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在黎梨家里不过住了一个星期,陈寻南就打电话来叫她回家,不仅如此,薛佳也对于她这样有家不回的状态十分不满。迫于无奈,梅殊只好带着自己的东西回了陈家。
她到家的时候,直接进了房间,对于客厅里盯着她不放的郁原深,梅殊当做没看见。
晚饭时间,郁原深坐在梅殊身边。
梅殊眨了眨眼睛,神色不满:“你能不能别坐我身边?我吃不下饭。”
恶语相向,表情嫌弃,梅殊把一个恶霸姐姐表现得淋漓尽致。
郁原深看向梅殊,眼里满是伤痛。
陈寻南倒是生气了,筷子一摔,眼睛一瞪,他就对着梅殊开火了:“陈凝,你有时候真的无法无天了!你说说你这一个星期有家不回,住在同学家里,电话都不打一个,爸爸妈妈都忍了!可是你现在一回来,就对着自己的弟弟恶语相向,这种态度,你真的让爸爸太失望了!”
梅殊扯嘴角,满眼不屑,叛逆到极点:“既然如此,那你就送我走啊,把我赶出家门,我就碍不到你的眼了。”
陈寻南愈发气急,他起身就要打梅殊。
梅殊豁然起身,瞪大眼睛,满眼凌厉:“你打我?你想打我?好啊,你来啊!你打死我好了!”
“陈凝——”陈寻南气急败坏,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梅殊呵呵,转身就走。
陈寻南猛的伸手去拽她,下一秒,梅殊反手就要挣脱陈寻南看她还要挣扎,便伸出两只手去抓住她,狠狠一拽,梅殊被他抓得身体一个踉跄,她身体猛然一个倾斜,随后梅殊就直直地摔了下去,脑袋狠狠地磕在了大理石餐桌的边角之上,鲜血自她额头汹涌而出。
梅殊跌坐在了地上,她怔怔地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血红,脑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呻 | 吟,她缓缓伸手,想要去抚自己的伤口,可是眼前却逐渐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出现,耳朵在一阵长久的嗡鸣之后,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朦胧之间,梅殊好像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人在她耳边呼唤,喊叫,哭泣,她只觉得好吵,好吵,于是她任由自己,陷入了更深更深的睡梦之中,直至世界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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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殊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艘精致无比的画舫船上,她身穿浅紫色对襟软褂,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阔袖上衣,而她的下面,则是同为月白的长绣襦裙。
这是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梅殊有些疑惑,她在脑海里敲了敲5252,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时间,梅殊开始有些恐慌了,她开始不断呼唤5252,可是始终没有得到应答,良久,梅殊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船舱,雕梁画栋,精致无比。垂坠的纱幔,粉色璎珞,摆放的小桌铺着丝绸桌布,上面摆放着水果点心,还有一壶香茶,而梅殊的手边,青花茶盏里,浅绿色的茶水因为船的摇晃微微带着些许水纹。
梅殊端起那茶闻了一下,茶香清淡,微带茉莉的味道,十分好闻。
就在她低头嗅茶之时,舱外有人开门进来,来人一身桃红色的对襟长褂,里面是浅绿色衫裙,头上梳着斜云鬓,上坠青鸟点翠宝钗,珍珠流苏微晃,衬得那张芙蓉春色一般的脸更显娇媚。
看面貌,这姑娘的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那一步一动之间,鬓边的流苏都不曾有剧烈晃动,远山黛眉之间,眼波流转,满是笑意,桃粉樱唇含着笑意,亲切异常,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缓步走到梅殊面前,伸手抚了抚梅殊的额头,随即轻声开口,满怀关切:“仲婉,你可算是醒了,今晨不知是不是吹风受凉,竟发了半日高热,船上的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可把姐姐给吓坏了。你若再不醒,姐姐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怕到了京城,爹爹也不会饶了我。”
梅殊听她这话,便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是眼前这个姑娘的妹妹。自己这是又穿了?不过为什么啊?这是穿到哪儿去了?还有5252去哪儿了,怎么联系不是它啊?
