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回到自己预定的图书馆座位,看着桌上一张贴了便签的牛奶,便签用清秀的字体写着:“温柔,不需要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我永远喜欢你!”
她站在自己的位置向周围看去,在众多认真学习的身影中,有一个女生很刻意地将自己藏在书后面,又微微探出视线看向自己。
温柔拿着温热的牛奶,不禁失笑。
温柔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平稳的生活,路上遇到的人不仅不会对她议论纷纷,在图书馆时还会遇到一些女生送上贴有小纸条鼓励她或者安慰她的小零食。这段日子以来,温柔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珍稀物种,她可以对那些冷嘲热讽满不在乎,却会对这些抱着好意的行为有些不知所措。
牛奶给掌心带来暖意,温柔出神想起一直在身边支持自己的室友。
她也还记得,在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时候,也曾有过其她女生的发言坚定站在她的身侧,斥责那些不明真相、胡乱跟风发言的人。她们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告诉她自己做过什么,但会一直坚定地站在温柔身边——温柔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她一直也并非孤身一人。
这也是她在面对舆论的时候,藏在最心底支撑的力量。
这个世界不仅会有跟风的墙头草,也会有坚定的顽石一直默默支撑。
虽然现在温柔还不能马上敞开自己的心扉,但是她很珍惜对她抱有好意的女孩们。
和迟昭重逢的契机,也让温柔学着去接纳别人的好意。如今她真的觉得一切都在变好,而自己也相信,在未来的某天,也能够重新捡回被束缚的勇气,坚定地朝自己的梦想奔赴——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动摇。
温柔也完全没想到,再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能再一次遇到许研礼。
正好是迟昭约着她和李朝阳一起外出拍照。几人刚走到校外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颓废的人影窝在校门不远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别有用心的混混,李朝阳刚打算联系门外提醒一下。没想到那个人看到温柔的时候,眼神一瞬发亮,朝她们几人大步走了过来。
李朝阳这才认出来,这是当时被张明月过肩摔在地,长时间一直纠缠着温柔的那个男的,好像叫……许研礼来着?
真实白瞎了好听的名字,李朝阳腹诽。
迟昭先一步认出了许研礼,她拉着李朝阳拦在温柔的面前,挡住了许研礼前进的脚步:“你又想干什么?”
温柔虽然没有告诉迟昭这些年许研礼一直纠缠自己的事情,但迟昭还是通过自己的方式打听到了,因此她对这个人愈发厌恶。
许研礼没有直面两个人防御的姿态,视线越过,装作可怜兮兮地样子直看向温柔,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温柔……”
装模作样的姿态,好像笃定温柔一定会心软。
熟悉的语音语调和噩梦中的重合,温柔冷淡地看着这个带给她许多噩梦的男人,手心还在控制不住地冒冷汗。面前的人似乎比她上一次看到的时候憔悴了很多,整个人的感觉好像落魄了很多,有点像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本来她很不想理会面前的整个人,可是有些话还是想说清楚。
许研礼看着温柔只是沉默着,并没有马上打断自己话语,还以为一切还有商量的机会,忙上前一步补充说:“……温柔,我们能单独说说话吗?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以后我们再见面可能要难上加难了……”
“不见了更好,你毁了温柔的生活,不仅没有丝毫补偿,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怎么现在又想轻飘飘地翻篇吗?”迟昭怒气冲冲地上前推了许研礼,可能因为常年扛相机和经常运动的原因,这一推就让许研礼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后退了两三步。
“有什么就当面说吧,没有什么需要背着人的。”温柔拉住了迟昭的手,从她和李朝阳中间站了出来,直面许研礼。温柔清楚地知道,她不能永远站在别人的身后被别人保护着,她可以直接站出来陈述自己的想法——这是她的权利。
更何况,她的身后有一直支持着她的人。这样的想法让温柔不自觉勾起笑意,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平缓。
感觉心中的怯懦被冲散,取而代之是燃起对抗的勇气。
“温柔……对不起……我不知道曾经我做的事情会对你伤害那么大……我只是喜欢你,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许研礼垂眸,开口将歉意道出,同时愧疚地伸出手,想要拉住温柔的手臂——就像以前一样,依旧被温柔直接抬手避开。
“说完了吗?”温柔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嘲讽的笑意加深,有对许研礼的,也有对自己的。
面前这个自以为是、恬不知耻的人散布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让她步步后退,甚至让她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逃避的想法,可憎可恶;而自己也自我怀疑而动摇、差点陷入名为“妥协”的陷阱。
如果他真的无辜,就不会放任传言蔓延还伪装受害者的姿态;如果他真的无辜,就不会专门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如果他真的无辜,那么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澄清这一切。
现在的道歉算什么,鳄鱼的眼泪吗?
