，便不理江湖事，不会知道他做的事。

方多病等了一会，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这时新门主才带着一名少年出来。

少年看到站在门口的方多病，神色有些慌张，却强装镇定。

“见…见过方公子。”

方多病走到少年面前，看了一会，开口道：“听说你拿着我的枝雪，拿出来，我看看。”

少年踟蹰了片刻，还是慢吞吞的递上自己腰间的剑。

方多病接过来看了两眼，便看向少年。

“剑是好剑，只是，它应该拥有自己的名字。”

确实是一把好剑，方多病没有框他。

材料不同于枝雪，但也是不错的。

“你想当我的徒弟，却用错了方法，也怪我没有说清楚，我方多病此生不会收徒。”

“你往后，还是给自己的剑起个名字吧。”

方多病的话是讲给其他人听的，不然，难免还会有第二次。

他可不想再出来理会这些闲事。

方多病说完，也不多留，而是对门主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你若真是因他是我徒弟收进的四顾门，大可重新考核，否则也令其他人不服。”

方多病离开四顾门后，带上面具回到客栈。

只见他原先坐着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极为熟悉。

是笛飞声。

“我还以为，你是来查案的。”

笛飞声看着落座的方多病，挑眉说道。

“江湖，是少年人的江湖。”

李莲花，那高处我去过了，真的没有意思。

“若你能用这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来找我，我定收你为徒。”

“我师父可是剑神李相夷。”

“你现在应该给我磕头拜师。”

“李莲花，我再理你就是狗！”

“我并非老狐狸，也绝不滑头。”

“方小宝。”

“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