梅殊觉得有些懵逼了。
“仲婉,你怎么了?”姑娘看她不吭声,关切地问道,“可是饿了?姐姐让人给你送饭来。”
梅殊看着眼前这姑娘那澄明关切的眼眸,她心头一暖,既来之则安之,先要稳住眼前之人,随后再想办法看看自己能不能回去,毕竟现在自己鸠占鹊巢,而这姑娘的妹妹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会让她来了这里?
“我不饿,”梅殊说,她笑了笑,“姐姐,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距离京城还有几日路程啊?”
“快了。”姑娘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随后给梅殊也添上,“最多还有一日,便可以到京城了。”
梅殊点头,不敢多问,只怕自己露馅。
两人静默喝茶,姑娘看着梅殊那般安静的模样,倒是笑了:“仲婉,病了一场,你倒是安静了许多,难道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姐姐再去把大夫请过来?”
“不用了。”梅殊摇头拒绝,心道原来这个身体的性子是活泼的。
“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同姐姐讲,知道吗?”姑娘又开口道。
梅殊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知道了,姐姐。”
姑娘看她这般,也跟着笑了。
气氛和煦融洽起来。
就在梅殊想趁机套话之时,船身却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姑娘起身,走到门边,开口道:“元顺,怎么回事?”
门口的家仆答道:“大小姐稍等,元顺去看看。”
待门口的人走了以后,姑娘又回头看着梅殊,轻声安抚她:“仲婉,你别怕,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梅殊点头,她起身走到姑娘身边:“姐姐,我不怕。”
门外,元顺很快回来了:“大小姐,是有一只小船同我们的舫船撞上了,不过没什么大碍,陈管家正打发他走呢。”
姑娘皱眉:“是么,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梅殊拉住她的手。
姑娘看了梅殊一眼,笑了,点点她的鼻尖:“你啊,就是坐不住。”
出门,梅殊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元顺,是个很年轻的小男孩,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看样子应该也就十四五岁。
梅殊姐妹俩走在前面,元顺走在后面,三人跟着画舫的船廊,走到了船左侧。
只见一堆丫鬟小厮已经围在了那里,领头的老年人面容和蔼,笑容满面,一看就是陈管家。
“陈伯,发生何事了?”梅殊的姐姐走过去,轻声问道。
丫鬟小厮自动避让到一侧,梅殊站在她身旁,朝着船舷下看去,只见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的船头正直直地撞在了画舫船身上,而那乌篷船头,一身浅灰色圆领长衫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头戴纶巾,身背书篓,看那打扮,应该当是个书生。
只是,当梅殊的目光落在那书生的脸上时,她震惊了。
只因那书生的脸,和那梦鬼林椋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林椋身形高大,面容惨白冷硬,而眼前的书生,皮肤白皙,眉眼清冷疏离,他虽然个子高,可是看起来很瘦,和林椋除了那面貌,再没有其他相似。
一时间,梅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林椋编造的梦境。
可是林椋已经被郁原深给吞噬了,又怎么可能编造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呢?
“大小姐,二小姐,这便是同我们撞船之人。”陈管家说道,“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也是坐那船家的船,被牵连的。”
梅殊看向那书生,见他身旁的确有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老伯,头戴蓑笠,一看就是船家。
“也罢,放他们去罢。”梅殊身侧,她姐开口道。
梅殊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书生身上,看见他的脸,梅殊的心情沉了下去。
似乎察觉到了梅殊的目光,那书生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梅殊豁然看见,那书生的眼眸亮了亮。
梅殊皱眉,她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书生目光留恋在梅殊的侧脸上,直到那小船的船家撑着长杆,将小船撑远,书生的视线都不曾收回。
梅殊只觉得那视线让自己头皮发麻,她猛的回头,狠狠瞪了那书生一眼,明艳的脸上,眼波流转,如同海棠花一般娇艳,书生怔了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一般。
这人,真是讨厌,梅殊想着,心里呸了一声。