“温柔,我知道你恨我……但能不能别那么对我……那些人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生活,我的手机、社交软件到处都是。我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让他们放过我……”许研礼还在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这些天他简直被这些无孔不入的消息给搞疯了,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四面八方的辱骂和骚扰,就好像结了半辈子仇一样——他们分明素不相识。
“呵。”听到这里,温柔嘲讽地笑出声,心中甚至有说不出的畅快,她挑了挑眉:“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啊……这样的生活我熬了三年,怎么就这么几天,你就说受不了了?”
这些年对受害者造成的伤害不仅不闻不问,还变本加厉,可一旦身份对换,体会到受害者的感受,又变得一刻都不能忍受了。
真是讽刺。
温柔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这一切“不过如此”,这样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人,居然是自己带来几年噩梦的根源,也不知道是抬举了谁。
“我……难道你真的看到我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去死吗?”许研礼的黑眼圈很严重,他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不满温柔直截了当的讽刺,高声斥责道:“难道在你的心里就这么狠心吗?”
“给我戴高帽子就省省吧。在你想要操纵舆论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把刀最终会落在自己身上吧。机会难得,重新开始已经来不及了,好好享受这份‘殊荣’吧。”温柔直视着他泛红的眼睛,透过瞳孔看到了一直被困住的自己。但现在那个身影已经可以走出来了,而他现在颓废的样子,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折磨。
没有等许研礼回答,温柔嫌恶地皱眉撇开视线,直接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分给面前的垃圾一点点目光:“像你这样的人可舍不得死,别扯上我。”
“温柔——”许研礼仗着身高优势伸手,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温柔,“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我家要破产了……我,我想再看一看你,再和你说说话,别那么狠心好吗?”
温柔猝不及防还是被他抓住手腕,不适地用力从他手腕中抽出。许研礼掌心的温度好似化成梦境中黏腻的触感,让温柔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她还是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后退了两步,用力搓着被握住的地方,泛起了红痕都毫不在乎。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温柔一边搓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看向面前的人,这样的话她每次都想说,可就好像被限制一样,无论怎么样都开不了口。温柔感觉手腕上那股黏腻的感觉终于被压下去,她不耐烦地开口:“别说得好像是我给你们家整破产的一样,破产了就去赚钱,找我干什么?”
不再关注许研礼的反应,温柔转身拉着迟昭和李朝阳就要往他们原来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温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许研礼的面前。
许研礼没想到温柔会回头,他的脸上还挂着阴沉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温柔根本不在乎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走到他的面前直接抬腿往前一踹——曾经一直都没有办法抬起的腿,在此刻也像是脱离了莫名的束缚,带着主人多年来的怒气化作力道传递出去。
就这样许研礼毫无防备被温柔踹坐到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温柔优雅放下腿,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想这么做很久了,你的嘴脸真让我恶心。”
迟昭和李朝阳很不客气地在温柔身后鼓掌,夸张地赞叹着。
温柔转身分别弹了两人的脑门,其她两人亲昵地抱着温柔的手臂,三人都没有再关注许研礼的丑态,嬉闹着继续往既定的路线前进着。
许研礼被温柔突然一脚踢到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但周围的眼光让他感觉如芒在背,有人回头多看了他两眼、或者窃窃私语,许研礼都认为是在嘲笑他。
许研礼一边吼叫着一边想要撑起身体站起来,却感觉到这个世界天旋地转,连撑几次都摔倒地面上。有人以为他低血糖头晕,主动地伸手想要拉他一把,没想到被他直接一掌拍开。许研礼朝周围人不停吼叫着,吓得更多的人离他远远的。
好在没过多久,许研礼就被校园门口的保安强制带到了学校的保卫处。
闹剧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