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A
第几次了?他用手压着眼角,想。
脑海仍然昏沉。
杜甫又从一场梦中醒来。
夏日本是昼长夜短,可到了他这里却好像是夜漫长的不像话。连此刻从窗帘后透出来的日光都带着些久别重逢的意味。
层层叠叠的梦境都拉着拽着他不让人清醒,梦里有一场万人空巷的剑器行,勤政楼前的歌舞升平,元宵夜的金吾不禁。
还有……
无论是偷偷看人的紧张,还是那一眼望过来时的心悸,
到梦醒后几天都是可感的。
那么清晰。
那人说的“换一处谈”,和他在后来的梦里或大笑或戏谑或失意的神情,都全然不似大脑凭空捏造。
且除了第一次的那场宴席,后续的发展都和大众所熟知的李杜二人的交往过程别无二致。
当你现实中遇到的人在梦中反反复复出现,且故事情节似曾相识时
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自那些梦境开始后,每一次踏进省博三楼李白的办公室时他的心情都无比复杂。
他觉得自己是不想整日被这样的梦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所困扰的。
可在每天上午走进办公室,听到坐在窗前的人端着茶杯微微抬眼,向他简简单单地说一句早的时候。
他会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在把眼前的人和梦里的无数个片段对应。
李白的办公室很大,但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杜甫在这个夏天顺理成章地临时占领了他对面的办公桌,顺带接受了照料两人书桌上一盆文竹的职责。
因为据李白在一次闲聊中自己描述,这已经是他来省博上班两年内第三盆了。
杜甫对此毫不惊讶。
毕竟这人看起来像个浪迹江湖的游侠,说实在的,他能来省博这种需要按时打卡且坐班的地方工作就已经有些不太像他了。
等等。他把玻璃杯里的水倒进花盆时忽然想。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人不应该来省博上班?
他们明明认识不过两个月,一个漫长的三伏天还甚至没有结束。
每天早上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想了很久,甚至身体已经主动放下了杯子时还没得出结论。
忽然被人轻点了手背。
一点点凉。
李白问道:“在想什么?”
上班时间走神被抓包,哪怕是编外人员也会心虚。
他掩饰性的握住了手里的玻璃杯,抿了水,企图用冷意让自己彻底清醒。
可他忘了这是三伏天。
哪怕中央空调正不倦工作又怎么会有多冷。手指触及的不过一片温凉。像对面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又试图用沉默蒙混过关,对面那个平时有些散漫的人却偏偏在此时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
修长的指轻点桌面。不像催促,只像提醒他刚刚是如何被发现的。
游刃有余。像逗他,可又带半分严肃。分寸捏的极好。
“在想李白。”杜甫终于败下阵来,却终于有些不甘心。
于是偷换概念。颇有些负隅顽抗的意味。
“哪一个?”他不肯轻易放过。
“以前那个。”他这样讲。撒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并且已经做好了仔细编的准备。
对面的人忽然不再问。
所有将出未出的假话就这样堵在喉咙口。
他此刻就像蓄力很久,刻苦训练准备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满心紧张却在赛前最后一秒被告知对手弃权。
落空。
他蓦地发现对面那人垂了眼睫。
那双无论何时都噙着三分笑意的眼此刻竟透出厌倦的神色。
这神情和他梦里,李白被玄宗赐金放还时的模样如出一辙。眉宇间不散的郁气都一样。
他终究还是受了那些梦境的影响。
他有些辨不清了。
可就是在想你。
别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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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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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