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江清屿逐渐熟悉了周遭的一切。
尽管沈临对他依旧冷漠,但有了吴哥牵头,没有像原剧情里面那样一样孤立无援。
属于原剧情中的江清屿的日子本应该也这么热闹。
可是他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明面上经过工位的同事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个人,匆匆地,目不斜视地走开。偶有同情的目光投来,也很快被掐灭在沈临似有若无的扫视里。
——顶头上司沈临不喜欢他,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白宣的存在让这一切更加显眼。
那个整天嬉笑打闹的年轻人可以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迟到,可以交上漏洞百出的报告,可以趴在桌上打瞌睡——只是因为他得了沈临的青眼,就成了队里名实其实的“团宠”。
而江清屿连呼吸都是错的。
最残忍的是那些暗地里的“好意”。
也有人私底下提点江清屿一两句,只不过这些零星的温暖像丢进冰窟的火柴,非但暖不了身,反倒让人知道自己身处冰窟,更清楚地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江清屿知道不该怨恨——大家都要生存。当领导的喜好成为办公室生存法则时,沉默就是最大的善意。
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刻意压制的疑问就会翻涌上来:为什么认真是错?为什么守规矩是蠢?为什么……为什么被讨厌的偏偏是自己?
“丘丘!丘丘你醒醒!”小四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你的精神波动异常,原主的怨气在影响你!”
江清屿死死按住太阳穴,指节泛白。
这不是他的情绪——是原主的。那种被全盘否定的不甘,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被践踏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小四,”他声音沙哑,“查一查沈临。”
“诶?可是世界维护条例规定——”
“用积分兑换权限。”江清屿一把扯开汗湿的衬衫,“还是要知道他为什么针对我。”
小四消失了几秒,然后惊叫:“丘丘!沈临的学籍档案被人为修改过!是靠家里关系才保住的学位!”
江清屿眼睛微眯,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了,“查一查,当年他们系的第一名是谁。”
资料如书页般在脑海中展开,照片上的青年戴着黑框眼镜,乍一看就像是翻版的江清屿。
“周予安,连续四年综合成绩第一,现就职于省厅督察处。”小四倒吸一口气,“去年他负责的一项行动,差点把沈临的叔叔拉下马……”
江清屿突然笑了,多么可笑的理由,沈临在江清屿身上看到了被照出原形的自己。
“丘丘……你还清醒吗?”小四怯生生地问。
“放心,我很清醒。沈临的职场霸凌只不过是看见了毫无招架之力的废物过往,又不敢和正主斗,就在我身上撒气。”
“哼哼,那个白宣最近太嚣张了,我们要不要教训他?商城里有好多道具呢,我看看,这个痒痒粉就不错,或者是这个霉运光环?还是这个臭屁丸呢……”
江清屿哭笑不得,连忙阻止小四的动作,“好了好了,用不到这些。”
“这种没有能力的人是立不住的,他很快就要自食恶果了,相信我。”
“那我接接接。”
这天江清屿照旧在整理一些之前案卷的卷宗,他还挺喜欢做这个任务。
市局的档案室里有一股陈旧纸张混合着油墨的气息,像是被时间浸泡过的故事,堆积在柜子里,等待着被人重新翻阅。他坐在角落的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泛黄的案卷,一页一页地梳理、归档,也就整理了某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一生。
今天的阳光很好,从档案室高处的窄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得格外清晰。
正在看的这本是一个至今未破的失踪案,一位母亲在下夜班的路上消失,只留下一只鞋和一把断裂的雨伞。案卷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女人的笑容很淡,眼角有细小的皱纹,看起来温柔而疲惫。
江清屿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丘丘,你在想什么?”小四好奇地问。
“我在想,她那天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江清屿轻声说,“是突然下起了大雨,所以她才撑开伞,然后伞在挣扎间断裂?还是失踪在前,下雨在后?”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边缘,根据案情记录,这桩案子的难点是根本没办法判断失踪的具体时段,当天晚上下过雨,几乎所有的线索都被这场雨水带走。
所以说啊,警察最大的对手是这千变万化的自然环境,有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气就能把所有思路全部堵死。
手机突然响起,江清屿拿起来,是吴哥的电话。
“喂,小江啊,刚接到报案,城东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初步判断是他杀,门口快来!”
江清屿迅速起身,“好的,吴哥!”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正撞上也接到通知要出去的白宣。
“哎呀,江清屿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白宣歪着头,嘴角挂着羡慕的笑,“档案室好玩吗?我也想去,可是沈队老让我跟着他学,好累啊。”
江清屿侧身绕过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身后传来白宣气急败坏的“江清屿!”,但他已经跑下了楼梯。
警笛声刺破街道上原本的安宁,一路朝着案发现场驶去,从发过来的地址看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了一些年头的小区。
江清屿他们赶到现场时,老旧公寓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线外还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老头老太太。
派出所的小警察三步并作两步从花坛边窜起来,制服裤腿上还沾着几片草叶。他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朝市局的车子小跑过去:“领导!案发现场在三楼,我带您上去!”
沈临从车上下来,黑色风衣被吹得微微扬起。他扫了眼小警察,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却没说什么,只是朝身后招了招手:“白宣,跟紧我。”
白宣慢悠悠地钻出车门,手里还捧着一盒喝了一半的牛奶。他眯着眼看了看阴沉的楼道,突然往沈临身后缩了缩:“沈队,这楼道怎么连灯都没有啊……”
小警察赶紧解释:“老小区了,感应灯时好时坏的。”
沈临侧身挡了挡白宣的视线,声音放轻:“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等着。”
“那怎么行!”白宣立刻挺直腰板,把盒子往垃圾桶一扔,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都来了,我虽然咸鱼,但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还是懂的!”
沈临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下白宣的后脑勺:“那也行,反正有我在。”
沈临半搂着白宣的肩膀,白宣则几乎要贴到沈临怀里去。
他们两个人没有看见,但那个正对吴哥和江清屿他们的小警察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看到一个中年男警察斜眼瞥了下那对黏糊的身影,然后对着旁边的年轻警察右眼眯起,用下巴尖朝白宣方向猛戳两下,嘴唇无声地蠕动:“又开始了。”
旁边的两位女警察更绝。
短发那位用圆珠笔顶了顶同事的腰,待对方转头时,她突然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眼珠在眼眶里足足转了三圈,最后定在沈临方向。长发女警立刻会意,突然捂住嘴假装咳嗽,实则掩饰已经笑得憋不住的声音。
还有一位稍胖的警察先是对着这个方向撇了撇嘴,然后突然瞪圆眼睛,做了个“被肉麻到抖激灵”的全身抽搐。旁边的同事差点笑喷,赶紧用设备挡住脸,肩膀抖得像触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